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我说:“福叔啊!还是我来,咱们不是说好一人一天的吗?还是我来!”前面的点心铺子,逢人就在跟人说,我这里是要饭的吃的地方叫那些客人不要过来,可惜的很,没有一个客人被他留住了,反而那些路人也觉得奇怪来我店里一看究竟,这店里的红火衬着外面没有化的满街的冰渣子,可忙的我不可开jiāo,这条街上人人都在卖羊ròu面,独我一家生意出奇的好,其实点心铺子现在越发的生意好了,所以一个人这钱出钱进的也很忙。
又是昨天的这个时候,还是侍卫先进来,接着还是那个浊世翩翩佳公子,看见他进来堂倌忙出清里面清净点的位子招呼着坐下了。“客官今天吃什么?”小二问。他仔细地看着牌子:“鸳鸯戏水、荷花芙蓉、莲子糕、五彩抄手都给我来一份!”
“客官,您可真会挑啊!这鸳鸯戏水、荷花芙蓉可只有我们老板娘会做,可是敝店的一绝啊!客官昨天您说您是京城人,咱们老板娘也是京城的!”
“我知道,我们原就认识!恐怕你们老板娘贵人多忘事。”他对着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这话一出我一下子闷住了,再也不能装做不认识了,我假装仔细认了他一下,走过去说:“原来是楚王千岁,民妇参见楚王千岁!”我这一跪让所有在场的客人全跟着跪了一大片,这恐怕不是他的本意了吧。他只不过是想借这句话来暗里怪罪我,并不是想弄的人尽皆知,人心惶惶。可我呢,如果还扭扭捏捏,这里的伙计将会如何看待我,传到我婆婆耳朵里又是什么些个言语?
索xing大大方方的把他的身份表明,还是以礼待之方便,我心里是这么想,可是他对这我蹙眉而看,那种表qíng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那年眼里的心痛,还有失望、失落。我不想深究。
他对着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平身吧!”和他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我下意识的别过了脸,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总藏着柔qíng,是我无法承受的。我进厨房做的这鸳鸯戏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点这个点心,王魁曾经在他的遗书上对我说他已经和他的王妃和离了,想来他也是个伤心人。一想到王魁我的心里一阵愧疚,我真的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些日子我总是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忙,孤枕冷衿我居然没有一丝不习惯的,所以我见到奕时候那种激dàng的心qíng就越发让我发慌,老是觉得自己不守妇道。把饺子做成鸳鸯状,又用菜汁和面做成莲蓬上笼蒸了,我现在犹如是呆在这个蒸笼里,一口气几乎被憋死。做好了看着它被端上了桌,然后还是看他吃完……
这几天当真是怨不成,恨不能,坐不安,睡不宁,因此我就推说我要开绣房所以就请福叔照看铺子了,听说刚开始楚王还是天天来的,后来就不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老是这种大人物进出,对于我们这种以贩夫走卒为主要客户群的小店铺也不是件好事qíng。今天早晨匀面的时候发现我的下巴比往日更尖了,婆婆也对我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只说忙,就勉qiáng敷衍过去了。
虽然天气晴朗,但北风卷着落叶和着灰尘chuī打在脸上也刺入骨ròu,走进我新买的店铺里,里面正在装修着,这个铺面我是打算卖绣品的,装修自然要雅致些,柔美些,所以我也非常上心,看了一会儿,我又出了这个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在风里我向手上哈着热气,可我不想回家,就这一刻我不想回家,这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像缕游魂,不知道该飘向何处,寒冷的天气里,街上人很稀少,哪怕这里已经算是很繁华的地段,三三两两的路人对我观望,前面那个健壮的女人正要伸手拿起地上的一篮青菜,可还没有等她俯下身,一只单薄的手已经把篮子抄了起来,是个样貌普通五短身材的汉子,他提着篮子在前面走,那个女人扭着小碎步在后面跟着,不是吗?再qiáng健的女人也期望有人挡在她前面,她只要跟随就可以了。在寒风中又有谁能在我前面为我遮挡?我想起我做姑娘时,我想起我新婚时,那些已成为遥远的追忆,到今天我就是整个王家遮风挡雨的墙,我能活下来真是个异数,如果换成其他女子恐怕早香消玉殒了,只剩青冢一堆了,而我甚至在人前最危难的时候都不曾双目失神,满脸绝望过,我认为那是自bào其丑,更惹人退避三舍。我的心是不是和这寒风一样的冰凉?才能让我yù挫yù勇,可以谢绝母亲的将我纳入她羽翼的提议?我如温水般的心啊!现在就该也就要似寒冰一样的坚硬,不要让眼前的一幕融化它半分,所以我别过头。孔雀裘子枣红色缎子长袍,修长的手指上是上好的和田玉扳指,我着他的手眼神往上,看到可那灿若星辰的眸子,我该笑还是该哭?
“以宁,这几天我在找你!”他温和如三chūn暖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什么时候不能出现?非要在我发洪誓大愿的时候出现?我无力的感觉溢满全身。
“王爷找民妇所谓何事?”我回答。
“我的别院就在前面,能邀请你去小坐片刻么?”他问,眼中的恳切不容我拒绝。所以我开始天人jiāo织,要去还是不去,知道这时候像什么样子吗?就像我年幼时候,有人说我太胖,我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变地和三娘一样窈窕,所以我开始决定不吃ròu,可是每一次看见桌上的ròu,反而更加的眼馋,口腹之yù和窈窕之心常常让我内心争斗不已。而我现在心告诉我不能随他去,他还是以我儿时的称呼呼我这样实在是不妥的,可是脚却跟着他进了那个门。
残荷半池,枯木一院,看着这萧索的景象,我再看前面引路的他和他前面的那个侍卫,意气风发的王爷,到现在几乎是个阶下的囚徒实在堪怜。整个秋天都没有能凋落的一片huáng叶在这个时候随风从天转落,掉在他的头上,又被风chuī飘到我手里,我们是不是如同这片枯叶躲过秋天却躲不过寒冬?
到了他的书房,和他对面而坐,这里伺候他的人不多,看守的人到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明天一早恐怕在皇帝的御桌上有一份折子里就是写我们见面的。这个书房放在寻常人家也算不得小,但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局促了点,里面的陈设也简陋了点。直到最后一个丫头退了出去,整个书房只有我和他,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他也不和我说一句话,在炉子上放上了水壶,开始烧水,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晶莹剔透的绿玉茶具,放在了几子上,品茗自然是要用好茶具,自从家被抄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好好的品过茶了,充其量只能算是解渴的饮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利落而轻快,我看见他的嘴角带着轻笑,是我带给他的吗?我突然发现在火光的掩映下他的头发上有细碎的银色,他的鬓角有白发了?他才三十不到啊!微笑的嘴角也扯出了细纹。我坐在那里看他在那里点上了熏香,味道极淡,若有似无的钻进鼻中,水开了,他将水冲进了玉壶养了起来,然后冲进茶杯烫杯,尔后取茶叶放入杯中,用手探壶温,拿起壶向杯中注入少许热水-润茶稍待片刻后再往茶杯注水,一杯茶到我面前时候,那股香气冲进我鼻管带有微微的栗子香,我看杯中热水如chūn波dàng漾,在热水的浸泡下,茶芽慢慢地舒展开来,尖尖的叶芽如枪,展开的叶片如旗。这该是产于四川省万源县的巴山雀舌色泽绿润略显毫;香气栗香高长,浅尝一口滋味鲜慡回甘,观汤色huáng绿明亮;叶底嫩匀成朵。这香气让我原本不安的心在刹那安定了下来。这是巴山雀舌无疑,但是这里面确似有另一种香气还是熏香的味道?难道来自于冲茶的水?
源清、水甘、品活、质轻,天下以雪水为优,但当年的雪水甘冽,却不至清至澈,所以多要贮藏,一年以后将水上层倒出换容器,去掉这底下的些须杂质,换上三年后用来泡茶的才是这上品的水。这么清醇的水定然是这等雪水,可这香气?
“茶中之奇异之香味如何来之?”我问。品佳茗是我平生一下嗜好,我难得有品不出味的时候。
他对着我看了一眼,冲我优雅的展开他从未对我吝啬的笑容说:“难得你也有分辨不出的时候,仔细品品,是什么花香?”他也端起了杯子轻呷了一口。
得了提示,我当真仔细反复品味着,终于明白是梅花:“梅花若加入壶中煮断然不会这么淡,梅花烫熟的风味就减了。”
“哈哈,以宁啊!你当真有玲珑之心哪!这明慧大师当日叫我品的时候,我连吃了十来杯,都没有猜出来,他直说bào殄天物,简直是饮驴了,你一猜就中!这是普光寺的梅花林的梅花上收的雪,藏了三年多了,我是用了五斤浙江进贡的龙井,方才换了这一坛子水。”看他畅快而笑,我也被感染了。普光寺的梅林在京城是很有名气的,京城在北方,气候比较寒冷,梅花不易成活,所以那里有大片的梅林也很是稀罕。一到梅花开的时候,去那里赏梅的人极多。用雅一点的话叫:“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俗一点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到底是那里长大,关于那里的一切都给我最深的亲切感,眼前的他也是。所以就着香茗,谈论京城那些记忆里的往事,让人觉得十分惬意,他也不自称什么“孤王”,我也不自称是“民妇”,就“我”啊、“你”的,像极了儿时的景象。直到听见扑剌剌的惊鸟飞起,他的丫头敲门进来说已经快酉时了,他说要留我晚饭,我才惊觉时间过的如此飞快,我出门的时间太长了,家里人不知道该这样担心了,晚饭是断断吃不得的,赶快回去才是正经,我出门的时候我婆婆还叫我今天早点回去呢。说了声告辞,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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