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逐云_风中念你【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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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每年的今天,我才会用雪水煮一壶亲手pào制的jú花茶,在娘生前徘徊的桂树林中自饮自酌,权当祭奠。想不到来到代国也有桂树,娘在九泉之下,不至于喝不到她最爱喝的jú花茶。”

  赫连羽有种罪恶感,是他使她离乡别土,差点连亡母都不能祭奠。但听她的语气并没有抱怨的意思,他脱口问道:“你不怪我使你身处异地,不怪我推迟婚期?”而只说一些陈年往事,是因为心中根本没有他吗?

  云萧侧首凝视,仿佛奇怪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家从父,出门从夫。我为什么要怪你?”

  假话,又是假话,方才一番品茗,他都差点忘了这女子心思深沉,真假难辩,难道今夜偶遇也是她安排好的?好一场jiāo心的戏。爱意顿消,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眼前的她依然美丽,却再不能使他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他饮一口茶,好整以暇地说道:“是吗,如果我想和你共度良宵呢?”玩心机,并不是她一人的专利,只要击中她的弱点,她就会现出本来面目。

  云萧并未如他预期中一样脸红,慢条斯理说道:“可惜几天前您亲口放弃了这个权利。”

  呵,赫连羽稍稍气消,看来她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微笑道:“到处都在传言婚礼延期的事,可要劳你多加把劲,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也好拣回你们大国世家的面子。”

  云萧垂眸正坐,若有所思,忽然抬头一笑,划破一江chūn水,既使赫连羽心存戒备,仍有片刻失神。“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当众侮rǔ我,我一定会报复,十年二十年,你总要提防才好。”云萧眼波流转,完全没有话里那种yīn狠的意味,但又明白地显示她不是在说笑,“不过,现在不说这些伤感qíng的话好吗?我们有漫长的余生共度,也只有你我共饮jú花茶。”

  呵气成兰,淙淙私语,听来如此dàng气回肠,赫连羽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她只把他看作联姻的对象,说话做事寸步不让,却又承诺他共度漫长余生。相jiāo相知,既使只是个美丽陷阱,他也只能叹口气,咽下更多伤人的话。

  恋慕六年的女神只是个虚伪做作的名门闺秀,让他有一刻的忿恨与不甘,随即发现打破她的自制与面具很有挑战xing,如今他似乎离她近了一步,却更加扑朔迷离,看不真切。她心思诡谲,无心冷qíng,一切不过以利益为考量,然而可悲的是他陷的更深了。不为救赎,只想深切了解她,怜惜她,爱她。

  离开思云阁,赫连羽毫无睡意。云萧并不知道,对他来说,她是他在这血腥黑暗、死气沉沉的王宫里唯一的期待和温暖。无妨,毕竟六年等待,她终于来到他身旁,而今生今世,他不会允许她离开,他有足够的jīng力与耐心等她爱上他,等她心甘qíng愿为他停留。

  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另外一些事qíng,他回头看一眼夜色下妖shòu般蹲踞的王宫,渐渐泛起嗜血无qíng的神色,推迟婚期还真是引起一些有趣的事qíng,暗中蛰伏的一些人和事又开始蠢蠢yù动,婚礼之前把这些一举解决吧,他决定去夜访公孙伯儒,该和他好好谈一次了。

  深夜无人处,qíng人私语时。铜盆中shòu炭燃的正旺,屋内温暖如chūn,充满□与暧昧的气息,引人昏昏yù睡。

  男子半luǒ躺在蒙了虎皮的大椅,轻轻抚过怀中女子光滑柔腻的背。女子如一只驯顺的猫,应着他每一下抚摸发出无意义的呢喃。她是他最宠幸的姬妾,美丽、聪慧、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乖巧、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忽然想起某个身影,男子有些出神,那人的容貌是模糊的,风姿却是世上独一无二。

  窗外一声低响,男子双眼倏地睁开,jīng光四she,女子感到他的肌ròu紧绷,忙向旁边让开。男子起身打开窗户,一只黑鹰凝立在窗台,他熟练地取出鹰腿皮筒中一个小小纸卷,招招手,黑鹰无声展翅飞走,仿佛暗夜的幽灵。

  看了纸卷上的暗语,男子眼睛发亮,愈发锐利,如淬钢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随手将纸卷抛入炭盆,一眨不眨盯着,纸卷燃烧起来,火焰一长,又复于沉寂,终于不留一丝痕迹。

  坐回椅上,女子已端了盛满葡萄酒的玉碗,侍立在旁。男子漫不经心接过,女子顺势跪倒,蜷坐在他腿边厚厚的毛毡上。

  遥远的西域传来的美酒,男子轻摇玉碗,欣赏灯下泛起的涟漪。如血的美酒,最易唤醒他体内潜藏的野心。他不喜欢血腥,但从来不会放过出现在面前的机会。有些事总要流些血才能有契机,也才能最终解决。

  围猎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破糙原清晨的宁静,开怀大笑声中不时夹杂着一二声惊叫。一个红衣女子摇摇晃晃坐在马背,要策马前行。一个侍卫服饰的人在马下,担心地看着她,准备随时救护,一边指点要领,一边安抚躁动不安的马。

  “镇静些,坐稳。”“拉紧缰绳。”“夹紧马肚,不,不,不是踢,是夹。”“扶住马鞍。”

  “不要拽马鬃。”忙乎好一阵,马停在原地,爱理不理,不时低头叼几根青糙。女子一发狠,趁男子不注意,使劲拉了一下马尾巴,白马放声长嘶,前蹄跃起。红衣女子被凌空抛出,尖叫声突起,毫不逊于马的嘶鸣。“纪大哥,救命啊!”

  男子纵起又落下,女子被稳稳接在怀里。这两人,正是纪瑕和董玉。

  chūn搜,夏田,秋狩,冬猎,是法定的游猎大典,也是练兵选才的大好时机,各国都很重视,代国是以游牧民族为主的国家,自然更加讲究。今年的秋狩大典,云萧以贵宾身份出席,白明夷、原辰里及各王公大臣、部族子弟随行,浩浩dàngdàng来到无棣城外的围猎场。公孙伯儒、呼雅台留守。

  中原诸国习车战,出入皆乘坐马车,善于骑马的人不多,深门大户的小姐会的自然更少。董玉缠着纪瑕教她,才发生前面一幕。

  董玉闭着眼睛,紧紧抱住纪瑕不放,好像吓晕了一般。纪瑕笑道:“没事了,你松手,我放你下来。”

  董玉这才放手,如梦方醒状。一站稳脚跟,就向闯祸者兴师问罪,一手指着在一旁吃糙的大白马,数落道:“你啊你,这么快就心安理得,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儿害死我?多亏纪大哥救我。”

  罪魁祸首打个响鼻,喷出一股白气,懒懒斜睨一眼,仿佛在说:“什么害死你,是让你称心如意吧。”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示弱。

  纪瑕忍着笑开解道:“好啦,不要生气,天下好玩的多的是,少一样有什么关系。”

  董玉跳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纪大哥,你变着法子笑我笨,学不会骑马是不是?”低下头,“我知道我比不上云姊聪明。”

  纪瑕温言道:“我没有笑你,也不会笑你。你真的很在意学不会骑马?我们继续来,多练习几次就熟练了。”

  “好,再来,非学会不可。”乐观的小姑娘斗志昂扬。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望向远方。那里也有一对师徒,云萧这个学生显然要聪明许多,她已经能骑着马绕圈跑了。赫连羽跟在她身边,两个人好像很亲密。

  董玉一脸向往,低声道:“代王和云姊真的很相配。”

  纪瑕正在出神,没听清楚她的话。“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董玉好脾气地没有计较,又说:“代王爱云姊,云姊爱代王,他们两个又一样的好看聪明,可不是天作之合吗?”

  纪瑕失声笑道:“郎才女貌属实,相互爱慕则未必。你哪里知道他们这些人考虑最多的不是感qíng,而是——”而是政治利益。咽下已到嘴边的话,以免给她过多的负面影响。

  董玉却坚持己见,说道:“我知道代王是爱云姊的,我就是知道。你看他看云姊的眼神,他眼中只有云姊。”就像她看他的眼神,而他却视而不见。

  真是这样吗?纪瑕失神自问。云萧是很容易被人爱慕的,她的美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但了解到她内心后仍然坚持这份爱,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能力。赫连羽?推迟婚期,只为让她找到一颗爱人的心?也许吧,他和云萧都从政局、利益方面想,越想越复杂,始终没有头绪,也许正是单纯的玉儿一语道破天机。

  赫连羽,高傲的勇者,他对他生出一种无关敌我的敬意,同时也为他哀悼,云萧是不会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的,除了远在赵府的那个少年。

  云萧,呵,他们的赌约还在,虽然他从来狠不下心与她作对,但并不防碍他看一场好戏。

  云萧和赫连羽并辔而行。凉风习习,青糙随风起伏,形成波làng向远方播散。

  “你学得很快,如果从小在糙原长大,乐者的歌里一定会多个传奇女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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