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我不停地后退来到了这个时间点,还是时间在后退,与这一刻的我相jiāo汇?
“再见,允礼……”
……
果郡王允礼从大昭寺走出来的时候颇为悠闲,出门就连嚷肚饿要去吃羊ròu面。有人疑惑地问他苏姑娘呢?他说“苏姑娘?回家啦!”
别人当然不信,但是冲进去把大昭寺翻个底朝天,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失为一大怪事。
允礼嚷着“有完没完?吃饭吃饭!”
雍正另择了女子嫁去,并未多加追究此事。
弘昼在有生的几十年里以喜好在家演习丧礼而获得“鬼王”之称。
从此苏枕的名字无人再提。
高无庸有时提一提,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雍正八年怡亲王允祥逝,雍正帝亲临其丧,谥曰“贤”,并御书“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冠于贤字上,配享太庙。诏令怡亲王名仍书原“胤”祥。
诚亲王允祉会怡亲王允祥之丧,迟到早散,面无戚容,jiāo宗人府议处。议削王爵监禁景山永安亭,得旨削爵拘禁(好吧,其实这点我真的不想说)。
十三年,雍正逝世。
果郡王允礼,于雍正六年晋果亲王,雍正病危时受命辅政,乾隆即位,赐食亲王双俸,免宴见叩拜。
孟氏所生一子一女,均早卒,乾隆以其弟弘曕过继为嗣。一生荣宠。
怡亲王逝时,雍正命弘昼代为行服,弘昼与怡亲王一向亲昵,但唯独不甚悲哀,问起,却答道:
“十三叔又没死,有什么可难过的?”
众人皆以为他伤心过度且xingqíng古怪,不再多问。
但是弘昼却坚持说,他在丧礼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小老头……
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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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枕醒来的时候感到了一阵闷热。大夏天,关在批发市场一间布店的小小试衣间,身上穿的又是厚缎长袖长裙的清装,不热才怪。
一把推开试衣间的门:
“老头!”
拿着米尺正在量布匹的老头回头,笑得一脸褶子:“小姐你醒啦?”
“醒了?我睡着了吗?”
“是啊是啊。”
“少给我是啊是啊!”苏枕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米尺就要往他身上抽,“我现在是穿回来了,可那边你答应安排好的你也一定要……”
“你说什么啊小姐,”小老头笑得极其狡黠,“什么‘穿’回来?你就是在我那试衣间里面打了个盹而已呀。”
“打盹?”苏枕想,明明我记得清楚,我在清朝的三年多……这一用脑忽地发现,刚才来时的挤车,到这的讨价还价,试衣,全都清晰在目,分明是刚才发生的!
惊讶得捂住了嘴:连医院的见习,今天收进的孕妇的chuáng号产期,都一一记得!这里的时间没有变过!
那那段时间算什么?那三年多算什么?尴尬地悬挂在记忆的缆索中间像一条多余的风筝线,飘摇而肯定,只是对她的人生,再无用处。
“小姐,”小老头郑重地抬了手腕看戴着的SWTH手表,“现在是两点三十二分,难道你下午不上班?”
“啊?”
等等!惆怅归惆怅,那三年是虚幻是茫然待会再想,活生生摆在面前的现实却不可不管不顾。十万火急!
苏枕见习要迟到!
忙忙转回换下了清装,穿上来时衣服,撑起太阳伞向着车站跑。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还记得。
记得一边跑一边掏投币的零钱,记得公jiāo车站的位置和该坐哪一路车。那三年多的时间,是我去了又回来,还是根本没有去过?
车上没有挤到前胸贴后背,司机仍然在扩音器里嚷着:“往后动动,往后动动!”
苏枕蹭到车厢后边,透过车窗看窗外熟悉的城市。脑中闪过的却是京城繁华的王府井大街。
车厢的振动,她反应的却是木兰骑马的颠簸。
车窗上隐约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想起的却是允礼说:“只要你的这双眼睛还露在外面,我就能认得你。”
那明明都是真实的!我明明都是记得的!死小老头,别想蒙我!
脸上痒痒的,是泪吧?太丢脸了,现代女xing流汗流血不流泪……
却没有去擦,周围的人群,都是如此的冷漠与匆匆,从不会理会,身边的一个人脸上是笑是哭。
直接到医院下车,苏枕熟门熟路地进门,到电梯处,人很多,还得先下负一楼,于是爬楼梯。
爬到四楼,一看表,三点还差两分,好险。
几乎是身体记忆的,走进人流室。星期一做人流的并不多,医生与麻醉师都在办公室,只有小护士和同见习的同学在里面。
二人正在闲聊,苏枕进去打了招呼,就失神落魄地站着发呆。
可是她们却偏偏要将她拉进谈话里面,先谈了一会明星八卦,又说到各人名字的来源,后来小护士问:
“苏枕,你有恋爱过吗?”
小护士才十八岁,晶亮的眸子配着白色的护士服天使般,让人不能不回答她的话。
苏枕想了想,微微扬了下嘴角:“有啊。”
“咦?!”实习同学叫起来,“上午问你时你还说没有的!你总不能告诉我你一个中午的时间就……”
一个中午的时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并没给苏枕解释的时间,楼下门诊领上来个女孩,朝里面:“做人流的!”
“哦!”护士马上站起来,“我去准备手术室。”
同学出去:“你先进去吧,”然后看了看那女孩又说,“你到十八岁没有啊?有没有人陪你来啊?”
那女孩说:“有,下面拿药呢。”
同学便对苏枕说:“那我去找医生,你……”
“我打电话找麻师!”苏枕接道,接着心里就骂:“妈的,我还真的连这个都记得。”
到护士站打了内部电话,苏枕再走回人流室,看手术室里护士已经安排妥当,医生已经来了,女孩签过字进去躺好,苏枕拿出一次xing帽子口罩戴着,看到麻师拿着个袋子进来,知道是领麻醉药的陪同人上来了,正与医生在外面说话。
苏枕左右看看没什么事可做,便又走出来,发现医生正把笔一摔,对那人道:“这什么字啊!写清楚!”
那人点头哈腰:“这是个‘礼’字啊‘礼’字……”
医生接过来看,又道:“写简体字!”
“是是是……”那人摸过笔,赶忙涂改。
苏枕看他,有点眼熟。
不仅眼熟,而且眼湿、鼻酸、想打人。
颤动着嘴唇几乎就要喊出“允礼……”
但是怎么可能?
签完了字医生回头看到苏枕:“你带他到休息室等着。”
“哦,好!”苏枕马上回神,过去对他说:“跟我到休息室去等一会吧。”
那人忙道:“好好好……”
人流室是四室格局,休息室虽与手术室相连,但要从另一个门进去,里面摆着两张chuáng,苏枕便陪他坐下,无话可说,但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的脸。
他左顾右盼了一会突然说:“这个要多久啊?”
“啊?”苏枕反应过来,忙道,“手术十几二十分钟吧,但是做完了她还要休息呢,也要二十分钟吧……”
他站起到处走动,道:“我能不能走啊?”
苏枕悚然:“你凭什么走啊!她在里面做人流哎!你这点责任都……”
“不是啊,”他又忙坐下,解释道,“不是我gān的,是我哥……”
“那你哥呢?”不由得苏枕不问。
“我哥在外地跑生意啊!”
“那……那你也还是得留着。”
“哦……”他坐踏实了,自己发呆了几秒,突然转头问苏枕说:“小姐,我看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苏枕愕然看他,五味杂陈,悲喜jiāo集,恍如隔世。
她这个时候,眉毛以上被一次xing帽子盖着,鼻子和以下被一次xing口罩遮着,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而他说,我看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苏枕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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