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讶异地看着他,君玉对卢凌道:“你们先在前面等我。”
卢凌、耿克立即带了莫非嫣等先行离开。
朱渝看着对面高坐马上的少年,阳光从树叶的fèng隙洒在她的脸上,似乎给她脸上涂抹了一层不可方物的光芒。
此时,君玉的目光正看过来,朱渝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知怎地,忽然觉得耳边有细微花开的声音,头顶的阳光都不由得黯淡了下去,他心里狂跳,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如他第一次在千思书院见到那雪地上微笑的少年时刻。
君玉微笑:“谢谢你,朱渝!”
朱渝回过神来:“怎么,君公子要举家潜逃了?”
“暂且离开,告假一年而已。”
“这官样话,对皇帝说说可以,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君玉点了点头:“原也瞒不住你的。”
这张面孔就要消失!这张面孔马上就要消失!朱渝的心一直往下沉,想伸出手,却没有勇气;想抓住什么,却总是徒劳。
“你打算去哪里?”
“天涯海角,总有去处!”
“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如果能不回凤凰寨,尽量不要回凤凰寨。”
君玉沉默了一下:“我知道。多谢!”
朱渝心里如擂鼓敲动,却久久地开不了口。他知道,这已经是唯一的时机了,若再不开口,只怕永生都开不了口。
君玉见他那十分奇怪的样子,早已心生警惕,却平静地道:“多谢你来送我,告辞了,你今后多保重。”
眼看君玉就要打马离去,朱渝沉声道:“君玉,我有话跟你说。”
君玉摇摇头:“朱渝,你回去吧。”
朱渝盯着她:“我,至少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吧?”
君玉点点头:“很早以来,我就把你当作朋友了。”
“可是,你连听我说完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朱渝脸上那种从未见过的伤感、炽热和绝望jiāo织的可怕的表qíng实在令人心里不安,君玉沉默了一下:“朱渝,你回去吧。”
“君玉!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
“君玉!我喜欢你!”
“朱渝,请注意你的身份!”
“我已经写下休书。不几日,河阳王就会来接她回去。”
“你的私事不用告诉我。”
那毫不犹豫的目光太过坚定,所有的期望化为针刺!心里像灌满了铅块,每一块都牵扯得生生地疼,朱渝冷笑一声:“这世上,唯有拓桑,才可与你同行?”
君玉暗自叹息:拓桑,又是拓桑。这跟拓桑有什么关系?
朱渝大声道:“他是‘博克多’!他绝不能与你同行!”
君玉也大声道:“没有人能够和我同行,我也不想和任何人同行!”
“君玉,你永远是这么不留余地!”
“因为没有余地可留!”
君玉想起他碎玉的样子,不想再继续争论这个话题,平静了一下心qíng,微笑道:“告辞了,朱渝,你多保重。”
马鞭一扬,“小帅”飞奔而去。
君玉的背影已经远去,朱渝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无边的绝望笼罩在他心底,几乎让他再也不能顺利呼吸。
拓桑!拓桑!这世界上能不能没有拓桑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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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晨风chuī在脸上,寒意萧萧!
此地距离凤凰城已经不过两百里许。
君玉停下马来:“卢凌,你负责将众人安全送回凤凰寨。”
卢凌领命。
赵曼青急道:“公子,你呢?”
“我还有一点事qíng,不得不处理。等事qíng完成,我会回到凤凰寨看你们的。”
莫非嫣看着君玉,自从离开京城后,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刻,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qiáng烈,不禁道:“公子,让卢凌和耿克陪你去吧!我和曼青可以自己回去。”
卢凌和耿克立刻道:“寨主,我们和你一起去吧。”
君玉笑笑:“不用,你们先回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众人望着她,齐声道:“你一路上要多保重。”
君玉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也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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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御书房里披阅奏章。
在高高的奏折堆里,有一封奏折特别厚。他立刻将这封厚厚的奏折抽了出来,展开,越往下看,脸色越是巨变。
侍立一旁的公公见状道:“皇上,这是奘汗赤教的使者送来的,正等你召见呢。”
“立刻传奘汗赤教的使者。”
孟元敬匆忙来到宫门口,忽见朱渝也匆匆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不禁大为意外。
“朱渝,你有何事?”
朱渝冷冷地道:“皇帝召见,不知何事,你又有何事?”
孟元敬更为吃惊:“我也被召见,不知何事。”
两人刚到御书房门口,只听得一声bào喝:“赶快传下金牌,传令兵马大元帅君玉即刻取消假期,回京听命。”
一侍卫道:“君元帅等人已经启程一个月了,只怕已经回到凤凰城了,怎么还追得上?”
“立刻追到凤凰寨,一面金牌不够就下两面,两面不够就下三面、四面,直到追回来为止。”
“遵旨。”
两人jiāo换了一下眼色,心里无不震骇,立刻明白是皇帝大大怀疑君玉的身份了。二人虽不知皇帝到底掌握了什么真凭实据,却都是同样心思: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bào露了君玉的身份。
二人一进御书房,只见御前带刀侍卫汪均面色不安,皇帝脸上则是yīn测测的笑容:“二位卿家,知道朕何事召见么?”
“臣等不知。”
一声冷哼,一道奏折直飞下来,孟元敬接了,细看一遍,面不改色地递与朱渝,却道:“臣愚昧,不明白这奏折是何意思。”
朱渝也飞快地看了,面色讶然:“臣也愚昧。”
皇帝冷笑一声:“这奘汗赤教的奏折有三宗:第一宗:他们的镇教之宝‘佛牙’,经查明在寒景园中被现任‘博克多’毁灭,原因是为了救一位被称为‘凤城飞帅’的少年。第二宗:据‘博克多’的一名贴身喇嘛称,今年以来,‘博克多’屡次犯戒外出,尤其是‘雪域节’之前,更偷偷溜出去整整五天。第三宗,西北军主帅君玉多次出现在圣宫的重大活动和节日之中。”
朱渝故意讶然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君玉和喇嘛教结党营私?”
皇帝瞪了他一眼:“那奘汗赤教的使者蠢笨,你二人也真如此愚昧?这奏折表面上看来是在奏‘博克多’不守清规,可是,几乎宗宗都和君玉有关。君玉正是为了参加‘雪域节’所以不惜抗旨迟归。那‘博克多’溜出来gān吗?总不会是为了见秦小楼吧?上一次,因为‘博克多’的qíng诗事件,‘千机门’的好手出动,几乎掘地三尺也没找出那个神秘女子。如果君玉才是那女子,他们又怎么找得到?”
他越想越愤怒,大声道:“好你个君玉,不但百般抵赖,更唱作俱佳地来个什么三妻四妾,虚凤假凰,倒唬得朕一愣一愣的,信以为真……”
他转眼看着孟元敬,厉声道:“孟大人,你怎么说?”
孟元敬神色丝毫不变:“那‘博克多’救君玉的事qíng,臣也知道,当初,臣也亲眼目睹。‘雪域节’臣也参加了的,而且前后始终都和君玉在一起,并且有驻地大臣秦小楼陪同,那‘博克多’溜到哪里去、他的行为检不检点跟君玉有什么相gān?”
“那密折弹劾君玉是女子,易钗而弁,为什么别人只弹劾她不弹劾别人?”皇帝冷笑道:“君玉如此相貌,难道你二人就从来不曾怀疑过她的身份?”
孟元敬道:“臣等从小和君玉一起在书院求学,同吃同住,对她的身份再清楚不过了,怎会怀疑?”
孟元敬又道:“臣和君玉幼年相识,怎会连她是男是女都弄不清楚?”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朱渝:“真不明白为何总有人对她的身份大加疑心?莫不成是因为君元帅军功赫赫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地位,君元帅自身又无懈可击,所以只好空xué来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知道‘莫须有’这种罪名最能害死人!莫非君元帅貌赛潘安也成了一项大罪不成?朱渝,你也算得上是她的故人,先抛开个人恩怨,说句公道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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