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拆开,只有寥寥数语:
“其中有诈,千万小心,不可犯事。”
小心?这个时候怎么反倒顾着叫她小心?难不成要看着他在前线孤立无援?
文素揪着信件,咬着下唇苦苦思索,直到被周贤达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周大人,”她一脸冷肃,急切道:“漕运可已畅通无阻?”
周贤达对沿江qíng形也略有了解,不敢怠慢,忙道:“不负王爷与少傅所托,已然畅通。”
“那便好,既然如此,你便亲自负责押运,两个时辰后启程,本官马上便会将王爷所需之物尽数奉上。”
周贤达一愣,她已快速的出了门,带着赵全直闯户部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然而刚出了闹市,却忽然停了下来。
赵全隔着帘子道:“文大人,平阳王在后面跟着呢。”
“什么?”文素愣了一下,掀开帘子朝后看去,已经见到萧端白衣翩翩的朝她这边走来。
到了近处,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萧端已经自发自动的登上了马车。
“平阳王爷,您这是……”文素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一直焦急的心qíng也被这一出给稍稍打乱。
萧端神qíng悠闲,始终是那副笑意温和的模样,“素素这是要去哪儿?”
“去户部。”
“哦……”萧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转头盯着车外。
因是夏日,车帘是透风的竹帘,可以隐隐窥见外面的三三两两的行人和直通往前看不见尽头的道路。
“素素,说起来,迄今为止,你是本王唯一的朋友,也许也是此生唯一的朋友。”
“啊?”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文素有些不解。
萧端却没有解释,看了她一眼便揭帘而出,白色衣袂从她指尖拂过,冰凉一片。
人已走远,赵全在外询问:“文大人,要继续走么?”
文素抿着唇怔忪,萧端此时突然出现是何意?这话为何有种诀别的意味?还有那晚他那句给她一晚时间离开,否则便再也走不了又是什么意思?
一系列古怪联系在一起,文素不禁开始深究这其中的联系。
话说回来,有身为兵部尚书的陆坊在,如今为何还会出现兵器短缺?
她曾亲眼见到过平阳王与陆坊相约于酒楼,二人私jiāo甚密。
想来陆坊除去摄政王之外,也就只有平阳王的话能让他听入耳了吧?难道是平阳王的指使?
刚觉得没有可能,一年前萧峥的那个生辰宴却忽然从脑海闪过。
当时他们讨论的话题不可外传,而平阳王盯着摄政王的眼神暗含深意,加上后来摄政王装醉离去……
她蓦然醒悟,原来他们真的怀着那样的目的,且还计划已久。
萧峥在离开之时叮嘱她千万不可犯事,原以为只是不给保皇党以打压她的机会。而如今在这种qíng形之下他也不忘如此嘱托,恐怕防的已不只是保皇党。
他叫周贤达带信给她而不直接发信给陆坊,便是知道陆坊已在铤而走险,指望不上。
这些人都疯了,都在bī他!
文素闭了闭眼,终于开口,声音已是喑哑:“走吧,快点!”
她明白了,平阳王已经决定要对她下手了,纵使将她视为朋友,也一样会被当做棋子抛却。
此番前往户部,必然会是一番冲突,犯事已然在所难免,可是她不能缩头不管,前方的将士,还有那个人,都必须要以胜利的姿态返回,而不是折损在这场yīn谋之下。
后方一辆马车内,萧端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转脸看向旁边的傅青玉,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送去首辅大人府上,本王便还你自由。”
傅青玉神色微动,犹豫了一瞬,接了过来。
萧端对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下车而去。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得知了平阳王的目的,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与之合作,一个便是被灭口。傅青玉捏紧手中的信,悔不当初。
马车行驶了一阵,她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打算将信拆开来看看。
如今文素总揽朝政,与首辅正是死对头,看平阳王今日的模样,可能会对文素不利。她已经对不起文素,万万不能再害了她。
因为慌乱,一时没有揭开封泥,手已被一人按住。她抬头,便看见挨着自己右侧而坐的丫头笑眯眯的道:“傅大人这是做什么?”
傅青玉一愣,手中的信已经被左侧的丫头抽走,“大人,平阳王爷的信件,你可要好生保管才是。”
纵使再傻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难怪自己身边的丫头会突然被换了,傅青玉本还以为只是王府内的寻常调动,原来她们竟是平阳王的人。
惊骇之下,她的脊背一下子无力的贴靠在车厢上,脸上血色褪尽……
首辅府内,丁正一正在厅中品茶,接到信后一脸诧异,问小厮道:“你说这信是翰林院的傅修撰送来的?”
“正是。”
丁正一觉得奇怪,那个女子当初在朝堂上弄的他下不了台面的事qíng还历历在目,突然送信来给他做什么?
想到这点,他当即三两下拆开了信,颇有些没好气的意味,然而一看之下竟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
小厮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赶忙询问:“老爷,怎么了?”
丁老爷子一个劲的挥手,“快!快去准备,我要即刻进宫面圣!”
……
皇帝寝宫的大门被嘭的一声撞开,福贵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慌乱无比,还未等软榻上的皇帝动怒,他已一下子跪倒在地,忙不迭的告饶:“陛下息怒,奴才、奴才一时慌张,冲撞了陛下,奴才该死!”
“何事如此惊慌?像什么样子!”皇帝怒瞪着他。
“陛下,文少傅她、她……”
皇帝闻言一下子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她怎么了?”
“她将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扣押了,将军饷调度和兵器调度之权私揽入手了……”
“什么?”皇帝大惊之后便是大怒。
为保证战事进展顺利,粮饷兵器调度权责一向由专人负责,她怎么敢如此放肆?
他一脚踢翻了旁边竖立的宫灯,仍难去气愤,“真是反了,有了权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不成?传朕旨意,将她拿下!”
夜幕已降,城门却尚未关闭。
文素亲自监视着从库房中qiáng取出来的兵器和粮糙在周贤达等人的押送下运往码头,心中稍定。
只要上了船,由水路直达,速度极快,应当很快就能解决战场困境。
她抬眼看了看天边,孤月当空,恐怕明晚便要隔着牢窗观望了吧?
“谁?”身后的赵全蓦地发出一声冷喝,手中长剑铿然出鞘,转身紧盯着城楼台阶处。
文素转身拍了一下他的肩,笑了笑,“不用担心,是陛下请我去叙话呢。”
夜风轻拂,她身上的朝服随风鼓舞,头顶乌纱也差点要被chuī落,她gān脆将之取下,一步步走下台阶。
御林军的金戈在眼前闪动,她叹了口气,对身后惊愕无比的赵全道:“去跟平阳王说一声,就算要动手,也请等到王爷凯旋之后吧……”
好歹让她得知他一切平安。
五四章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香炉中已经只剩一缕残烟,皇帝陛下坐在书案之后,一手揪着明huáng的龙袍衣角,嘴唇抿的死紧,秀致的眉头亦紧蹙着,眼神扫过在场的数位大臣,最终落在为首的丁正一身上。
“首辅,你刚才所言属实?”
丁正一已等了半天他的反应,闻言立即回道:“陛下,那信是傅青玉送来的,听闻她与文素关系密切,岂能有假?”
皇帝再次陷入了沉默。
王定永沉吟道:“此事甚是蹊跷,文少傅的身份竟然牵扯到了前朝余孽,可为何傅青玉会知晓此事?”
丁正一将那信递给他,“王大人自己看便是,里面说的很清楚,她先是受了文素的嘱托,之后编撰史书时看到便记了下来,由此才得知了此事。”
“可是万一有假呢?”
突来的cha话让丁正一与王定永俱是一愣,转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刘珂。
身为下级,这般贸然打断上级说话是很失礼的,可是刘珂完全顾不上。从得知文素竟然跟前朝扯上了关系,他就开始惊慌。
他知道皇帝已经下令将文素关押起来,她已然犯事,如今再加上这样不利的身份,前景堪忧啊。
勉qiáng压下心中的慌张,刘珂抬手朝皇帝行礼,“请陛下千万明察秋毫,毕竟已是百年前的事qíng,万一因此冤枉了文大人,岂非有失公允?”
52书库推荐浏览: 天如玉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