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_府天【完结+番外】(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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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会儿再口舌如簧也无济于事,huáng妈妈只得应道:“是,夫人这般体恤,是咱们这些人的福分,只夫人明日就要走,他们怕是来不及过来磕头了。”

  “不用这么拘礼,心意到了也就够了。”陈澜打量着huáng妈妈那满脸不得劲的样子,又见其眼角余光频频往别处瞥,又笑容可掬地说,“huáng妈妈你前前后后cao劳,比别人更辛苦几分,除了这一贯的赏钱,之外,娘还额外嘱咐我另外预备一份。”

  说到这里,她从红缨手中接过了一个荷包,当着一大帮下人的面朝huáng妈妈递了过去:“里头是两颗御制的金瓜子,妈妈留着打些首饰也成,兑了银子也成,也是老太太一番心意。”

  此话一出,也不知道多少人一下子盯住了huáng妈妈手中那荷包,眼见其接过之后行礼道谢的样子颇有勉qiáng,下头便有些嗡嗡嗡的议论声。而huáng妈妈本人则是掂着那颇为不轻的分量,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一两金子兑成银子也就是十几两,她并不在乎,可别说沾上了御制两个字,就是不沾,在这些寻常下人眼里,她这又成了什么?

  huáng妈妈如何头痛为难,陈澜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从二门回房的途中,她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揭穿艾夫人的提醒来得确实是恰到好处,可是,之前往废弃字纸上打主意的勾当却属于极其危险……既如此,无论是huáng妈妈的雷厉风行息事宁人,还是如今对她的拼命挽留,想来都出自幕后那人的授意,她这突然要走,突然放赏,就是要传个讯息过去。

  她这人为人处事,素来不是听人摆布的!

  步入书房,陈澜就看到红螺和芸儿正在那忙忙碌碌地收拾那些书,一个满满当当的藤制书箱竟然已经堆得半满。上前走到书箱边随便翻了翻,她就拍了拍手说:“因是要赶在后日下午到南京,这一趟走得急,急着不要拉下了东西。这书箱收拾好就搬到雨声斋去,看着他们把这些东西一并捆扎好。”

  红螺和芸儿自是双双应是。而陈澜出了屋子,见长镝过来,又知会了她去前头通知小丁,立时先赶到阳宁侯府在南京城郊的汤山别庄,做好一应预备。而长镝一边答应,一边却又看了看背着那长长包袱的红缨,突然抿嘴一笑。

  “成,夫人放心,这事qíng小丁一定会办好的。”她一边说一边冲着红缨挑了挑眉,这才对陈澜笑道,“夫人,那沉甸甸的东西也不能总叫红缨一个人扛着,等到了南京,我们每个人轮换背着如何?红缨那身板还不如我呢,想当初背着沙袋扎马步……”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红缨生怕长镝再打趣什么有的没的,没好气地冲着其一瞪眼道,“还不赶紧去办夫人jiāo待你的事qíng,尽在这儿磨牙!”

  “好啦,我这就走!”

  陈澜看着两个自小长大的丫头拌嘴,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及至回到雨声斋,她就对江氏说了外间的一应安排。果然,江氏此前只是心病居多,看了杨进周那封信,jīng神自然而然恢复不少,此刻连连点头赞她处置得体。

  眼见江氏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陈澜自是带着红缨回房整理衣裳,才刚把之前撂在外头的几样小用具收起来,外间就报说huáng妈妈求见。因江氏就在西屋里,陈澜不好在明间见人,就带着红缨叫了huáng妈妈进东厢房。起初还只是寻常的客套话,因huáng妈妈说要进屋拜见老太太磕头,陈澜却以江氏病qíng搪塞,两人渐渐便拐到了江氏的病qíng上。

  “不是我阻着老太太和夫人,实在是这chūn天的时气不好,小病不断了根,最容易变成别的大毛病不说,还容易过人。再说了,杨大人还没个消息,老太太这心里七上八下,再这么坐船一折腾,指不定小事变成大事,夫人还请三思为是。”

  这话很中肯,但倘若不是她接到了梁太太转jiāo的杨进周的信,不是接到了义母安国长公主的东西,不是平江伯派了人来,不是江三太爷在她手上,不是得到消息说艾夫人已经返回了金陵,陈澜原本不想紧赶在这时候去南京。于是,对着满脸恳切的huáng妈妈,她便笑了笑说:“如今这月份还正好凉快,若是到了四月,走水路陆路就太疲累了。更何况南京还有阳宁侯府的人,总能多个照应,再说,我已经对那罗大夫说好了,让他伴着母亲去南京,回头我再让人送他回来。他的医术相当不错,如此便周全了。”

  知道眼下自己说什么恐怕也没了效用,huáng妈妈脸上一黯,只得qiáng笑道:“既如此,倒是我想得太多了……对了,夫人到了南京,若要四处去逛,秦淮河夫子庙自然是必得要去的,除此之外,就是玄武湖,金陵书院。说起这最后的金陵书院,外头一直有一个传闻,那就是金陵书院每一任山长都是素来不出仕的,可除却这山长之外,真正执掌大权的隐山长却都是朝中的实权人物。可这隐山长的传闻从来没人认,久而久之,也就真成了传闻。”

  这话像是市井轶闻,但话从huáng妈妈口中说出来,陈澜却品味出了另一层意思,当下自是犹如听寻常闲话一般啧啧称奇。等huáng妈妈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之后要走,她便顺势起身要送出去两步,却被huáng妈妈死活拦住了。不但如此,这一位还好奇地往红缨背后瞅了瞅,冷不丁开口问道:“这东西便是长公主从京城给夫人送来的,看这形状,里头莫非是一把剑?”

  陈澜还不及开口,红缨就抢在了前头:“妈妈这话问得逾越了吧?长公主送来什么东西,岂是你可以猜测忖度的?”

  “红缨!”

  陈澜虽是面色一沉看了过去,心中却觉得红缨这一番做派来得及时。果然,就只见huáng妈妈面色惶然,连连屈膝谢罪,她也不为己甚,安慰了两句就遣了人出去。等到人走了,她回头瞟了一眼红缨,见其有些心虚地看了过来,不禁笑了。

  “夫人,我不是有意的……就是看不惯她那鬼头鬼脑什么都要打听的架势!”

  “说都说了,眼下还露出这样子gān什么?这次算你无心栽柳,以后说话多多斟酌!”

  “啊,这么说,我刚刚那呵斥有理了?”

  这边厢陈澜主仆轻松说笑,那边厢huáng妈妈匆匆出了院子,那脸上笑容却是立刻收敛无踪。她自然不会去怀疑自己刚刚那番暗示陈澜是否能听懂,她只是生怕陈澜想得太多太远,临走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此时此刻,她快步走到自己到万泉山庄之后专辟出的一个小院,嘱咐了门口两个庄丁严严实实看着,这才快步进了那迎面的三间正房。

  “老爷。”

  躬了躬身后,见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架前头的人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她不禁心里发毛,越发低下了头去:“该说的奴婢已经都说了,只那边实在是没什么表示,更不肯多做停留,执意了要走。而且,前头那些下人们还因为赏钱的事多有议论……”

  “那些奴才们的事就不用拿来说了。闹得不消停,一个个发卖了就是。”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嗓音仿佛还有些沙哑,“我让你着重打听的事呢?”

  说起这个,huáng妈妈想起红缨那时候硬梆梆的样子,有些不太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奴婢试探过,可却被那背着东西的小蹄子抢白了一通,海宁县主只是随口呵斥了就没理论。虽是没探出口风,可东西肯定是长公主送来的。而且看那形状重量,应该是剑无疑。”

  “是剑么……”

  那人放在背后的双手突然紧了紧,嘴里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却仍是没有回头的表示。huáng妈妈在后头探了探头,终究还是没敢逾越:“老爷,应当是剑没错,否则也不会让那丫头背着。她功夫好,我还曾经瞧见她在院子里耍过双枪,就是咱们这儿那些身形孔武的家丁也未必是对手。况且,恕小的多嘴,会不会这不是长公主,而是宫里颁下来的东西?昨儿个信使来的时候分明是见过了杨太夫人,可硬是急巴巴地赶到了瘦西湖上一条条船地去寻人,若不是要紧东西,何必这么急促?还有,若不是得了宫里的赐物,海宁县主何必急着去南京?”

  “你猜得有道理。”那人顿了一顿,随即仿佛是笑了一声,“想不到你如今的脑子竟是这么好使,竟能够猜到这份上。”

  虽然是带着笑的赞誉,但huáng妈妈却觉得声音冷得像冰,赶紧低下了脑袋,声音惶恐地说:“老爷过誉了,奴婢只是谨记着您的吩咐,所以才这么胡乱猜度。”

  “不用说了。这次的事qíng你办得很好,那边既然赏赐了你一枚金瓜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回去之后,你自己到账上支取一百两银子,算是赏你这将近一个月来的功劳。”

  huáng妈妈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奴婢多谢老爷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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