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峥随口应了一声,头都不曾抬一下。
屋外的管家挪了挪步子准备走了,萧峥却在此时忽然想到什么,忙开口道:“等等。”
“王爷?”管家顿住步子,屋内一阵轻响,门已被摄政王从内拉开。
“给本王看看。”
“哦,是是是。”管家忙不迭的将丝绸呈至他眼前。
“还不错,选个鲜色的,给文素也做两身冬衣吧。”萧峥拨了拨丝绸,淡淡吩咐。
管家却立即皱了皱眉,“王爷,这……于礼不合吧?此等贡品除非陛下钦赐,否则只有王爷王妃这样的身份才能用啊。”
萧峥眉头一跳,眼神轻轻扫向他……
“啊,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管家吓的一哆嗦,抱着丝绸转身就走。
萧峥很郁闷,其实他刚才只是因那话而一时惊讶,倒让管家认为是发怒了。
门边的赵全噗嗤一声笑出来,被他狠狠剜了一眼才收敛了点。
院中忽然传来孩子的咿呀声,萧峥听见,下意识的就要躲避,忙转身回屋。
过了一会儿,动静小了些,他贴到窗前朝外看去,却见是文素抱着小世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秋阳倾洒肩头,一笔勾勒出她的身影,如诗如画。
这场景温馨的暖融心扉,他的耳边蓦然浮现出刚才管家的话,盯着外面渐渐走近的两人,嘴角噙笑,心中也忍不住细细的品味那个称呼。
王妃……
三八章
京郊的碧波湖落下第一层白雪的时候,萧峥望着文素犹豫了许久,没有做声。
落下第二层白雪的时候,他又想说什么,最后张了张嘴还是没做声。
直到第三层鹅毛大雪簌簌而下,天地一片苍茫银装素裹美不胜收之时,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叫住文素:“文卿,明日一起去游湖赏雪如何?”
文素愣了愣,哈哈大笑,“王爷,湖面结冰了,如何游湖啊?”
萧峥面如黑炭,“……重点是赏雪。”
“唔……好吧。”-_-|||
第二日萧峥特地将政务压后处理,谁也没有告诉,只带了赵全与几个暗卫,裹一袭银鼠裘袍便要出门,手中还不忘带了一件大氅。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极其准确,文素蹦跶着到马车边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水青色的袄裙,在这雪舞冰封的冬日看来颇为清新动人,但也着实算不上保暖。
萧峥并未多言,只是抬手将大氅往她肩头一披。正要领着她上车,忽然瞧见大门口有人悄然隐去了身影。
是傅青玉。
他抿了抿唇,权当没有看见。
年关将至,天气冷得出奇,车中置了jīng巧的炭炉,文素却还是忍不住不断的搓手。
一直到了碧波湖边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行主要人物只有她跟摄政王两人。
这想法叫她莫名的生出一丝尴尬,跟着他走下车时头都垂着不敢抬起。
湖面确实结了冰,将停靠在岸边的画舫也冻住了,好似是一栋水边楼阁。
二人登上画舫之时,文素本以为会见到十分清冷的景象,然而舱中却隐隐升腾出一丝白雾,隔着门帘飘渺摆舞,好似十分温暖。
她心中奇怪,抢先上前,揭开门帘一看,原来舱中临窗的小桌上放了眀炉,正在煮水,已经将近沸腾,壶嘴边白雾缭绕。
萧峥走了过去坐下,对她招了招手,“坐吧。”
文素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不解的看着他,“王爷这是要煮水泡茶?”
“嗯。”
“王爷还会做这个?”因为惊讶,她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一个调。
萧峥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本王会的东西多呢,以后你可以慢慢见识到。”
他解去裘袍,只着了素白的单衫,挽一截衣袖,微微垂目,清洗茶具,放入茶叶,光洁的指尖轻缠白润瓷杯,每一个动作做来都宁静优雅,胶着人的视线。
文素怔怔的看着,窗外千山暮雪,苍茫浩淼,室内茶香清幽,一室安详。
对雪煮茶这种悠然之事怎么会发生在日理万机的摄政王身上?太诡异了!
她终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解去大氅,挽起衣袖就要帮忙,“王爷,下官来吧,岂能让您亲自动手。”
手指刚刚伸过去,已被他轻轻握住,萧峥轻笑着摇头,“茶水沸了,小心烫着,我来。”
指尖好像先于那茶水沸腾了一般,灼热直蔓延至耳根,文素连忙抽回手,心中止不住一阵阵波澜翻腾。
她有没有听错?摄政王对她自称“我”?
默默抬手摸了摸鼻下,还好没有失态,摄政王刚才的声音忒温柔了,再衬着他那倾城容颜,真担心一个把持不住就鼻血横流。==
正胡思乱想,对面的摄政王忽又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文卿,觉得此地可好?以后我们再来如何?”
“极好,极好。”文素忙不迭的点头,忽然意识到他话中的暧昧,又脸红着补充了一句:“王爷选的地方……自然都是好的。”
qíng绪转变的如此明显,萧峥岂能毫无所觉。他心中轻叹一声,抬手为她沏了杯茶,轻轻推到她跟前。
“文卿,人便如同这茶,天时、地利、人和便如同材料、火候、人工,每一样恰到好处,拿捏得当,才能煮出一壶好茶,同样,人亦是如此,未至火候,难托终身。”
最后八个字说的极慢,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坚定的送入文素耳中,叫她顿时一愣。诧异的看向对面,他却垂眼去品茶,好像刚才的话根本没有说过。
未至火候,难托终身。
他说的是刘珂?
自然,比起千锤百炼的摄政王,刘珂自然青涩,能力与之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想到这点,文素悚然一惊,怎么总是喜欢拿这两人作比较?
她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想要平复一下内心的波动,却未察觉那茶还烫得很,一口下去简直要将她舌头给烫掉了,连忙丢开杯子不敢再碰,茶水中的热度却从喉头一直烧到心里再蔓延了满脸。
“没事吧?”萧峥取了一边用来煮茶的泉水给她漱口。
“无妨,多谢王爷。”文素灌了一口凉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总觉得摄政王刚才那话有些王婆卖瓜的意味。
是她想多了么?→_→
然而她哪里知道萧峥心中所想。
其实从那日心中蓦然划过王妃这个头衔时,萧峥便一直在寻找机会与文素直言,只是还有些顾忌,便一直忍耐了数月,直到今日才忍不住出言试探,或者说是警戒也可,却没想到引来文素这么大的反应。
他轻轻转着杯子,心中一时居然有些没谱。
窗外的雪花下大了些,文素稍微动了动跪坐的僵硬的双腿,转头去看外面的场景,借以转移摄政王的话给她带来的影响。
刚才他那话到底是否是一种暗示,她其实根本无法确定,更不敢深究。
两人没再说话,一时之间只剩下天地间雪花簌簌轻落之声。
然而很快这宁静便被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给打断了,她好奇的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这一看却叫引来一阵诧异。
只见远处湖面上竟缓缓驶来一艘大船,而此时的湖面明明是厚冰坚封。
一直等到那船接近了些,她才总算发现其中奥妙。
原来那大船前端还有数条小船,被粗壮的绳子将船身与大船固定连接在一起。每条小船上约摸有十几个人,俱是人高马大的粗壮汉子,形容粗犷。
小船前端站着的人手中各执一柄长镐,奋力的开凿冰块,不多时便将开出了一条水路。后端的人则执桨划水,引着大船继续往前。
文素惊诧不已,大雪纷纷之时竟然会有这样离奇的景象,那船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排场如此之大!
因为震惊与好奇,她几乎整个人都朝窗外探出了身子,雪花落了满头满脸也浑然不觉。
背上忽然被什么软软的一压,她转头一看,摄政王拿着大氅披在了她肩上,目光却也飘向了窗外那艘大船上。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看看是何人?”赵全的声音在外响起,毕竟事关摄政王安危,绝对马虎不得。
“先等等吧。”萧峥淡淡的回了一句,盯着那船的双眼微微眯了眯,满是探究。
“王爷,”文素站直身子,凝视着渐行渐近的大船道:“看这船只的装饰,似乎有些奇特啊。”
萧峥照着她的指示看去,那大船外表普通,看不住端倪,甚至还有些显旧。然而舱门边悬着的几条装饰用的彩带却很新,应该是刚挂上去的,颜色艳丽,每条上面都至少有五种颜色,夺目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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