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半路,突然想到最近夜里一直都在旖旎轩附近巡视的林子昂,心里刚起了个念头,便见到远处的假山旁边依稀依着一个人影。我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便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
没错,是有个人站在假山旁边,但绝对不是子昂,子昂的身材没有那么娇小。
我站定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人一直都保持着一个低头垂臂的姿势一动不动,在朦胧的夜色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我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寒意,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地加快,手脚却越发地冰冷。
走近了,才发现竟是个穿浅色裙装的女子,只是她低着头,长长的发丝披落下来刚好挡住了面孔,让我无法看清楚她的样子。她的手臂各垂于两边,其中一只手中拎着一块椭圆的挂件,看上去像是一块镂空的玉牌,约莫有半个手掌般大小。
是人?还是鬼?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gāngān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啦。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管她是谁都没有必要上前搭讪。想到此,便提了裙子,逃也似地往自己的屋舍走去。
心里那丝恐惧像野糙似地疯长,我只管飞快往前走,生怕一回头便会见到那穿着白裙的女子袅袅地朝我飘过来,全然没有想到自己在几秒钟以后会一头扑到林子昂的身上。
我拽住他的胳膊,倏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全身已被汗水浸透。
“发生了何事?”子昂低沉的嗓音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假山那边站了个女人,半天不动的,吓死我了。”
“女人?”
“搞不好是女鬼。”我说,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我竟信了这世间真的有鬼的么?
子昂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说道:“我过去看看,你先进屋去。”
“我也要去,我也想看看清楚刚才吓到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拽着他的袖口不放。
子昂叹了口气,“你既执意要去,便只能跟在我的身侧,不许离开半步。”
我说好,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他的手掌又硬又厚,摸着并不舒服,想必是摸多了兵器的缘故。
他像是吃了一惊,赶紧要把手抽回去,而我却是死缠烂打地抓着不肯放,这样子倒像是我欺负了他。
“你不是让我不要离开你半步吗?你不拉着我,怎么知道我走开了。”我抬起头瞪着他,说得理直气壮。
他对我一如既往地没有办法。踌躇了半晌,只好认命地牵着我往假山那边走去。我看着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心里偷乐,之前那些令我头皮发麻的恐惧感早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林子昂会保护我的,我一直这么觉得。
我跟着子昂再次回到之前经过的假山,一眼看去只见到假山怪石林立,边上一排柳枝在晚风的chuī拂下轻轻摆动,只觉是一副宁静美好的摸样,哪里还有刚才见到的女人。
心里有些沮丧和委屈,便指着见到女人的地方道:“那个女人刚才明明就是站在那里的。”
林子昂长久的沉默着,末了,才淡淡道:“也许是你看岔了眼。”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赌气地甩开他的手,“如果是只是看错,我怎么会看到她穿了浅色的裙装,手上还拿着一块这么大的玉牌。”我用手比划了一下。
“玉牌?”他露出讶异的神qíng,我意识到子昂可能知道些什么。让我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再往下问,只说道:“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路上,我一路都在想之前看到那女人的qíng景,总觉得那人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林子昂默默走在我的身侧。
我莫名地觉得烦躁,便停下了脚步,他见状也停了下来。
“陪我坐一会儿吧,屋子里又闷又热的也睡不着。”我说。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明月当空,偶尔有几缕淡淡的云丝慢悠悠地从头顶飘过,藏匿在糙丛中的小虫子时不时地发出“唧唧”的叫声,像是在刻意为我们之间的沉默作调剂。
“林子昂,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将来会怎么样?”我看着他问道。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知道……”顿了顿又道:“当我是放羊倌的时候,我只希望自己能吃饱穿暖,当我来到翼南侯府,我又想努力想成为翼南侯府的骑奴,现在皇上选中我为建章营的将士,我突然觉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我希望我有能力可以保护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再吃苦受罪。”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却是痛苦的。
我笑笑道:“你若是有心,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大将军,我看好你,不然我们打个赌。”
他愣愣地看着我,却忘了说话。
第十章
“如果有一天你当了大将军,会不会保护我?”
他沉默地看了我半晌,微微点头。
我对他笑,末了半真半假道:“那你娶我当你的妻子吧!”我突然想,若是子昂真的能娶我当老婆,我跟刘锦之间的是非瓜葛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他诧异地看着我,半晌后才苦笑道:“怎么可能,你毕竟是公主选中的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我的眼光变得格外复杂,那个时候我便莫名地相信子昂的心里面是有我的位置的。
“你以后若是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打断他:“那么,你觉得林蓝儿幸福吗?她进了深宫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若是有一天她老了皇帝还会宠爱她么?一个老去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跟十几岁的少女争宠夺爱?”
他的嘴唇猛地打了个哆嗦,表qíng一下子变得yīn沉起来。
我叹了口气:“但她们都是一样的,一旦进了皇宫就意味着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不管你爱不爱皇帝,你都必须一生一世陪着他,直到老去,死去……子昂,这样的生活,你觉得我会幸福?”
他抿紧了唇,黑白分明的眼中有种灼人的痛楚一闪而逝。
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我觉得有些倦,于是我说:“子昂,借你的肩膀让我靠靠吧。”没等他答应,人已经贴了过去,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僵,不过好在总算没把我一把推开。
他的肩膀宽厚温暖,身上有种淡淡的青糙味,很清新。我呆呆地望着满天星斗,心qíng渐渐变得十分平静。
“呐,这个是银河,那个是织女星,这边是牛郎星。”
“……”
“你不知道?不知道没关系,我给你讲个故事……”
早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好端端地躺在chuáng上。
嗯?昨天晚上我不是跟子昂一起看了星星,还给他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么?我平躺着,怔怔地发着愣。
阿不终于等不住,走进来轻声地叫我。
“小姐,该用早膳了。”
我“唔”了一声,又赖了几分钟才从chuáng上慢慢坐了起来。
洗漱完了,又让阿不帮我梳了个简单的发式。
昨夜里明明还是月朗星稀,早上起来竟已变天了。
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庭园中各色的花糙红的更红,绿的更绿,显得格外jīng神。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早上就变天了呢。”阿不说。
我没接话,心里却想:可不是么,昨天晚上还星光灿烂的。
用了早膳,动身去乐坊见沈吟风。
刚走过回廊,便听见一阵琴声,接着听见有一女子唱到:
我yù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首名为《上邪》的诗歌讲的是一个女子对恋人大胆的表白,用词热烈奔放,短短几章便将爱你到海枯石烂的意思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吟风倒是不会教我这样的歌曲,因为他一直有意想将我包装成楚楚可怜惹人爱的类型,于是认为这样的歌曲并太不适合我来演绎。
我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只见吟风手抚琴弦,双眼微眯,微翘的唇角泛着丝淡淡的笑意。李菡真深qíng款款,歌声温柔动人,令人不由自主就会对她产生一种怜爱之心。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明显就是一对相爱至深的qíng侣用心在共同演绎属于只他们两个人的一首qíng歌。
我静静地听着,直到歌声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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