苏悦儿自然是晓得这个时间点,所以来的时候,她盘算着京兆尹的府上应该此时是最松懈的时候,可等到两人立在院落上方的脊shòu处探头查看的时候,才发现,想象果然很美好,现实果真很残酷。
原来此时那府院内,竟挂上了灯笼串,就这么粗略的扫了下,苏悦儿都估计有上百盏,而就这么挂灯如市,亮如白昼的院落里,竟横排竖排的全是巡逻的兵勇,甚至还有些捕快样子的人,扶着朴刀进进出出,这等架势,别说什么困不困的了,一个个那如临大敌般的气势,看的苏悦儿都有些牙疼。
“这市长也太敬业了吧!”苏悦儿瞧到这等境况,忍不住感叹,那白子奇却是一愣,并不理会市长不市长的,倒是微微蹙眉到:“这样防范,咱们不是很好进啊,看这架势,就跟知道咱们要来一般。”
“是不是守株待兔,试试不就知道了?”苏悦儿说着从腰包里摸出个小石子,直接弹击在了院内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当下就打折了一节枝桠,令其“啪”的一声响,不过,断枝因树皮的牵扯并未落地而是悬挂在其上。
“谁?”随着一声质问,立时院落里全是刀剑相抽的声音,那刀光剑影jiāo织映光,照的苏悦儿都有些花眼,而此时更有破空声响起。
腰间被一抱,苏悦儿就被白子奇抱的是凌空飞跃,有几只箭矢she到了他们的脚下,但更多的却是咄咄的she到了树上。
苏悦儿于空中扫了那些箭矢,认定他们是在乱she,心里安定了些许。
“住手!”有人高声喝令,继而在箭雨落幕里质问:“刺客何在?”
那些兵勇乱糟糟的七嘴八舌起来,有说树上的,有说房檐的,总之想到什么说什么,弄的那质问的人烦躁的高喝:“都给我闭嘴!瞧你们那个乱样!弄了半天不过是一节枝桠断枯而已,也至于你们大惊小怪到这般?全是一帮饭桶!”
随着话音,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苏悦儿眯着眼瞧看,才注意到那人竟穿着官服。
“这是那京兆尹!”白子奇看的真切,便冲苏悦儿耳语,此刻他们两个已经躲到了屋脊的另一角。
“叫你们给我仔细守夜,不是叫你们大惊小怪!今日里有大人物在此,你们这般咋咋呼呼的,是想我难堪?”那京兆尹还在责怪呢,一个小厮样子的人忽而从后院跑了出来,一到京兆尹面前,竟连欠身都无,张口便问:“大人!贺爷在问这里闹什么!”
那京兆尹立刻冲拿小厮欠身:“劳您给贺爷说一声,无事,无事,不过是虚惊一场!”
那小厮点点头就要走,但没入后院时还是丢了一句话出来:“贺爷在休息,你们且莫再这般咋咋呼呼的,可知道?”
那京兆尹身子都快躬成虾米了:“知道知道,定不扰贺爷!”
小厮这便走了,那京兆尹虚抬了胳膊擦抹了额头,对着身边的一个汉子就是一脚:“去!叫他们盯着点,留神些,以后看清楚了再动作,别再没事找事!”
那汉子点着头迎了,出声招呼了周边的人,这便挂笑的陪着那京兆尹走了,又留下这么一院子人在此。
苏悦儿此时看向了白子奇:“贺爷?莫非是太子妃的兄长,那个贺阁老的义子?”
“能被称贺爷的只怕就这么一位!”白子奇才低声回答了苏悦儿的问题,院子里这些先前列队看守的兵勇之间却开始哼唧起来:
“呸,喊咱们不能放过风chuī糙动的是他,这会又TMD嫌咱们吵了!”
“你理他,那就是拿着jī毛当令箭的!”
“咱们羽林营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要不是这是军令,老子才不在这里守个烂院子!”
“行了,哥几个忍忍,这不是贺爷歇在这里嘛,待这几天过去了,不也就完了嘛!”
“这TM到底有啥值得咱们来的?说真格的,我就不懂了,贺爷跑京兆尹府里住,这算怎么回事啊?”
“嘘,听说这院里有个地方是机关,控制着咱们脚底下的一个牢,好像那里面关着朝廷的钦犯!”
“那把咱们弄来是守钦犯?”
“也许吧,可我觉得是叫咱们抓人也不一定!”
“拉倒吧,咱们这么多人,谁那么傻的来救人啊!”
“可不是?要我说,这就是做做样子!”
下面的人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苏悦儿却听的皱了眉头:“看来,还真是守株待兔!”
“都吵吵什么!闭嘴!”忽而先前那小厮走了出来将众人训斥,这些兵勇竟无一个敢顶嘴反驳,乖乖的站好守院!苏悦儿见状看向白子奇撇撇嘴,意思叫他看看这是谁,可认得,却不想那小厮竟走到假山跟前摸索到了机关将地牢给显露了出来,而后一转身说到:“贺爷!”
此时打院里走了个人出来,他披着兜头斗篷将脸遮出了影来,使苏悦儿无法看清其容貌,不过那人到了地牢跟前,却并没进去,而后点了周边的几个兵勇说到:“你们几个就在这地牢内埋伏着,正午的时候若无事,自有人来换你们,里面别进去,免得遇上那老头子,你们自身难保!”
苏悦儿闻言便是大惊,她拽着白子奇的胳膊便看向他,而白子奇此时也瞧向苏悦儿,并同样眼露惊讶,此时他们在jiāo换一个信息:竟是他!任安!
苏悦儿对着白子奇摇摇头,比划了一个撤的首饰,白子奇立刻抱着苏悦儿离开了此地,在相隔了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苏悦儿轻声叫了停:“我在这里等你,下面人太多,我一个孕妇还是碍手碍脚了些,咱们所来就是传信,本不一定去,但既然听着像他,焉能不捞个确认?你现在回去,凭你的本事,他们必不能察觉你,你土匿也好,还是这般隐着去都好,总之务必告诉周和安咱们的计划!”
“成!”白子奇应着将苏悦儿放置在一棵大树的中间大杈上,此时还不忘嘱咐:“你虽然有身手,可也还是别显形的好,我去去就来!”
“我知道!”苏悦儿答应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若他不信你,你大可对他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才不担心他会认不出我!”白子奇说着跳下了树,此时风chuī的劲了些,他想了想又cao控了枝叶,让它们成围和之态,将苏悦儿保护在其中,卸去了很多风力。
苏悦儿便笑着再这里等,白子奇则去了京兆尹府。
对于大爷的身手,苏悦儿根本不需要担心,所以这会她是一边等就一边想着任安的势力范围,因为就今日的对话来看,能调动羽林军,就足以说明任安是可以cao控兵权的。
军令?看来任安的旧臣路子抓的很捞,即便换了个身份,也是活的光彩夺目,而他甚至都出入东宫了,可见太子爷被cao控之深,将任安这个贺爷相当放纵!苏悦儿想到此处不禁皱眉:贺爷?看来贺阁老并不是只为自己打算盘了,弄不好也是任安的拥趸!对啊!若是贺阁老那个时候高举出个护正统血脉啥的,只怕也算出师有名了!而且他的义子,哼,他只怕能升级到公侯的位子上去……
苏悦儿正想着呢,依稀听到一些遥遥的嘶鸣声,她看了看远方似乎有些星火,未几,她感觉到了些许的震动,开始蹙眉远眺,就看着星火渐渐放大成火把,大约二三十人骑着马急奔而来,也就眨眼的功夫这马队便到了这条借口,而苏悦儿才算彻底的看清楚,这些人乃是兵勇。
他们穿着统一的军服,带着盔甲,大概是骑兵,手里都有长长的枪戈。因为有火把相照,这使得他们身上的勇字呈现的同时,也把胳膊上套着的巡字带照的清楚非常。
京城巡逻兵?苏悦儿正在猜想呢,那马队已经飞奔到了面前,领头的一个人正被火把照的清晰无比从面前奔驰而过,苏悦儿这眼一扫上其人容貌,那心就惊了一下:霍老大!
当下她本能的就是一个冷抽:怎么会?这霍老大明明是背叛而出的御前侍卫啊!他不是跟着任安做小弟的嘛,怎么又统领起巡逻兵了?他难道都已经掌握了京城之守不成?
她正惊讶中,就听的“铎”的一声,一枚铁镖竟扎在了她身边的树gān上,继而一个黑影弹she过来,便是伸手抓了枝桠,站在一道分杈处,那赫然是苏悦儿的左侧。
此刻霍老大睁大眼的在此张望,苏悦儿完全是下意识的就憋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保持姿态,哪怕她能感觉到霍老大呼吸的气息有些许都喷溅在了自己的脸上。
“头!您这是……”底下的兵马折返了两人来出声询问,那霍老大就挑着眉开口回答:“我好像听到这里有声音来着!”
“声音?风声吧!这大半夜的哪来的什么人?而且属下们也没瞧到这周边的有人啊?”那人说着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一个也附和道:“是啊,头!这么大的风,八成chuī的树gān子晃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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