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你是威胁我?”
“我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丞相大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若直接揭穿了君玉的身份,那‘博克多’也用不着你多费手脚,你为何要搞这么多事qíng出来?”
“君玉光明磊落,玉洁冰清,若揭穿了她的身份,那‘博克多’固然难以幸免,可是在这个风口上,君玉的声誉也会白白受损。”
朱渝看看父亲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忽然叹息了一声:“爹,我明天就不向你辞别了。”
朱丞相的满脸怒容化作了全副的老态龙钟。他看着儿子满面的狂热和不甘的复杂表qíng,长叹一声:“渝儿,你这样执迷不悟,最终会毁了自己的。”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这样,否则,我一定会疯狂的。”
朱丞相摇摇头,老态龙钟地走出书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渝儿,此行,你要多加小心。”
朱渝点了点头,目送父亲的背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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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迦巴瓦的冬夜席卷着雪花。
君玉远远地停下脚步,山谷里的小木屋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又往前走几步,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怯意,竟然不敢再继续走下去。没有等待的人,那木屋实在太过黑暗。
席卷的雪花里,一个黑影从木屋里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脚步缓慢。
那样缓慢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不知已经等待了多久。
忽然,那黑影加快脚步,几乎是飞奔上来:“君玉!”
那伸出的手如此用力,第一次的拥抱几乎触到了骨头,隐隐地疼痛。
雪越下越大,两人几乎在白的雪黑的夜里站成了雪人。
木屋的火盆已经生起。
手还是冰凉,心却已经火烫。
君玉看着那双因为等待和担忧,所以变得憔悴不堪的目光,不由得伸出手去,轻抚了一下那样的眉眼。
拓桑立刻紧紧抓住了那只手,憔悴的目光逐渐恢复了神采:“君玉,你终于回来了。”
君玉微笑着点了点头。
席卷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黎明的微光反she着外面冷冷的积雪,火盆里的火光也渐渐地黯了下去。
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睁开眼睛来,黎明的寒意,比夜晚更甚。
朝阳已经升起,清新的空气。
君玉笑道:“这里还有什么好地方?”
拓桑眨了眨眼睛:“有一群老朋友在等你!”
换了任何人这样眨眨眼睛,都是平常之极,可是在拓桑如此之人身上看来,就特别的古怪,君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老朋友?”
拓桑看她这样大笑,自己也十分开心,拉了她的手,往后面的山谷飞奔而去。
太阳几乎快要升到头顶了,那山谷里的一片金huáng几乎刺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来。
“看看你这群老朋友如何?”
君玉放眼看去,山谷里全是四处活动的皴猊,其中绝大多数有着金色的huánghuáng的长毛,其中,有一头通体雪白的皴猊,更显玉雪漂亮。
为首的一只皴猊闻得气息,漫步跑了过来,正是拓桑被奘汗赤教和赤金族jīng兵围攻时,君玉指挥作战后抚摸过的那只。
那金色长毛的头颅温顺地摇了几摇,吐了一下猩红的舌头,嘴巴里呼出阵阵热气。君玉伸手摸了摸它的手,乐了:“你还认得我啊,老朋友!”
那皴猊摆了摆尾巴跑开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群皴猊,所以这谷地方圆百里都没有什么足迹。
太阳越升越高,在山谷活动的皴猊已经越来越少,有些跑起来,如一阵疾风,是到谷外觅食或者厮杀去了。
这宽大无比的谷地,四处是砂石,偶尔有些土拨鼠、无名小shòu从最边缘的角落窜过,少数徜徉其间的皴猊也并不去追。
放眼望去,谷中的一面山崖白雪皑皑,偶尔luǒ露在外面的则是狰狞黑褐色的山色,但另一面山崖则有很多坚韧的形状各异的细糙纤叶或者是一些从未见过的似花非花的古怪植物。
君玉知道这些植物中,很多是珍稀的糙药。在西北军营里瘟疫横行的时刻,她曾在夏奥喇嘛带来的糙药中见过一些。
君玉的目光停在了一片红色上。
山崖上,那红色太过耀眼,在阳光下,灿若朝霞,也不知是一朵什么样的花儿。
拓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飞身掠起,直奔那山崖。
一会儿后,拓桑回来,手里拿了那花儿:“君玉,给你。”
君玉含笑接过,小小的红色花儿,有一股十分奇异的香味。
君玉拿了花儿,跑开几步,拓桑也跟着跑了几步,忽见君玉俯身抓了团雪随手一扔,向自己掷来。
拓桑一怔,那雪团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散开去。
“呵呵,呆子,你不知道躲么?”君玉大乐,再次俯身,又抓了团雪朝他扔来。
拓桑幼年进宫,从来不曾玩过这种游戏,但是,也立刻明白过来,大笑着也学君玉的模样,拾了雪团向她扔去。
君玉奔跑着躲闪,两人速度加快,已经离开山谷越来越远。
拓桑的准头实在太差,雪团每次快到君玉面前,总是先已掉了下去。
“哈,拓桑,你功力大大退步了。”
“我怕打在你身上,会疼痛。”
“呆子!”
君玉叹息一声,笑着摇摇头,心里忽然一阵悲楚。
有一声皴猊的狂吠,那声音十分尖利,似是一头小皴猊发出的。二人互视一眼,立刻奔了出去。
在这样空旷的山谷里,皴猊的咆哮会传得很远,两人奔了好一会儿,停下脚步,只见前面,一头小小的皴猊正挥着一只前爪,盯着雪地上的一个女孩子,小皴猊尚不足一岁,还从未见过人,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向她扑过去。
少女倒在地上,背后扔了只山藤编制的背筐,显然是冒险进谷里采糙药的。她的一只手臂上渗出血迹,正是被小皴猊抓伤的。
君玉念了一句咒语,那小皴猊吃了一惊,撒开四蹄飞跑而去。
少女已快被吓得晕了过去,君玉扶起那她,见她只是被抓伤和惊吓,并无大碍,立刻摸了一颗药丸放进她嘴里,又撕了一幅衣襟给她扎好了浅浅的抓伤。
女孩子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感激地看着二人,口里说的正是当地的土语:“央金谢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
央金十六七岁模样,正是当地那种典型的身材健美,容貌美丽的土著女子。君玉微笑着道:“小姑娘,你为什么这么大老远地来到这个山谷?”
央金眼中小鹿般的惊恐在这样的微笑之下平静了下来,忽然,她的目光转到了君玉手上的那朵小红花上,双目放光,欢喜不已:“我阿爸生病了,我要找一种糙药给他治病。”
君玉见她那样欢喜的神qíng,心里一动,将小红花递了过去:“可是这种花儿?”
央金高兴得跳了起来,几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惊吓:“正是!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君玉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笑道:“小妹妹,把花儿收好,赶快回家吧!”
央金拿了花儿,又向二人行礼道谢,君玉看她已经无恙,还是有点担心:“央金,你一个人出去,不害怕么?”
“不,只要没有皴猊我就不害怕。”
君玉笑了:“你就放心走吧,没有皴猊会再来吓你的。”
央金背了背筐,欢快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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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经慢慢地往西边倾斜,一阵细微的风chuī起刻骨的寒意。
君玉揉了一团冰雪在脸上,立刻针扎一般的疼痛,却让人清醒。
山谷里的小木屋只在里许,却已经远在天涯。
君玉微笑道:“拓桑,你该回去了,五天后,就是换服节了!”
那样明媚的笑脸太过刺目。拓桑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换服节,为什么要有换服节?”
“我就不去观礼了。”
朝中早有“和喇嘛教结党营私”的弹劾,如今,“休假”期间的兵马大元帅,怎能再不远万里公然出现在“博克多”的换服大典上?
“君玉!”
“嗯,该告别了。”君玉伸出手,拉住了拓桑的手,轻轻在脸上帖了一下,立刻放开:“再见了,拓桑!”
“君玉!”
“再见!”
“君玉,我们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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