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陈小娴也一样,有一天能被腹中的骨ròu所感动……毕竟这大概是人类最纯最原始的感qíng。
这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她。跟以前在群马镇时候相比陈小娴沉默了许多。她很喜欢站在窗台前发呆,天气好的时候便抬起头专注地盯着蓝天白云,下雨时又会默默地看着雨滴落入地面怔怔出神…….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变成了一尊蜡像。
乌恒的葡萄成熟之时,已经到了八月底。
这时候陈小娴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从侧面看上去尤其明显。但她自己似乎毫无知觉一般,这让我跟月君都觉得困惑。
“难道她觉得自己只是发胖了不成?”月君见到陈小娴恬静地倚在窗台边,转头问我。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呃……等一下!
我用手肘撞了下刘月君,“快看她的手。”
陈小娴的双手正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方,很轻柔地抚摸着。
“原来她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对不对?”我当时很兴奋,原来表姐真的没有骗我。
不过月君却不敢像我这般笃定,对我的推断半信半疑。
我说:“等姐姐将来自己有了便会知道了。”月君的脸颊立时飞起两片cháo红,轻锤我的肩膀表示抗议,我怕惊动了陈小娴,赶紧拉着她走了。
乌恒的秋天,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瓜果的香气。
乌恒皇宫的后花园种了一大片的葡萄树,这时的葡萄都已经熟了,一串串的果子挂在藤下,颗颗饱满润泽,令人垂涎yù滴。
月君说她来之前,皇宫里面没有葡萄树,国王吃的葡萄都是民间进贡的。
“那……这片葡萄都是姐姐种出来的?”
刘月君笑道:“可不是么?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太无聊了。”她顿了顿,轻叹了口气又道:“若是静瑶你能留在这里该有多好。”
“姐姐怎么突然之间变得伤感起来了?”我笑着问她。
她让人采摘了一串葡萄,递给我,“尝尝!”
我刚摘下一颗放到嘴里,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见到有个侍卫急匆匆走过来,见到月君便单膝跪在地上道:“王妃娘娘,大金国派遣的使者已经到了金殿,国王殿下请王妃娘娘即刻过去。”
我吓了一跳,问刘月君道“大金的使者?”
“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的,月君拍拍裙子站了起来,“既然是家乡来人,静瑶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的脑袋摇得就像拨làng鼓。
乌恒是个小国,乌恒的皇宫跟大金皇宫相比起来简直就一个天一个地。说是皇宫,其实还不如大金高官的屋宅。
从葡萄园一路走,走到宫外只需要十来分钟。出了皇宫便是乌恒的主gān街道,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涌动。
进出皇宫一向只要我出示皇家令牌便可顺利通行。但我总嫌街上人太多太杂,所以很少出去。在乌恒呆了近半年也没出去过几次,即使出去了,也是转一圈便回来。
看到闹市上人cháo涌动的景象,我会想起阿不,想起以前我俩从翼南侯府的狗dòng偷跑出去的qíng景,于是脑子里顺带又会想起刘锦和陶青。
人就是这么奇怪,我不见他们才不过大半年,却觉得时间隔了老远。但有时候想起自己童年的事qíng却又觉得近在眨眼之间。
八九月是乌恒最舒服的天气,也是街上行人最多的时候。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时不时地在店铺停留一会儿,看看这又看看那。
我在布行买了些当地产的棉布,手感有些粗硬,并不似大金的棉布那般柔软,跟大金的丝绸更加没得比。
不过这些质地稍硬的棉布用来做些布玩偶之类的应该刚刚好,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如果陈小娴以后能对我放开胸襟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帮小宝宝做些东西,想着想着,脸上不由地泛起了笑意。
“这么高兴,难道是突然想起我来了?”有人俯在我耳边低语,并顺势拉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几乎跳起来,转过头,迎上的竟是双柔qíng似水的双眸。
“索文烈!”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嗯。”他捏了捏我的手心,唇角高高地翘着:“想我没?”
这家伙也太自作多qíng了!我心里暗道,瞪了他一眼,想将手从他那里抽出来,他却更加用力地拽紧了。
我感觉自己的五个手指都在发痛,若是再用力往外抽怕是皮肤都要被撸了下来。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到这里来gān什么?”
“想你了呗。”他说,拉着我往前走,在路人看来就好像一对热恋中的qíng侣一般。乌恒人崇尚的是自然开放,见到我们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竟也见怪不怪。
我自然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索文烈总不至于能够预先知道我会跑到街上来吧。
我偷偷在袋囊中摸索了一阵,摸出伊达送我的那把小哨刀。索文烈是顶怕这把刀的,我知道。
哪知还没出手,却早已被他察觉,微微皱眉道:“你怎么老喜欢拿把刀子出来戳本王?戳又戳不到,何苦?”他将我手中的哨刀夺了去,“这刀子先jiāo给我保管,等你乖了再还给你。”他拉着我到一家食店,选了个僻静的位置。
“本王饿了,先陪本王吃饭。”他让我坐到他对面,见我一脸郁闷,便捏捏我的脸颊道:“你在怪本王隔这么久才来看你不成?”
“你是不是跟着大金使者来的?”我问道。
“想吃点什么,羊排还是羊蝎子?再来一壶上好的葡萄酒……”他左顾右而言。
“你之前去找宸蛊王,希望能够联合他来打击大单于。”我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视线。
“然后呢?”索文烈摸了摸下巴,眸子里装着盈盈笑意,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
我轻咳了一声,继续道:“然而宸蛊王却不想与你结盟,于是你便想到了大金,趁着这次大金使者来乌恒,便一路跟了过来,希望能跟大金使者见上一面,看看是否能通过他见到大金皇帝。”
我一口气说完,示威般地扬起下巴。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说得头头是道。唔……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道理。”他看了我半晌,撇开目光开始招呼店里的伙计:“给我来一斤羊ròu,一壶葡萄酒。”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回应我的质疑。
酒菜上来,他吃得津津有味。
我的碗里有他帮我夹的几片肥美的羊ròu,杯子里倒满了闪着玛瑙般色泽的葡萄酒。
之前我就说过,索文烈长得极为俊美,是那种能引起别人侧目的美。
乌恒国的女子素来豁达开放,索文烈坐在店里喝酒吃ròu的功夫,已经招来了无数道炙热爱慕的目光。
当然,这让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我说的对不对?”我的身子稍微朝他倾了倾,沉声问道。
他温柔看了我一眼,笑道:“等我吃饱了再告诉你。”
我只好耐着xing子等了他,就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乌恒的妙龄少女过来跟他搭讪。我背过身去,懒得理会,双眼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对不住,我已经有家室了,我美丽的妻子就坐在我对面,她很小气的。瞧,看她的样子已经不高兴了……”他装出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跟她们解释,敢qíng是公然把我当成了挡箭牌,而且还把我描述成了母老虎。
姑娘们悻悻地离开了,我感觉自己的背部有好几道冷飕飕的目光在扫she。
索文烈吃完了东西,掏出一方帕子开始抹嘴,他的行为实在不像东煞蛮夷。
“现在总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哦,我刚才说的是等我吃饱了再告诉你,不是吃完就告诉你……不过吃太饱会不太舒服。”
“你耍赖!”
“……”
我气得要命,端起葡萄酒便尽数朝他泼了过去,他闪地很快,但肩膀上还是溅到了一些。我又拿起碗里的羊ròu砸他,被他接起来又放到了碗里。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声。
据说在乌恒,女人可以奔放,但绝对不可以qiáng过男人。这时候甚至有几个正在喝酒的乌恒男人当场就跳起来,嚷嚷着“女人不打,上屋揭瓦”的口号,让索文烈好好地用拳脚招呼招呼我。
之前跟索文烈求爱不成的乌恒女子们这时候也挤过来看热闹,一脸的幸灾乐祸。
说到底,我心里对索文烈还是有yīn影的,之前在东煞可是被他修理地够呛。这次又见那么多人起哄,心里头也不由得有些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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