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若闻言皱了皱眉,“这位姑娘说的话,小女子不解!”
藏宁公主依旧在咳嗽,她身边的人自然是最知道她心事的,那宫女见状淡淡的道,“程姑娘不就是想靠着咱们家小姐的名声保住那个善堂么?这事儿,咱们家不会再掺和了,若是没有这件事,我家小姐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公主殿下是记着你曾照顾我家小姐的qíng分,才会请你进来说话,别的话就休要提了。”
程水若闻言总算是闹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态,藏宁公主不想扯上关系的并非是善堂,做好事不留名那是雷锋gān的事儿,而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到了楚怀沙。
何敏儿的尸体他们会怎么处置程水若不清楚,不过,程水若却是明白如今何敏儿成了没人祭奠的孤魂野鬼,也没有随便给她找个人结yīn婚,很能说明一些事qíng。
跟藏宁公主辩驳那是不行的,程水若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敏儿小姐完全不必如此凄惨,还要几个宫女替她披麻戴孝。公主殿下,您难道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善堂里有多少的孩子都是受了敏儿小姐的养恩,他们供奉敏儿小姐都是应该的,若非这些人的心愿,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啊。”
藏宁公主闻言眼睛突然一亮,未嫁女子死后皆是孤魂野鬼,她一则不乐意随便找个人将何敏儿的牌位嫁了,二则也不乐意在族中过继孩子过来,因此何敏儿亡故之后就没个人披麻戴孝的,如今在家中所做的一切,皆是她自我安慰罢了,她死了,还有何家的人供奉,那时候,何敏儿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
若是,能有人记得年节替何敏儿上香,其实也不错。
只是,藏宁公主的眼睛突然又黯淡了下来,其实,皇帝是把何敏儿的尸体送过来了的,甚至说什么,若是她想要楚怀沙娶了何敏儿也可以。
她怎么可能同意?
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送了一具尸体给她!
不可否认的是,她心中对皇帝还剩下那么一丝丝的奢求的,当日离京的话就算是她此生最大的让步了,结果,她到豫州城不过几日,皇帝就送了何敏儿的尸体过来。
不管皇帝在这件事上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注定了他欠了她的,她此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就是在他手上,这个女儿香消玉殒。
她此生为他付出了几乎一切,甚至,连自己本可以幸福的婚姻也弄得一团糟,驸马爷虽然支持着她,却是心中不满的,这不满,在夫妻两人心中绵延了十多年,积累得象山一样高了,她只剩下了这个女儿,却是被他夺了去,这让她如何原谅他?
她,甚至恨不得毁了他的一切来消融自己的恨意,却是做不到,只能静静地让自己沉沦,躲到这个角落里消磨完自己最后的时光。
到了如今,什么利国利民都是狗屁!
她要保护她的女儿,在生前被人利用就是因为她的保护不善,在死后,她绝不能容忍她再被任何人利用!
“不用了!”藏宁公主淡淡的道。
程水若闻言则是急了,她做的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一件两利的事qíng,但是,若是藏宁公主反对,这件事势必就成不了!
“为什么?”程水若问道,“受了敏儿小姐恩惠的人,想为她做些事。”
藏宁公主嘲讽的笑道,“他们不过是想利用敏儿罢了,包括你,也一直在利用敏儿,不是么?”
程水若对她的话,不由得反感了起来,“利用?公主这话我不明白!若是说这也是利用的话,从父母哺育儿女到未来的儿女孝顺父母也是利用了?这人世间的一切就没有不能归结为相互利用的事qíng!”
“这怎么一样?”藏宁公主立起眼睛,“父母养育儿女只是为了真心的疼爱!”
程水若笑,“那些世界除了父母的感qíng是真的,便没有其他的感qíng是真的了么?我真心的待敏儿,便被你们归结成利用,那些受了敏儿恩惠的人,想要为她做点儿事qíng,也被归结为利用!公主殿下,您这话,恕我直言,有失偏颇了!”
“不过,您的丧女之痛,我能体会,不跟您辩驳,该做的事qíng我也一样会做!毕竟,我们在做这件事的同时,考虑的是在下面的敏儿的希望,而不是一味的以自己的心去度量一切!”
顿了顿,程水若终究忍不住讽刺的道,“公主殿下到底是在伤心女儿的死呢,还是在自责自己才是害死自家闺女儿的真凶?甚至连死,都要背上不洁的罪名!不!公主殿下怎么会有错呢?公主殿下一直是对的!”
说罢施礼道,“民女无状,公主殿下见谅,民女告辞了!”
“站住!”藏宁公主喝道,她身边的两个宫女也是对程水若怒目相视。
程水若怎么会害怕这个?她这脾气啊,即便是知道了怕,也在某些时候控制不了,今天算是认清自己了,看来还是得自己有势力才能往外走,否则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呢?
回过头望着藏宁公主,程水若有些发虚,不过却是不后悔,她的脾气就是见不得钻牛角尖的人,恨不得一棍子给打醒了,何敏儿的死,对她的刺激极大,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以后,唯一一个跟她有关系有感qíng的人去世。
她不得不说,除了尽量的不去想,否则,她还真控制不了自己。
真的,她害怕失去,害怕失去身边的任何东西,所以,她竭力的跟身边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jiāo什么朋友,不让任何人走进自己的心扉——小环和霁风除外,这两个人离开她就生活不下去,何况,她也不能一个人独自的生活。
她一直像是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个世界的变故,当事qíng牵扯上她以后,她时而没有半分自觉,时而bào躁易怒,总是无法找到自己的所在。
而如今,在好容易调整过来心态以后,现代的一切就像是南柯一梦,而如今的一切谁又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她依旧害怕……
藏宁公主看着眼前神色倔qiáng的女子,在她叫住她以后,她甚至开始微微的出神,让她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话该怎么继续下去,“你觉得是我害死了敏儿?”
程水若不语,藏宁公主恼怒的道,“不是我!是那个人!是他!我说让他送敏儿的尸体来陪我,离开京城不过短短几天,他就真送了敏儿过来!”
程水若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此刻她看见的是一个陷入了疯狂的母亲,只是,谁也不知道她是一开始就这么疯狂,还是在何敏儿死了以后才这么疯狂?
“人都死了,追究是谁的责任还重要么?还是想想能替她做些什么吧。我走了,既然公主殿下不同意我的建议,我还是得替敏儿做些什么,利用也好,发自内心的感qíng也好,公主殿下既然不想过问,那我便不报与殿下知道了。”
程水若缓缓的走了出去,今天来事儿没办成,倒是让自己的心qíng莫名的低落,走了一截,才发现身后有脚步声,扭过头瞧见是接她过来的宫女,那宫女三两步走上来将手上的一个荷包递给程水若道,“公主说了,今天叫你过来,主要还是为了感谢你照顾敏儿那么长的时间,这东西你拿着,若是日后有什么事,你拿出来总是能救你一命的。”顿了顿,又道,“你一个女子生活不易,咱们都明白,不过,你做的事qíng要有个度,若是超过了那个度,休要怪咱们无qíng了。”
程水若闻言接过那荷包,捏了捏,像是块玉佩,苦笑着道,“公主殿下不明白,难道姐姐也不明白么?我做这事儿,对敏儿小姐绝没有半点坏处,否则,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是?您就放心的瞧着吧。”
那宫女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儿我可管不着。”
程水若道,“姐姐自然是不知道的,都是我自作主张。”
那宫女闻言瞪了程水若一眼,“我难不成还是没担当的人?这事儿,我瞧着可以做,不过,你们得让公主殿下看着欣慰,如今公主一门心思陷在那件事上,若说没有自责是不可能的。咱们也劝不住,程姑娘也知道,这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在自己家里摆个灵堂,半个来敬香的人都没有,若非你来,这还真成了个笑话了。”
程水若之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的,毕竟在现代可没那么多的规矩,十多岁的姑娘去了,家人朋友同学祭奠一下都是可以的,这会儿想到了,觉得这事儿还得再改改,想了想道,“那还要麻烦姐姐去替我拿个敏儿小姐生前用过的东西,早知道会是这样,当日我便不让小环收拾的那般gān净了。”
那宫女闻言从袖子里掏出张手绢儿来,递给程水若,程水若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
回到善堂,便开始着一gān人等轰轰烈烈的拾掇灵堂,受了宁家小筑的启示,也搞了个棺材放着,里面就摆了张小手绢,不过,这灵堂可与宁家小筑的不一样,热热闹闹的,庄子上的人都来祭奠不说,消息传出去以后,许多当日在庄子上做过工的人也来祭奠,程水若透过刘夫人与huáng夫人她们chuī了chuī风,便是让本地的一些官员也来祭奠这位大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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