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玉容_汐澜【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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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宣旨使恍然大悟,频频点头,手一挥,他带来的卫士将我“请”到另室休息,然后展开圣旨,人模人样的大声宣读。我露出惊慌的表qíng,似真似假反抗一番,挤出几滴泪珠,颤颤地挂在脸颊。

  我远远听到九哥痛苦的呻吟和芝兰撕心裂肺的哭喊,鸩酒早被勿离换掉,芝兰也就罢了,没想到连九哥的演技也如此jīng湛,我暗笑,不忘在脸上摆出悲痛表qíng,再娇柔地昏厥过去。

  我闭着眼安心享受那些谄媚小人地照顾,却听见叫我真正想要昏厥的话语。

  “蓝大人,您养蛊的本领可真是出神入化啊!”

  “哈哈,哪里,哪里,我这只恰好已养了十几年啦,若做不到这样的程度,我可就没饭吃啦!”

  他的声音变得深qíng:“恰好她呀,是个脆弱的孩子,离开我太远就会想念我而死,离开我太近,她又会过于兴奋,不喂她点药,她就静不下来,也要死,当然啦,若她死了,她的宿主也会一同死去,若反过来,她的宿主死了到不打紧,我只要赶得及带药水让她泡个澡,她就没事了。你看看,她在药水里睡得多沉哪!”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九哥已死了?顾不得假装,我睁开眼哭叫:“九哥,九哥,我九哥呢?让我见见九哥!”

  并没有谁人拦我,我一路狂奔,到了九哥房中,芝兰呆呆坐在一边,双眼无神地望着墙壁,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世界。

  我俯下身,九哥唇角尚带着血渍,脸上忽然泛起妖艳的红光,他坐起身,我跪到他身旁,他忽地捧住我的脸,细细吻我唇,我本直觉想推开他,却感到他的唇、他的手如此冰凉。

  “容容,来生嫁与我可好?我们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九哥你莫丢下我!茫茫人世间,我独自一人,怎生是好?”

  “唤我一声拓吧,像妻子唤她丈夫般,唤我拓吧!你对我也许并无男女之qíng,可我真正爱你,很想听你换我拓。就当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你可愿为我完成?”他喘着气,眼神开始涣散。

  “拓,拓,拓,你活下来,我至爱你,你若爱我就活下来!听我日日唤你拓!”

  他的脸上现出迷蒙、幸福的微笑,静静去了。

  不知何时,芝兰望着我,眼中闪着泪光,声音却十分平静:“他去了?”

  我点点头,泪汹涌而出。

  芝兰猛地掏出暗藏的匕首,往自己腹中cha去:“代我照顾我妹妹芝云。huáng泉那么寂静yīn冷,我怎放心他独行?即使他不爱我,我也要去陪伴他。”她留给我一个凄然的笑容。

  我的心,仿佛被揉碎,一腔恨意,不知如何发泄。我揪紧那二人衣物,惨呼痛嚎,像一只重伤的猛shòu!此仇刻骨铭心,我要朱氏一门自相残杀,不得善终!浑身战栗,手脚软麻,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我沉沉睡去。

  醒来后,将二人厚葬,我平复了qíng绪,一心报复,冷静寡qíng,这正是间者执行任务时的心境。可叹事qíng到了此时,除了九哥乃真正死亡外,完全在那李存勖算计之中。

  随着蓝姓宣旨使行往开封,奢华的马车十分舒适,且行且停。白日里无所事事,专注衣食歌舞,夜晚悄悄练一会子防身刀法,在qiángbī自己入眠。进入开封时,我知道我已如一朵盛放的白牡丹,国色无双,艳绝人寰,却有一股冷冷的倔傲尊贵,叫等闲人不得近身。

  蓝大人乃是朱友廉一派的人,请教过他的主子,他将我送入朱友廉的别馆。那别馆位于开封北郊一座小山上,隐隐俯瞰着大梁的皇宫,我站在别馆外,忽然想到,若在此地以qiáng弩向皇宫she火箭,则皇宫危矣,再向四周看去,山势险峻,唯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山外,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的所在。

  据闻,这朱友廉与朱友贞相比,较不得他父亲欢心,但由于其母家世关系,手中握有重兵。此刻一见这别馆,便知他存着夺宫的野心。

  我冷冷地笑,恐怕连朱晃也不知晓这别馆的存在。我望着济yīn的方向,头脑中不停盘算,如何勾引朱氏兄弟。忽然一顿,发现自己心中残余的属于少女的纯真美好,已随九哥深埋地底。

  我眼中一阵湿润,侍儿端着银耳燕窝羹走上前来:“小姐,您可是想念亲人了?”

  我点点头,表qíng凄楚,梨花带雨的面庞,弱似杨柳的姿态,那侍儿一派天真纯良:“小姐莫哭啊,您求求二皇子带您的家人来看看您吧。小姐这么美,这么可怜,二皇子一定会同意的。”

  我微微地向她笑一笑,她的脸孔竟涨得通红。

  “你叫什么名字?”我感兴趣地望着她的眼。

  “我叫做……,小姐说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她神色坚定,还发誓般握起小小的拳头。

  我嗤地笑出声,这小丫头,与思思有几分相似:“你在家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一来我可懒得取名字,二来也是个念想。”

  她竟大为感动,眼儿红红的:“我在家里叫做玉梅的,可那玉字犯了小姐的名讳,小姐就叫我梅儿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的。”

  我点点头:“梅儿,我曾认了个妹妹年纪比你略小些,现在我私下里就将你当我妹妹吧。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我往首饰盒里看看,挑了只上好的玉镯子塞给她,“好生收着,就当是嫁妆,将来万一有什么事,留在身上是个防备。”

  她眼里晶莹一片,我知我已收服了一颗心。

  “梅儿,你替我向厨房说一声,我家人刚刚过身,只进些斋菜便罢了,你再另予我备些鲜花素果,香烛鼎炉,我夜晚要独自祭拜家人。”

  “小姐,您哪位家人……?可要准备丧服?”

  “我父母兄长俱过身了。”我向窗外望去,绿茫茫的一片,“我既来到这儿,身份你也知晓,若着丧服,岂非惹人厌烦?不必了。”我苦笑。

  夜月朦胧,我细细调了一炉香,将那紫檀木点燃,深深埋在灰下,再从袖中摸出用于追踪的随行粉拌在灰里,香气四散。我将香案置于花木丛生处,跪坐其下,耐心等待。

  仿佛一阵夜风掠过,树影花影微微摇动,勿离出现在我面前。

  “消息可曾散播?”

  “放心,城中正议论纷纷,蓝大人自济yīn带了十二公主回开封,却不知将人藏到何处去了!还说这十二公主乃是天人降世,美艳不可方物,兼且得其芳心者必得天下。”

  我点头赞许,不怕朱氏兄弟不斗个两败俱伤,只恐怕朱温那老儿cha手:“你再将我在何处的消息放出去。最好是三假一真四个版本。其他人好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思思想要混进这所别馆。”勿离的神色有一丝不安。

  “不不,我一人身处险地已足够,叫她跟着你乖乖待在城中随时接应我。”

  勿离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

  “你如此担心,是喜欢思思?”我试探着问他。

  他愣一愣,有些尴尬:“她是个好孩子。”

  “的确,再过两年她便好嫁人了。我盼她夫婿能护她一生健康平顺,莫要再涉入这乱世的漩涡。”

  勿离怔怔出了会子神,口中喃喃:“护她一生健康平顺?”

  “这件事过后我便要着手安排她今后的归宿。总不能叫她跟着我东奔西跑,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

  “勿离你与朱氏有何仇怨我不想问,但我想知道,此间事了后,朱氏的好日子也常不了,你如何打算?可愿带着思思,找座深山小村,安身立命?还是定要等到手刃仇人再寻出路?”

  他一时无话。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我的话。”

  他转身离去。月色淡淡的洒在地上,明日,朱友廉大约要来这别馆了,我必须独立应付他,多少有点紧张。忽然想起父皇与九哥死时的惨状,我咬紧牙,眼眶一热,好吧,反正装模做样我最是擅长,就叫他舍不得离开,直到与朱友贞正面对上。我脸上挂着泪,冷冷地笑。

  朱友廉来时,我刚起身,素衣赤足,披散着长发,手上折了枝月白的牡丹,几名侍儿慌慌忙忙地寻来要与我梳妆打扮。他一进来,侍儿们一起跪下叫着“二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嗤地一笑,终也懒懒跪下。他呆了一呆,目眩神迷地走过来,也不叫平身,抱了我往内室走去。

  我左臂上那颗朱红的守宫砂,退去了颜色。

  朱友廉带我游山,风鼓动了我的衣袖,ròu眼难以看见的细小粉末,向着山下飘去,朱友贞今日该到了吧,我站在高处望着碧蓝的天空,心为之驰,神为之迷。

  他忽然一把将我揽住,禁锢在怀中:“玉芙,你是我的。记住,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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