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上下打算盘,苏枕明白了,必是为了清还亏空的事儿,官员贪污,国库空虚,雍正帝急着打仗改革,没有银子不行,第一步就是得先把底下官员欠的钱全部归还上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饶是李卫这样的jīng明人,成天的也被下头的官员死缠,只是钱jiāo不上来。
苏枕瞅准了,突然从旁边,往他面前一跳:“嘿!”
李卫骇得向后一仰身子,看清了是苏枕,整张脸都皱起来道:“嗐我的苏姑奶奶,你吓我gān嘛啊!”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问道:“哎我说,你跟五阿哥一段日子,磨练得……肚子里鬼虫子有他一半儿多么?”
“啊?”苏枕叼着馒头,睁大了双眼。
李卫把苏枕拉到屋里,关上门问了一会说了一会笑了一会又吵闹了一会,李夫人在门外听着诡异,担心他二人是不是中邪了?思量间李卫昂然把门一开,道:“当家的!我要请各部官员,听戏,吃饭!”
李夫人愣了一会,突然跳起来,打他的脑袋哭道:“你脑袋里面长蛆虫啦!咱们哪儿来的钱请人家吃饭啊!主子叫你来整那些贪官,你倒要跟他们混到一块儿去啦!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对得起皇上对得起苍天吗……”
李卫一边护头一边躲,叫着骂道:“你听我说完行不行!这是咱苏大姐出的主意,叫做‘jīng神督促’,叫做‘广告’!”
“广告?”李夫人挂着泪停下,“那是什么啊?”
“广告啊,”苏枕从门内迈步出来,“就是——‘广而告之’!”
“而且这笔钱,”李卫戴上帽子,鬼笑道,“咱们找十七爷讹去!”
“明天,国丧就过了,这些狗日的,憋了那么久肯定要寻乐子,再说老子下帖子请他们,看他们有谁敢不来的!”李卫道。
“哼哼,广告这个东西,是我们那个地方的惯用手法,目的就是——意识上提醒他,语言上督促他,行动上影响他,jīng神上折磨他!”苏枕道。
“你的意思,是唱戏唱道一半儿,突然来个人宣传一下‘今年当官没别的事儿,大事儿就是还库银’?”允礼狐疑着道。
“是啊,一定要在最关键最高cháo的时候突然停下,广告三百八十秒……还有这个吃饭啊,我们还得多多讨论一下……”
苏枕与李卫、允礼三人,脑袋凑到一处,谋划了起来……的
第二日,以李卫和允礼的名义,请江苏各部的官员,到了金陵戏楼听戏、摆宴。听的什么戏?据允礼安排,是三国戏,其实苏枕真的qiáng烈要求过唱《红灯记》的: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爹爹和奶奶齐声唤亲人,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他们和爹爹都一样,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被李卫和允礼两票压一票否决了,理由是他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戏。
允礼这个笑面虎,正站起端杯:“小王初到贵地,满心想与各位认识认识,顺带犒劳犒劳各位官员,请诸位不要客气,尽qíng开怀畅饮!哈哈,请,请,请……”
李卫和苏枕扒在后台,隔着帘幕看台下,李卫道:“狗日的,看到没有,人来得倒挺齐。”回身高叫:“开戏!开戏!”
然后笑对苏枕道:“苏妹妹,走,咱们下去看戏去!”
苏枕,在李卫口中,完成了从“苏姑奶奶”、“苏大姐”,到“苏妹妹”的过程。
吻别
台上唱的是《单刀会》,那绿袍红脸 ,外儒内刚,忠义神武的关羽把台下满座的观众都给吸引住了,摇头晃脑打着拍子。
只听关羽唱道:“大江东去,làng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 ,可正是千丈虎lángxué。大丈夫心烈,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接下来,该是道白一句:“好一派江景也呵!”
众人听戏听熟了的,都在等着这句出来呢,谁料那关羽突然大刀一挥,怒目圆瞪,竟做得个张飞模样,大吼道:“你还钱来呀啊啊啊啊~~”
喝酒的,全喷出来;咽菜的,梗在喉咙;说笑的,骤然僵住。允礼笑嘻嘻举杯站起来:“列位吃菜啊,吃菜。来啊,上高汤!”
底下立刻答应着,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汤,众位官员每人一碗,允礼催促道:“来来,快喝,快喝!”
听郡王如此说,官员们当然是笑脸端起碗,互相让了一让,拿勺子喝汤。不一会,就传出了“哎哟,这什么这么硬!”“汤里有木头!”……这样的叫声。
允礼仍是一脸笑容:“各位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你们应该能发现汤里有一个小木条儿,那就对了!这是小王和李大人,一起做了送列位大人的食……什么来着?哦对了,食玩!”
苏枕捂嘴窃笑,天地良心,这法子根本不是她教的,是允礼和李卫他们自个儿想出来的,苏枕一听,这不就是我们当代的“食玩”么?在方便面里放卡片,薯条里头吃出玩具,或者肯德基儿童套餐……一个道理,只不过,在汤里头放食玩,水淋淋粘腻腻的,真是亏他们想得出来的恶心法子。
允礼还在那边侃侃而谈:“各位仔细看这牌子,上头有两个字‘还钱’,唉,其实小王,原本想刻‘恭请归银’的,可李大人说,太啰嗦,而且字多了,木头不够用……”
“说到这木头啊,”李卫也站起来,道,“说到这木头,咱们时间紧凑,木头不够,怎么办呢?王爷就说,把马槽拆了,刻上字放进汤里,可是我李卫不同意,我说,马槽拆了,就是拆了马的饭碗,我叫化子的叫化子马没碗就算了,怎能委屈了王爷的白龙马?所以啊,我就跟媳妇商量了一下,把我家茅坑里的木板,煮了给大家吃……”
话刚说完,就有人吐了出来……
允礼狠瞪李卫一眼,道:“你说的什么话?骑白龙马的那是我吗?那是唐僧吧!”
李卫油腔滑调道:“唐僧是活佛啊,说您老是活佛您还不高兴?再说了,您是皇弟,人家唐僧也是唐太宗皇上的‘御弟’,一点儿也没委屈您嘛……”
“喂喂!”苏枕在下头小声提醒他们,“一致对外,一致对外!”
先攘外,后安内!搞定了这些官员,你们俩再切磋!
互相剜了一眼之后,允礼继续笑盈盈道:“各位莫要怪我们扫兴啊,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你们要是都能把亏空填上来,不就没事了嘛!不过既然你们都说没钱,我们也不能把你们放到锅里榨出油来卖钱不是?所以就有了这个‘广而告之’的法子啊,李大人已经和各地戏班子饭馆子打了招呼,打明日开始,唱戏啊,都这么着改词,酒菜呢,也在里面照样儿放木牌子,不论是酒楼茶馆儿,还是路边的米线面条摊,都有这个!凡是江苏省的官员,收集到十个,可以换一个大的,十个大的换一个更大的,一百个最大号的可以换一个匾……”
“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吃饭最多’!”李卫接过话道。
底下的官员一致闭了嘴,碰也再不碰那筷子一下。
“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灰飞烟灭。可怜huáng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qíng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李卫很高兴,回来的路上嘴里还在不停唱着。
“不过又玠啊,”允礼叫着李卫的字停下来,“你可别指望这么着一折腾他们就能把钱还上来啊。”
“我知道,”李卫道,“只不过整他们一遭儿,我高兴!再说了,我心里头清亮,他们哪些狗崽子有钱装穷,哪些是真的没钱。就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不是贪钱听戏吃酒么?看谁还有那心思去听‘还钱’戏,吃‘讨债’饭!”
允礼笑道:“只怕没人再敢出门去找乐子喽……能给你bī出钱来的,就算好,就怕bī也bī不齐这个数目……”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主意,给皇上的密折,我已呈上去,这个地界儿上什么事qíng,皇上都一清二楚,要是有人想兴风作làng背后使绊子,在皇上那参不倒我!”
他两人一来一往谈着公事,苏枕只有在旁边打着哈欠。
允礼笑道:“这才什么时候?就哈欠打得震天响?”
苏枕道:“我不仅哈欠响,肚子还响呢!刚刚吃饭,尽顾着看笑话了,都没能好好吃饱,再说了,你们那又是马槽又是茅坑的,谁还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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