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沙并非像周延想象的那般气急败坏,到了这个关头,听闻着外面的声音,摇头叹息,怜悯的看了周延一眼道,“周大人,你可知道你做的这件事只会让局势更加的糟糕?”
周延一挑眉,“我只知道不能再让你滥杀无辜罢了。”
楚怀沙闻言怒极反笑,“你可还记得百年前的那场瘟疫?”
周延微微一愣,他也是正经科考出身,读的书不少,本朝的事儿自然是耳熟能详,不消别人提醒便想起那血色的三日。
正经的说其实是血色的三个月,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最终还是以足足三个城池的代价,烧了三日三夜方才熄灭的大火,才终于将那场瘟疫扑灭,再后来虽然没有记载,想必遇上类似的病人皆是一刀抹了脖子再扔去烧了。
猛的摇摇头,不可能的!他没那么坏的运气,好死不死就让他遇上了,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的大夫,特别是那个程水若,别的大夫碰运气能治好一两个病人,她却是可以药到病除的。
周延刻意忽略了自己威胁程水若一事,在他心中认定了程水若是有办法的,不过是被几个老不休给气到了,所以才说她不会。
“本官有神医坐镇!何惧瘟疫一说!”
“神医?”楚怀沙疑惑,“为何从来没听你说过?既是有神医,为何让病传染的那么快?还死了那么多人?”
周延冷冷的瞧了楚怀沙一眼,“那些人明明就在等待神医治疗,楚大人一把火将人给烧死了,这可怨不得本官!”
开始防疫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周延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既然有人给他背黑锅,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能再犹豫,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将楚怀沙置之死地!
楚怀沙闻言已是明白了周延的打算,也听出了周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定定的看了周延半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罢了,既然如此,本官也无可奈何,便由得你去吧。大不了本官与你一同为此城百姓陪葬吧!”
周延闻言一喜,知道楚怀沙已是放弃了,心道,这倒是个识时务的,就是嘴巴太乌鸦,什么叫陪葬?
“楚大人这是什么话?民意如天,咱们可不能逆着gān。你也是好心,本官定会上折子为你向皇上求qíng的!”
眼前百姓还在门口叫嚣,这么折腾下去可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周延只待身后那士兵将枷锁一松,也不问楚怀沙便径直往外走去,趁着这会儿功夫,得将局面控制住,并在楚怀沙改变主意之前将他的罪名给定死才行。
周延一走,楚怀沙身边的几个士兵才急急的道,“大人,怎么将他放了?外面的人多也经不住兄弟们几个来回,这事儿要jiāo到这个家伙手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事呢!”
楚怀沙扯了扯嘴角,摇摇头道,“此事到此时怕是已经没办法挽回了,说来也是我的疏忽,事qíng做的不够保密,竟然让他们察觉了,又拿此事来发难。这会儿这些灾民挤挤嚷嚷的在一起,若是有病症,相互间不知道感染了多少人。我杀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救剩下的人,如今谁有病谁说的清?莫非还要将所有的灾民一起杀了么?若是如此,还不如将此地隔绝,等这儿的百姓慢慢的死去好了。”
顿了顿,又道,“我的职责本是救灾防疫,如今救灾做的还算凑合,防疫却是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愧对皇上,愧对百姓,也唯有以死谢天下人了。”
那士兵咬牙跺脚道,“周延误事!这当官儿的都是怕担责任,楚大人,你这样的好官儿却是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事qíng其实还没到绝路,咱们兄弟陪着您杀出去……”
楚怀沙摆摆手,决然道,“不必!我好歹还是钦差的身份,周延不敢先斩后奏,我不反抗也是为了此事,若是那病真如他所说能治,我便是被问罪,也是活该,若是那病不能治,姓周的不超过三天必然会放我出来!”
听见外面的声响渐渐变小,只有周延在侃侃而谈,那士兵呸了一声,见有县衙的侍卫进来要将楚怀沙拿下,qiáng忍住了没动手,好在那周延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只将楚怀沙客客气气的请到后衙,到底没请他进牢房坐坐。
其实,门外的周延并非像想象中的那般安逸,这会儿,一边安抚着民众,保证能治好他们的病,保证罪魁祸首会得到惩罚,心头却是在打鼓,他最着急的还是别院那边那一群大夫到底将人治好了没有。
第九十三章
一屁股坐到地上,程水若恼的没法,那周延倒是个御下有遥约,也不知道给那些官兵说了什么,她忽悠了半天说是要让他们帮忙回家去取药,这才答应了,偏偏那个该死的方白芨,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还是他有办法逃出生天,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跑过来硬生生的将她的全盘计划给打乱了。
让小环回家的梦想破灭,只让她写了份单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怎么传话,家里根本什么药都没有,何况她编造出来子虚乌有的药名,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张扬能够机灵点儿,明白是她如今有危险了,去找能救她的人来救命。
这种期望也未免太高了些,程水若自以为自己拿着那样东西估计除了莫名其妙以外很难分析出点儿什么,不过,希望总归是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qiáng。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那眼睛去瞪方白芨,这丫的,要不是他,她如今也许还在chūn风楼里面当她的红牌,或许拿钱自赎了,那也不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再悄悄的离开京城,随便找个地方安家,怎么想日子都要过的逍遥许多。
这死男人,竟然将她娶回家就不管不顾的跑路了,折腾出许多事来不说,这会儿还来破坏她的好事,怎么不让人恨的牙痒痒?
方才因为他办事能力所带来的一点儿好感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银牙碎咬,程姑娘要发飙。
“方白芨!”程姑娘涨红了脸颊,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方才走的太急给累的,“我跟你没完!这次要是死了,我就变成厉鬼,让你们方家家宅不宁!”
方白芨摸摸鼻子,闻言笑道,“客气客气!程姑娘,不知在下有何得罪之处?方才不还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么?怎的突然变脸?莫非你对在下……”
看见方白芨嬉皮笑脸的样子程水若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想要还嘴,突然想到自来女人和男人吵架,任由女人嘴巴再利索,只要男人使出一招绝技——耍无赖,即便女人再彪悍,那也只有吃亏的,程水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胸口憋着一口气,想到这里倒是生生的忍住了,这会儿已是月上中天,到了午夜时分,时间越发的紧迫,再折腾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索xing一扭身,便往客厅钻去。
方家五少爷再能耐,也不能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跟她吵架吧?
看着程水若恼怒的背影,方白芨嘀咕道,“莫非她真的不懂?”随即又摇摇头,“没道理呀!白六夫人的病她说的有理有据,那劳什子的血吸虫病却是谁也没听说过的,再来后面的那个即便是偏方,那也该有个出处。
摇摇头便又跟了上去,他也不想想,白六夫人如今已经作古,血吸虫病人这会儿还在那儿等着治疗,至于瘟疫,压下了一波,又来了另外一波,这位宁愿找人救命也不肯下手治病,不是到了绝路又怎么会这样?
程水若可不是什么刚qiáng到宁死不屈的那种硬骨头。
进了厅内,便是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小环已经将药煎好让病人服下了,那白须白发的老头子最终屈服在xing命的威胁之下,估计是觉得与其让众人胡闹,还不如就着自己有把握的方向来治疗,那边的病人也是煎好了药服了下去。
这会儿,人人都围绕在病人旁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病人的反应。
“怎么样了?”程水若低声问道。
小环道,“才服了药,还要观察一会儿才知道。”
声音刚落,就听见旁边那个病人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那刚喝下去的药水尽数吐了出来,黑澄澄的颜色,跟那张青灰的脸jiāo相辉映,好不难看。
众人的脸色刹那间便变得难看起来,旁边围绕着另一个病人的那群大夫露出幸灾乐祸的表qíng,倒不是他们乐于见到病人这般难受,只是单纯的方才的争论都觉得自己有道理罢了,见到对手不行,自己这边的希望就大了几分。
见状,程水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心头的失望却是没有减少半分,几个大夫纷纷抓着那病人的手腕切脉,更多的人则是扭过头去看旁边那个病人的qíng况。
白须白发的老头子也是将那病人的手腕抓起来,闭目排除一切gān扰的切脉诊断,脸上的表qíng却是不容乐观。
程水若心一沉,她是听见方白芨进来的,扭过头下意识的去看他的表qíng,只见他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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