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知府不得不说他被程水若说动了,方白芨算不得什么,眼前这叫程水若的女子也算不得什么,他发愁的是眼睛里容不得一颗沙子的楚怀沙,还有难缠的沈诚。
他本打算劫的是楚怀沙的东西,谁知道沈诚的东西也在一起,去的人瞧见顺手,也就牵了,得罪沈诚他不乐意,只是事qíng已经做下了,后悔也是没办法的。
望着程水若,不知道她为何要一退再退,这显然跟她方才的态度大相径庭,他哪儿知道程水若不过跟他忽悠,程水若见他神色变幻不已,又继续道,“尹大人不妨回去考虑两日?其实,这是不着急的。不过,我是为了大人着想,日子拖久了反倒是对大人不好。”
这话说的尹知府一阵阵的郁闷,他瞧出来程水若是在虚张声势了,而且讲话说的跟不是威胁他,而是在救他一样。程水若这些招数也不知道跟哪儿学来的,纯粹的一泼皮流氓的手段,不过,不论如何,程水若到底是打消了他杀人的念头,对于一个qiáng盗来说,他打劫了人,有许多的人都想将东西拿回去,其中还有他得罪不起的人,莫过于在必要时候将烫手山芋给扔出去了。
只是,这么做真的有用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
尹知府笑道,程姑娘说得有理,那不妨先随我回去劝劝方公子,否则让他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怕是将我那不争气的不孝子给吓出了个好歹,我便只有这么个儿子,若是有个好歹,倒是愧对祖先了。”
“尹大人带了这么多刀啊剑地做什么?”一道慡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带着简单的少妇依门而立,抚着胸口凝眉道,“可是来抓嫌犯?没听说广州城出了什么大案子啊?”
程水若侧过头,便瞧见胡家少夫人拧着眉走了过来,伸手拉着程水若的手道,“程姑娘,你没事吧?”
胡家少夫人去而复返,程水若松了一口气,外面办事的人看见这qíng况少不得要去请人来,程水若跟人瞎扯淡这么久,便是候的这个,尹知府瞧见胡家少夫人便是一阵青白,这胡家少夫人也是有趣得紧,竟然只带了一个丫头,一个管事只身过来,像是料定了尹知府不敢拿他怎样。
程水若见状笑着道,“尹知府请我到知府衙门去瞧瞧尹公子,说是尹公子病了。”
胡家少夫人闻言瞪了尹知府一眼道,“尹大人,小妇人无礼了,虽然这话不该我说,可这儿也没个长辈,我把逾越一次,跟您讲讲道理。您好歹也是一府的府尹大人,平日里就听说尹公子行为不端,您是做长辈的,自然该教导他,端正他的行为才是,可您竟然因为他生病,跑到别人姑娘家的家里来,还带着兵丁,这像什么话?要qiáng抢民女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尹知府眼神复杂的看了胡家少夫人一眼,他没料到胡家人竟然也跟程水若勾搭上了,胡家大人不出面,只让个小媳妇儿过来教训他qiáng抢民女,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被那小妇人教训的脸上一阵青白,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狠狠的瞪了程水若一眼,程水若则是笑了笑道,“尹大人,我是女眷,怕是不方便见令公子,失礼了。”
这两个女人明显是在唱双簧,尹知府自然不会说抢你东西的事儿胡家人也有一份儿,你们在这儿称道什么姐妹?胡家人摆明是要翻脸不认账的了,程水若显然也知道,否则她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若真有胡家人在,他又怎么会害怕沈诚?
尹知府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胡家人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儿,心中虽然恨恨的,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下手了,咬牙切齿的道,“倒是在下爱子心切,失礼了。”扭过头冲着众人一挥手,“走!”
目送尹知府一行人离开,程水若呼出一口长气,这才转过头对胡家少夫人道谢,胡家少夫人摆摆手道,“些许小事无足挂齿,不过,这人心黑手辣,若非一门心思想做官,也是个杀人越货的主儿,程姑娘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广州城自大接连出了两桩大事儿以后,街面上便清冷起来,山雨yù来风满楼,有大事儿,自然少不了刀兵,如今连消息不灵通的人都知道最近不太平,没事儿少出门。
不过,今儿个的茶楼却是格外的热闹,茶楼上方的雅间里坐满了一身富贵打扮的当地大富豪们,茶楼下面却是坐着个个腰圆臂粗一看便让人觉得凶恶的汉子。
说来有趣,今儿个广州城里提得上名号的都来了,除了最有权势的那三家。
路虎便是其中的一个,他算得上是近来广州城的新贵了,跟大多数人发家史都差不多,海上的生意风险虽大,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有命走上那么几个来回,便可以成为人人羡慕的大老板。
不过,今儿个的路虎却是没了平日里的豪慡,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双虎目圆瞪瞪的不时瞪着坐在上位的尹知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在热烈的讨论,到底是怎么来分配这一笔意外之财,其实众人都是清楚的,这些东西是沈诚的东西,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心头并非没有忐忑,毕竟他们之前还瓜分了马家的东西,转头来就打劫了沈诚,颇有些厕所里打灯笼的意思。
不过,转眼就瞧见沈诚走了,马家人虽然回来了确实没有半点儿动静,虽然胡家人退了出去,这儿坐着的人多势众,领头的又不是自己,马家和沈诚两个要斗得头破血流,他们当那渔翁也是理所当然的。
瞧见众人为了一点儿利益挣得热火朝天,路虎冷笑起来,怨毒的眼神瞧着坐在是首座的尹知府,又扫过对面唐家那个老头子地脸,心头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那人的话。
两人正在争论间,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管事走了进来,路虎认识他,那是尹知府身边的人,只见那管事走到尹知府身边,俯下身子,凑到尹知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尹知府突然抬起头看了路虎两眼,正好对上路虎怨毒的眼神。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jiāo会,尹知府有些慌张的躲闪开来,站起身来冲着众人道,“不好意思,在下家中发生了些事儿,我要出去jiāo代一下,诸位少陪了。”
说着跟着那管事走出门去,两人走到墙角处,四下无人,尹知府这才道,“你说什么?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传言?”
那管事道,“小的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在突然之间到处都能听见,这事儿必然是有人在散播谣言。夫人觉得不对劲,才让小的赶紧来跟老爷说一声。”
尹知府皱眉道,“立即去查,看是谁传出来的!”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少爷跟那个女人是不是真有关系?”
那管事有些慌张地道,“老爷,少爷他……”
自家儿子的荒唐事他知道的不多,下人和自家夫人都是要瞒着他的,见那管事如此,尹知府便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不由得怒道,“胡闹!他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偏偏去招惹……”
那管事闻言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却是想要辩白的样子,尹知府也知道事已至此,却是不好再多说了,叹息了一声摆摆手让他下去,自己走回了雅间。
方才若是尹知府还不觉得,这会儿路虎那热辣的眼神却是耀眼夺目,烧烤的他脸上都火辣辣的,早就听说过,路虎为了他那妹子的事儿跟唐家人起了间隙,却是碍于事qíng已经发生了,姓唐的没有夫人,儿子有早就成年,即便她那妹子能生下儿子也犯不着那位的地位,旁人是犯不着去害她的,因此才没有怀疑。
如今路虎要是听说了这传言,虽说事qíng起的突然,这刚烈的xing子却是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尹知府只觉得心头犯苦,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家生的儿子没教好,便是一桩接一桩的给他闯祸,这会儿他恨不得自己亲手阉了他,总好过全家上下死无全尸。
想了想,既然路虎没有发作,他也唯有装作不知道了。
在首座坐了下来,尹知府咳嗽了两声,让窃窃私语的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道,“让诸位久等了,咱们继续议事吧,方才大家的意见我总结一下,莫过于出多少力,分多少东西,或者是按照大家的能耐来分。不过如今胡家退出,又多出来了一份儿,本来是打算送给马家的,后来我一寻思,咱们既然抢了马家的东西,便是将他得罪死了,他与沈诚两个斗下去,鹿死谁手不知道,却是必然要元气大伤的。”
“这两家人一个纵横海上多年,一个在广州城富贵百年,这风水总是该轮流转的,咱们只要齐心,如今也没必要去给他们上香,既然得罪死了,索xing便别再留后路,大家搏一把,兴许咱们就能成为广州城的第二个沈家,马家!”
众人闻言便轰然炸开了,纷纷道,
“尹大人说得好,这两家人既然自取灭亡,咱们便该取而代之才是!何必给他们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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