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羽看她不说话,趁胜追击,说道:“还是我们狄人慡快,qiáng者为尊,最有力量的人称王,没有那么多虚伪客套。”
云萧冷哼一声,说道:“好一个拧伤女人手腕的qiáng者。”
赫连羽身子一僵,沉默片刻,说道:“你可以回报回来。”
云萧道:“好。”闪电般刁住他的右手腕,用力一拧,赫连羽闷哼一声,却动也不动。云萧在他腕骨将碎的时候突然松手。这个人,他真的毫不反抗。疯子。
赫连羽倒吸一口凉气,好快的出手,好狠的心肠,忍痛动动手腕,还好骨头没断,只一圈淤青迅速出现。见云萧发呆不说话,赫连羽道:“帮我擦药。”
云萧无语,他就真的这么讲求公平?看着亲手造成的淤青,到底有些不忍,拿过药瓶为他擦药。
白皙娇嫩的指尖轻柔地涂着药膏,微微有些凉意,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赫连羽嘟哝几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吸着少女特有的体香。云萧下意识地抗拒,却并没有挣扎,真好,手腕上的剧痛似乎也因此减轻不少。
云萧涂完药膏,感受着他全身压上的重量,皱皱眉头,指尖搭向刚涂了药的部位,正要用力,忽然听他说道:“云萧。”
“嗯?”指尖蓄力不发,侧耳听他说下去。
“那只孤雁你怎么she下来的?”
云萧一本正经地说道:“天女无所不能。”
赫连羽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一口,云萧一哆嗦,指尖用力,却被一股轻柔的力道化解。赫连羽手臂发力,把她抱的更紧,全身骨骼似乎都在格格作响。赫连羽道:“现在又轮到我了。”
云萧愕然,这算是开玩笑吗?一手拂向他的脉门,说道:“松手。我说。”
赫连羽化解她的招式,顺势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静静听她说下去。
“我会凝气成箭。”
赫连羽微笑:“如果真有这种神奇的武功,你不会仅仅用来炫耀。”也许会作为杀手锏一招制敌。赫连羽再次提醒自己,和这个狡诈无qíng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最好多留一份心眼。
云萧一怔:“你倒是了解我。”低头想想,微笑道,“其实我只不过是效养由基故智。”
“养由基?”
“养由基是一百多年前楚国的一位将军,箭法通神,有人说他的箭技传自上古的后羿。有一次随楚王出猎,他指着天上一只孤雁,说不用箭就能将它she下,楚王自然不信。他拉响弓弦,孤雁发出一声哀鸣,应声而落。”云萧歇口气,见赫连羽听的专注,继续道来,“养由基向楚王解释,那雁不久前曾被人she伤,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所以叫的哀,飞的慢。弓弦一响,它以为又有箭来,拼命向上飞,一用力,伤口迸裂,就坠地殒命。这就是惊弓之鸟。我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故事,这回试一试,反正已经说明是玩耍,就算被人点破,也不过搏人一笑,没想到会被说成是天女下凡。”
“惊弓之鸟。”赫连羽细细咀嚼这几个字,若有所思。忽然笑道:“现在你可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了,冒牌的天女。”
云萧眨眨眼,摇头笑道:“你不把秘密说出去,我就是人们口中的正牌天女,把柄不算把柄。你要是说出去,还拿什么要挟我?”
两人大笑。
拥抱
夜色将暮,勇士们抬着猎物回到营地,一路欢歌。一部分猎物要熏制晾gān,以备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季,一部分则现行烤制,当作晚餐。篝火生起,烤架上叉满兔子、huáng羊、野jī、大雁,甚至还有野猪和老虎。火光映着兴高采烈的人们,空气中飘着ròu香酒香。一轮明月耐不住寂寞,拨开云彩探出头,好奇地望着忙碌而快乐的人们。
云萧坐在赫连羽身旁,坦然接受各种好奇的探询的仰慕的目光,观看美艳绝伦的舞娘和热qíng奔放的胡舞。她只开场的时候喝过三碗酒,后来人们敬的每一碗酒都是赫连羽替她喝了。云萧望着他的侧脸,冷眼旁观,真是海量,三十几碗酒喝下,竟然丝毫不显醉态,只不过喝的越多,脸色越白,而眼神越亮,亮到不能bī视。
他并没有笑容,只是一脸漫不经心地望着场中,但云萧能感觉到他心qíng不错,好像一头猛shòu饱餐一顿后闲散地注视着自己的领地。云萧摸摸手腕,她不认为自己可以在他的主场找到他的破绽,并击败他,但她又绝不能输,最理想的就是和局。可是最近她有些心浮气躁,尤其是在面对赫连羽的时候。真奇怪,他总能激起她最激烈的qíng绪,多年养成的冷静自持每每在他面前破碎。而她连战场的关键都没有找到,他到底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云萧叹息,不知不觉陷入深思,丝毫没有察觉身侧she来的探究的视线。赫连羽望着失神的她,期待的目光渐渐冷却,大大灌一口酒,和失望的苦笑一起咽下。
等云萧回过神来,领舞的红衣舞娘正手举一坛酒,边舞边向这边走来。销魂夺魄的笑容,柔弱无骨的身子,艳丽热烈的服饰,在火光映衬下,迷离妩媚,不可方物。云萧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一个尤物。
舞娘娉娉婷婷走到席前,行礼,给赫连羽和云萧斟酒。酒色冷洌,酒香扑鼻,显然是好酒。云萧注视着她一举一动,发现她还很年轻,也许还不到十六岁,给赫连羽斟酒时,白玉般的纤手有几不可见的颤动,但并未把酒液泼洒,灯光下,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在额头闪闪发光,云萧不由得生出些怜惜,跳了这么久的舞,一定很累。
酒液欢快地跳动,跃入酒杯。舞娘偷眼上抬,虽然按规定平民和奴隶不能直视贵族,但近距离瞧瞧传说中的真命天女,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毕竟是不小的诱惑。云萧当然不打算怪罪,只含笑望着她,忽然愕然。
那一双眼睛,非但没有脸上那种令人心醉的笑意,更流露出一种深深隐藏的恨意。为什么?心头跳上疑问。舞娘见到云萧陡然一亮的眼神,大吃一惊,手一颤,酒泼到矮桌上,冒起一股青烟。
变故骤起,歌舞仍在继续,正席附近的人却惊呆了。那舞娘见yīn谋败露,伸手从酒坛捞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云萧刺去,云萧正要闪避,一只手伸过来,擒住舞娘的手腕,一抖一振,匕首cha入几中,舞娘凌空飞了出去。甫一落地,就被侍卫制住全身要害,动弹不得。这时才有人惊叫出声,舞娘们四处逃散,都被侍卫挡了回去。
赫连羽眼神一扫,如鹰隼般犀利冷峻,全场静了下来,他望定场中qiáng忍疼痛的舞娘,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带下去。”竟似不屑理会。
舞娘在他的bī视下打了个寒颤,却又鼓起勇气,放声大骂:“弑父弑母的恶魔,杀人无数的凶手,积起所有的羊皮也写不尽你的罪孽,倾尽宁河之水也洗不清你的血腥,我死去的家人会诅咒你,万能的神会降罪于你,真命天女下凡也救不了你。烈焰焚身,油浸水淹,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众人大惊失色,不料她为一年前那段公案而来,听她谈吐,想必是被牵连灭门的贵族之女。侍卫的拳脚已落在她身上,捂着她的嘴向外拉。她被带下去了,她的声音却似乎还回dàng在场中。
云萧望着赫连羽,他面色并没有改变,但眼珠蒙上一层血腥的颜色,额上青筋bào起,双手隐在桌下,竟微微发抖。从没有见过如此面目狰狞的赫连羽,也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忍不住想要安慰,却终究没有伸出手。
赫连羽终于没有爆发,冷冷说道:“彻查她的同党,杀。玩忽职守者,杀。”说完拂袖而去,宴会不欢而散,人们各自惴惴,不知是否会查到自己头上。
云萧拥着锦衾,斜倚在榻上。大帐角落的沙漏无声,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帐外的刁斗声传进来,加重了深秋的寒意。
“那段时间老王的身体一直不好,王妃摄政,有一天王宫传出消息,说王的病大有好转,当天夜里就出事了。街道戒严,月亮却很好,就像今晚一样。我在王宫附近的朋友家里,看见数不清的士兵进了王宫。第二天,有人出来宣布老王bào毙,王妃和小王子失踪,大王子即位。”
这是第一次接触关于赫连羽和代国宫廷的直接资料。在黑族的贵宾帐篷里,田辅曾证实了那一夜的真实存在。不管赫连羽是否真的弑父弑母,那一夜他领兵进宫,并连夜铲除了三家忠于老王的贵族,他的王位是血海漂起来的。王室中父杀子,子弑父,兄弟相残,本是司空见惯,但是沾上亲人的血,滋味毕竟不好受吧。
她和不同的人jiāo谈,看到他知人善任,谋略出众的一面。重用公孙伯儒,起用白明夷,一主外jiāo,一主内政,他自己则靠着呼雅台一gān将军紧握军权,肃清明目张胆的反抗者,安抚忠于自己和三心二意者,短时间内稳定了政局,至少是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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