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清醒?”烧得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还这么有条理。
“呵呵,看到你点火,突然想到的。”
遇到李霈邈之后,作为信物的玉佩已经被我毁约收了起来,被偷袭之后,更是东躲西藏,师兄还能这么轻易的找到我们确确实实透着诡秘。
我竟一直都忽略了,原来,信任一个人的习惯并不是轻易可以改掉的。
火折子躺在地面上,孤零零的很是突兀。
“现在只怕也逃不出师兄的追踪了。”
“我只是猜,并不一定就会猜对。”
“八九不离十。”
“即使明知如此,我伤成这样子,却是逃不动了。”他笑笑,靠在石壁上的样子虚弱得很。
对不起。
想说,却说不出。
“你一个人逃吧,我们分开目标较小,而且还能混淆他们的视线,我躲在这里也相对安全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怎么听都是在劝我背信弃义。
“休想。我会一直拖着你的,被抓也要一起抓。”
“要是死呢?也一起么?”
‘生不同衾死同xué’,原是殉qíng的意思。
“……休想。”却仍然只得这一句反驳。
僵僵的,语气gān巴。
他笑,声音响亮。
2.
有时候会分不清对他是什么感觉,讨厌么?不是。喜欢么?也不会吧?!
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是开心。尤其这次江湖上的相遇之后,他的yīn阳怪气丢失了好多,却也是啰哩八嗦气破人肚皮。
怪怪的,总觉得什么东西已经不同,说不分明,悄然发生。
是气氛吧?
与他一起,舒服了很多。
“李霈邈。”
“嗯?”
“你很讨厌诶。”
“……”
还可以这么轻松的骂过去。
以前,宁肯沉默的在肚子里诽谤他,也要少言少语少一事。
雨点在dòngxué外面奋力的敲打。
夜渐渐深,dòngxué内外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场雨也不完全只有坏处。
这种天气,追踪的人更加困难,即使火折子上有味道,大雨里也没有猎犬或者其它动物闻得出来了。
倒可以暂时在这dòngxué待下去。
“李霈邈。”
“嗯?”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湖底会有逃出来的暗道?难道你不是头一回进那个庄院么?”
“你忘了我是谁?皇上,虽然是曾经。但对本国的地形局势多少总要了解一些,这么大一个庄子,想不注意到都难,注意之后自然要调查个透彻,所以……”
“原来,当皇上还是满有好处的。”
“你以为呢?难道皇上这个头衔就这么不被你看在眼里。”
“我哪敢。所有的皇上我都尊敬他们,五体投地。”
“呐,我就在这里,投一个我看……”
……
夜雨在dòngxué外一丝丝的敲,虽然运气好是个背风的dòngxué,但湿凉的空气,还是yīn森森的透进来,偶尔一阵阵会拐弯儿的风,冷冷的刺进骨髓。
说话,只是为了驱散睡意,以免变得更冷。
但他终究是受伤了,随着血液的流失和湖底冷气的侵袭,即使他有小心注意,牙齿相互叩击出的细碎声响,在纷杂的夜里仍然遮过了雨声……
我从随身携带的药材中,挑了两样驱寒的,喂到他口中。效用也许抵不过一蓬火、一件棉衣,聊胜于无。
然后过去抱了他的身体。
他挣了一挣,“可怜我么?”
“算是报你在湖底渡我一口气之恩好不好。”
“伤自尊了。”
“那就伤一下吧,反正肩膀也已经伤了。”
“还是xing命要紧么?”
“是。”
“那名节呢?”
“反正是我的,你担什么心,而且……你总说我是你妻子,举国都知道了。”
皇宫算是私秘最多的地方,耳濡目染,我已经不再是见他第一面,那个以为拥抱之后就会生下小宝宝的弱智样子。
何况,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有没有考虑过写封休书给我?”
“……你要下堂求去?”缓了片刻,他才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娶过我。
“反正你的后宫三千已经被全部遣散,我原本也该奉新皇的旨意和你划清界限才对。”
那些如花的美眷,全部被迫出家。争来争去,相伴的不过是一盏青灯,最终的归宿也不过一个馒头大的土包。
名利是非转头空,皇位轮流坐,依旧的,只是这大好河山……
“三千?小小一个东康国,不过是千里江山之一隅。我登基三年,除了各位大臣塞过来的和邻国送来和亲的嫔妃一十三人,再无别人,再怎么夸张也夸张不到三千之数。”
“我原本也是你的相国塞给你的,我们就此……”
“休想。”我的话未说完已经被他打断,那么硬生生毫无回转余地的声音,听得人一肚皮的气。
“你……”我咬牙。
“……你是我的。”如此不讲道理的回答。
我明明是我自己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
苦雨里为了御寒而开始的对话,越说越僵,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3.
当雨散了的时候,夜也化开了一半,天空正是最黑暗。
在dòngxué外chuī一只哨子。
一刻之后,虎宝宝带着威风凛凛的气势奔腾而至,漂亮的皮毛在夜色里发着月华的光。
“你可有什么安全的去处?”我拍着虎背看着摇摇晃晃靠在石壁上也坚持不叫我扶的李霈邈。
他看我。
“你当已想到要去的地方了吧?我跟你走就是。”
“也许,仍然是不安全的。我知道的地方并不保证师兄不会知道。”
他笑,毫不客气的爬到老虎背上,占了我的位置,闭着眼,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迷。
老虎奔腾开四蹄,穿过密匝的丛林和乱石的河岸,即使已经出奇的平稳,他的伤仍然裂湿了衣襟。
“你真的不太象人,倒象装了一兜血的糙包。”飞散在速度里的声音,不见得能传到他耳边。
他大声的咳。
揪了下虎的耳朵,把速度减下来。
“很难过?”他的额头烫成一团。
“还好,只要你不故意气我,再活上百八十年还是不在话下的。”
我笑。
他说的好可怜。
“快要到了,再忍一忍。”
他复又趴下,靠在老虎暖融融的背上,似乎很舒服。
地势渐渐开阔,农田和错落的村舍在一个转弯之后已进在眼前。
“好地方。”他眯着眼睛赞叹。
真是好地方,山清水秀世外桃源一般。
赤了脚的总角小童,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哼着听不清词句的童谣,蹦跳着走来,一抬头,看到了我们,呆了呆,然后发出一声清脆响亮变了调的惊呼,扔下臂弯着的竹篮,转了身撒开脚丫子就跑。
“咳咳咳,”李霈渺非常的幸灾乐祸,“你好像吓到他了。”
即使吓到也应该是虎宝宝,他偏要赖给我。
我下了虎背,把散落在地上的番薯捡回篮子。
老虎扭过头在我颈边磨蹭。它也饿了。
可惜,生的番薯它是不吃的。
我扔了一只给虎背上的他:“虽然寒酸,你先填下肚子。”一个昼夜没有吃东西了。
“不问而取,谓为贼。”他吃得开心。
我听得摇头。
已经到了地头,也不急着赶路,跟在虎宝宝身侧,和着他在虎背上,把一只番薯啃得嘎嘣脆的节奏,慢慢走。
没多久,到了村口,正遇上一堆人涌出来,当先的,还是那个赤脚的小童,看到我,一个纵身就扑了过来。
我心中叫苦:饿、累加上冻,何况也不是上次来时会点武功的我,他这一扑如果还象以前的猛劲,恐怕要跌个难看的头朝下了……
还好,他身后还跟了眼尖的人,在这同时也一个起落到我身边,袖袍一拂化解了小童的冲劲,使我轻松接下了他。
“汝姐姐好久没有来了, 跟他们说看到你,他们还赖我骗人……”小童正在换牙一说话嘴角漏风,咦咦呀呀的听在耳朵里却是可爱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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