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样越叫人觉得可疑,没事搅和她跟傅青玉的事儿gān嘛?文素尽量以不冒犯上级的态度继续抢信。
两人你争我夺,不知不觉已经离院门有些距离了,萧端身子不好,不久就开始喘粗气,文素趁机要去抢回信封,他立即举起手臂,宽袖瞬间褪至肩头,露出白皙粉嫩的胳膊。
文素停下动作,愣了。
那只胳膊肌肤如白瓷般通透,再经由周围灯笼的烛火一照,便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胶着人的视线。
然而这样一只让女子也自愧弗如的胳膊上却蜿蜒着一道伤疤,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肘部,足有寸宽,像条泛白的蛇横亘其间,狰狞可怖,可见当初伤得不轻。
萧端见到文素的神qíng,默默垂下了手,宽大的衣袖立即遮住了胳膊,刚才那一幕像是从未出现过。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文素看着萧端,萧端看着别处。
时间过去许久,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你……”
刚转头说了一个字,手被一扯,信已被文素拿了过去,捏在指尖得意的扬了扬,“总算拿回来了,平阳王爷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就此拜谢。”说完人便直接转身离去,半句别的话也没有。
萧端怔忪片刻,抬手抚了抚那只手臂,轻轻转身,纤弱的背影满载孤傲。
这天夜间,一场久违的梦境造访了熟睡的平阳王。
他站在窗前,看着烛火将那人的侧影投在窗纸上,勾勒出微微佝偻的脊背。
当那人吐出渐渐显露苍老的声音时,他忍不住冷笑。
“朕连日来总梦见长兄,心中难安呐,想来朕子嗣不丰,恶疾缠身,定然都是天谴吧……”
“晋王骁勇善战,朕心甚忧,连病了也要隐瞒着,便是为了皇儿着想啊,朕辛苦夺来的皇位,岂能落入他手……”
“朕越发苍老,他却正当年轻,气势正盛,朕若不在,何人可掣其肘?”
“朕每次看到那孩子都觉得难受,那双眼睛太像长兄了,看着你像笑,却总叫人觉得yīn冷,若非他是唯一可以制约晋王的筹码,朕也不想留他在身边……”
“谁!”
忽来的怒斥打断了说话声,萧端看见窗下缩着个少年,长长的白衣曳地,好似游dàng在外的孤魂,右臂的衣袖却在不断渗出血迹,铺陈在一片雪白之上,触目惊心。
一人手持长剑立于他面前,剑尖还在滴着血,少年侧头看了看伤口,往后退着抱头惨叫。
“端儿,你听见什么了?”窗内的人走了出来,在他面前轻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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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继续抖索着哭:“侄儿不过是想去看看弟弟,不曾想经过这里时遭了刺客,陛下快救我!”
“呵呵,这不是刺客,这是朕的暗卫。”崇光帝挥挥手遣退了暗卫,蹲下身子看着少年抖索的肩膀,“你待翊儿如同亲弟,朕很欣慰,去吧,以后兄弟二人要好生相处啊……”
少年抬头,呐呐的点头。
“很好……”皇帝伸手,想要抚上他的头……
“拿开!”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萧端忽然气愤的大喊一声,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早就湿了衣被。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转头望了望窗外苍白的孤月,冷笑了一声:“兄弟?皇家如何来的兄弟?”
※
一早起来,文素拿着一张清单,站在摄政王的书房里一条条的念,直到被萧峥不耐烦的打断:“不用准备这么多东西,你只需带些换洗衣物即可。”
文素对此表示怀疑:“王爷,毕竟路途遥远,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
“……”文素怏怏的耷拉着脑袋出了门。
然而没一会儿她又折返了回来,隔着门问:“王爷,您看这个能一并带去么?”
萧峥疑惑的抬头,门被赵全推开,文素抱着手舞足蹈的蜀王世子一脸讪笑。
“……”
“王爷?”
萧峥幽幽的扫了她一眼,“文卿,别努力了,你去定了。”
“……”OTZ
多次努力以失败告终后,文素终于还是不甘不愿的踏上了前往江北的路途。
摄政王下了令,此行一切从简,所有可见上路人数只有数十人:摄政王,赵全,她,还有一gān护卫。
至于不可见上路人数……
据赵全声称,那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出发当日天气好的令人发指,叫人想yīn郁一下也不行。
萧端扯着自家叔叔左叮咛右嘱咐,好一番叔侄qíng深依依不舍。文素就寒碜了,除了身边两个侍女忙东忙西之外,其余的都只是露了个面,象征xing的问候了一声。
bào躁,你们这个时候难道不该送些临别赠礼?!
眼看着就要启程,文素扒着马车门边,盯着王府大门幽幽叹气。
“想必是不会来了吧。”终于跟叔叔话别结束的平阳王施施然走近,笑道:“如何?现在肯让本王帮忙了么?”
文素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间的信,抿着唇不吭声。
萧端无所谓的摊摊手,“也罢,那便一直这样误会下去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文素叹气,从怀间摸出那封信来,“有劳平阳王爷了。”
“无妨,你我相jiāo一场,无须多礼。”
文素gān笑两声,算是回应这位友人。
“素素……”眼看要走,萧端忽又停下脚步对她笑了笑,不似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或是嘲弄戏谑,这个笑从他眼底深处浮出,蔓延了一脸,明媚温暖,“一切小心。”
文素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平阳王爷也要保重。”
此行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此时分别,倒真有些彼此是至jiāo的感觉了。
直到摄政王登上马车之际,傅青玉仍旧没有出现,文素最后一遍看了一眼大门,失落的放下了车帘。
萧峥对她刚才与萧端的对话多少有些耳闻,安抚道:“朋友相jiāo总难免磕绊,有些时候不如束之高阁,时日一久反倒化解了。”
文素扭头画圈圈,明明就是您老人家惹出来的,还说的这么容易,我还不如指望平阳王来的靠谱呢。
站在门边目送一行人渐渐远离的平阳王将手中信慢慢揪成了团……
马车行至城门口,文素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揭开窗格布帘一看,顿时愣住。
刘珂站在路沿望着她,水青色的长衫随风轻轻摆舞,清秀的脸上神qíng复杂,几次yù言又止,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在即将擦身而过的刹那,抬手朝她行了一礼,算是送别。
文素于心不忍,刚要开口说话,身后传来一声低咳,只好又乖乖的坐了回去……
28二七章
摄政王这次走的突然,让小皇帝与一gān大臣连象征意义上的不舍也没能表示一下。
而随着他这一离开,朝堂也变了样,王爷党们迅速收敛锋芒,对保皇党能避则避,对皇帝更是恭敬有加,惹得小皇帝好几次登高南眺,很不厚道的祈求摄政皇叔可以一去不复返什么的。
可是天不遂人愿呐,他的皇叔依然身体健康,安然无恙的奔赴在去往江北的大道上。
从京城一路往南都天气晴好,一直到过了徐州才有了些变化,天空yīn沉沉的不见太阳,再往南就是淅沥沥的雨丝绵绵不绝。
文素觉得没什么,摄政王以前四处征战倒也还算习惯。只有赵全,典型的北方汉子,乍一泡到南方湿腻腻的空气里,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偏偏又不能对自家主子抱怨,只有不停的冲文素发牢骚,整一个啰嗦婆娘。
一直到抵达淮yīn,赵全终于收敛不少,只因期间数月已过,已至盛夏,淅沥沥的小雨转为了bào雨,gān脆。
外面的暑气不重,阳光常隐于乌云之间,bào雨时不时的光临一下,带来一阵阵凉风。文素将窗格上的布帘挑起,车中闷热顿减。
转头看见一边的摄政王正襟危坐,衣裳厚重,她好意道:“王爷,您要不要脱件衣裳?”
萧峥嘴角一抽,扫她一眼,摇了摇头。
马车一路行走在官道上,期间几乎不曾遇到行人,而如今再往前却渐渐可闻车马人声了。
文素探头朝外看去,原来是逃难的流民,这本在预料之中,然而一路看过去的结果却让她有些奇怪。
奏折中称哀鸿遍野,为何一直到这里才看到流民,且人数并不算多?
旁边的萧峥见她一直凝视窗外不语,好奇问道:“文卿,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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