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死的人,她也许还可以胡乱的开些药,死马当活马医,既然没到那份儿上,程水若自然不会胡来,轻手轻脚的靠近chuáng榻边,这病她是不会治的,打算随便瞧瞧,等正经大夫过来瞧比较好。
老太太的面容虽然憔悴,眼神却是格外的有神,在程水若站在chuáng边的时候,她便直勾勾的望着她,看的程水若心里发寒,手脚也是一个劲儿的动个不停,旁边便有人上去拉着她,低声问她要什么,老太太却是不说话,只是望着程水若,拉她的人稍有不甚,便伸出手向程水若抓过来。
周夫人低低的道,“我婆婆昏迷了有十来天了,今天突然醒过来,见到东西便抓,谁靠近便挠谁,又是一直说胡话,像是谁也不认识了的样子。程姑娘,您瞧瞧,她这是怎么了?”
程水若也是一头雾水,chuáng上的老太太突然张了张嘴,用嘶哑的声音冲着程水若叫道,“淑娘!淑娘!你回来了么?”
旁边一个妇人连忙应道,“娘,是淑儿回来了,我在这儿呢!”擦了擦眼泪,便伸手去拉老太太伸出来的手。
老太太却是一把打开那妇人的手,向程水若伸了过来,遇见这种qíng况,程水若也知道麻烦大了,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神志不清了,她个半路出家的野和尚根本不会念经,只得扭过头去问周夫人,“请了其他大夫么?我瞧着老太太这qíng形有些危险,我擅长的又是妇科,其他的病……”
周夫人想来也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在程水若身上,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点点头,抹了眼角的泪花道,“已是请了,就是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程姑娘且先瞧瞧吧,我看婆婆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说话间,这边老太太见程水若不理她,翻身便坐了起来,力气大的惊人,旁人拉也拉不住,竟然一下子坐到chuáng边,赤着脚便往程水若扑了过来,口里还叫着‘淑娘’。
程水若连忙一把抱住老太太,入手一片冰凉,这天气正是热的时候,老太太却像是从冰窖里出来似的,不由得皱了皱眉,想扶她重新回到chuáng上。
老太太一下子拽住程水若的手臂,手像钳子似的死死的拽住,满口唤着自家的闺女,旁人也拉不动,唯有抱歉的看着程水若,程水若笑了笑,将老太太送回chuáng上,低声对老太太道,“您松松手,把我抓疼了呢。”
老太太皱眉问道,“疼?”随即松开手,旁边的丫头赶紧把被子替她盖上,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一下子将被子掀开,手舞足蹈的在chuáng上折腾来折腾去,瞥了众人一眼,人人都是劝慰,丫头反复的去盖被子,老太太不厌其烦的掀开了又掀开,惹的众人急了叫道,“老太太,您别掀被子啊,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老太太闻言哦了一声,这下倒是没掀被子了,只是停歇了片刻,又开始挣扎着来拉程水若,程水若见状唯有将手放到老太太手心里,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便开始抚摸她的手,摸着摸着,突然狠狠的掐了一把。
“呀!”程水若低叫,飞快的收回手,手背上却是被掐破了好大一块。
那名唤淑娘的妇人见状大哭了起来,“娘,您这是怎么了啊?”周夫人也是脸色黯然的与程水若解释道,“老太太醒来便是这个样子,一刻也不停歇,我与二婶还有姑奶奶都被掐成这般了。”
说着伸出一双手,上面淤青一片,不少地方都破了皮,再看另外两个妇人,皆是这般模样。
程水若想了想才道,“老太太这会儿不识得人了,心头又是慌的,所以才会这样胡乱的抓挠,这会儿你们也不要顾上那般多了,先让人将老太太用被子裹了,她身上这般凉,受了凉的话这病怕是更不好治。这病我也没办法,还是等其他的大夫过来吧。”
说着便拿着被子去将老太太裹起来,她不是这些个人的后生晚辈,背着一个大夫的名头,行使些bào力手段还是可以的,只是老太太的劲头奇大,旁边来了两个丫头帮忙,程水若又一边与她说话,这才勉qiáng将人裹了起来。
这病,有些像是老年痴呆症,心里慌,又有些肺心方面的问题,程水若只能琢磨出这么个大概来,具体是什么病,该怎么治都不知道,将人裹好了便退了出来。
周夫人见状也跟了出来,在门口唤住程水若道,“程姑娘!您州才的意思是,老太太这病还有得治?”
程水若回过头道,“应该吧。我瞧着老太太虽然面容憔悴,太阳xué却还是没有凹陷下去,虽然昏迷了这么多天,先前的底子应该还是足的,这些日子你们又是上好的汤药伺候着,如今醒来了便合该是好事。至于……”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后遗症,那是不能避免的。”
周夫人闻言连忙扭过头去吩咐道,“快!赶紧去瞧瞧大夫怎么还不来!”
……
“糊涂!”周尚书被气的脸色漆黑,他本就生的黝黑,这会儿格外愤怒,血气冲上脸颊,一张脸更是黑的跟包公似的,“她既然说有救,你怎么不求她出手?其他的大夫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什么尽力而为,想想办法,你不去求有法子的,还去请那些个庸医来做什么?”
周夫人被骂的不敢抬头,低着头低声道,“程姑娘说了,这病她不会治。”
“她说不会你就信她?她既然敢信誓旦旦的说能治好,除了会治的人,谁还敢打这个包票?”周尚书继续bào走,公务上的事儿繁忙,还尽是一团乱麻,家里还不消停,“你就去告诉她,有什么事要求我办的,只要能治好我的老娘,我便一并应了她!她不就是吊着我胃口,好让我去求她么?你告诉她,若是我老娘有个好歹,我跟她没完!只要治好了病,什么都好说!她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么?”
周夫人闻言张了张嘴,周尚书说话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许多的念头,终究是怀疑占据了上风,不由得低声问道,“若是她提出的要求不易办到,那又该怎么办?”
这话,却是将周尚书难住了,微微一愣,随即咧嘴冷笑,露出森森白齿,“若是办不到,那老子就不办了!想威胁我,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求人,就该有来求人的样子!”
第一三六章
“……我知道姑娘是有真本事的,老太太卧在chuáng榻上受苦,咱们当小辈的瞧着心疼,还望姑娘不吝施以援手,姑娘既是为此而来,有什么要求便只管说出来,只要能救得我婆婆……”
“周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周夫人说到一半,程水若听着话头不对,眉毛一立,小环便发作了,“我家小姐好心来帮忙,难不成还成了有所图谋了?”
周夫人说出那番话以后也是有些后悔,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来已是来不及了。她对于收留程水若一事上是没后悔的,只不过程水若帮了他家中的大忙,他们收留一下自是应该,程水若偏偏殷勤的紧,四处上着赶的帮忙,她不得不怀疑自家夫君说的是真的,此女是有所图谋。
若是一般的事,其实依照程水若对他们家的恩qíng,直接开口求了,即便有些为难也是会替她办的,程水若的行为却是让她怀疑,其中是不是还有更大的yīn谋。
对待自家的恩人,她是说不出难听的话的,只是自己的意思又怎样才能表达的清楚,略一思量,却不想,让二婕娘抢了先,“夫人的意思已是很明白了,只要能救咱们家老太太,程姑娘想做什么,只要我家老爷能办到,必然是会去求的。程姑娘既然有真本事,到了这份儿上,明人也不说暗话,有什么要求便提吧。”
小环正要驳斥,程水若看了周夫人一眼,扭过头来道,“小环,收拾东西!”又回过头来望着周夫人笑笑道,“叨扰贵府多日,多谢周夫人款待。”
好在自己租的院子就在隔壁,花钱租的地方总是住的安稳的,小环闻言便去收拾东西,两人的东西本就不多,两套衣裳,余下的都放在隔壁院子里,倒也轻松。
将衣裳一包好,程水若便起身要告辞,周夫人这才慌了。
这会儿任由谁都瞧得出这是个天大的误会,程水若这些日子救人治病不说,帮忙也是尽心尽力,偏生这会儿她们跑上门来说她是别有所图,任由是谁都会觉得憋屈。
老太太那边还等着呢,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程水若就这么一走,谁还好意思上门去求?
即便去求了,程水若会应么?
想到自家老爷这些日子将京城的名医给得罪了个遍,就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会被那番话冲昏了头,即便有什么不满,也不该表现的那么明显不是?
愣神间,程水若已经左手小环,右手霁风的走了出去,这会儿去追也追不回来了,周夫人唯有看了一眼二姨娘,有些恼怒的道,“你多什么嘴?嫌自己还不能闯祸么?这会儿把人气跑了,老太太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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