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栋“哎”了一声,忙摆摆手,下巴一努墙下:“不用不用,这里就行。我拉人上来。”
他们直接跳就成。
这墙可不矮,易斯自己跳还很勉qiáng,一听不由有些稀罕艳羡,指了圆滚滚的机器给祁栋解释:“还是认一下人,下次来了方便。”
这么客气?
于是祁栋谢过一句,一搭墙头就挂下去了。
图兰看着祁栋从墙头消失,又瞧着易斯去了前面跨院,转而问夏晓雪:“你们——有仇?”
“什么啊。”
“那……他得罪了你?”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夏晓雪无奈。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图兰沉吟了半秒,看定夏晓雪:“可你不乐意见到他。”
唐劲第一天来的时候,易斯职责所致,当即就见过了。之后图兰、夏晓雪也见过唐劲了。只不过唐劲没心qíng,不曾留意环境,也就没发现他们两个——发现了他也不认识夏晓雪所以此时夏晓雪只剩微微一叹:“不是你想的那样儿——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图兰一见唐劲就明白了,低声咕哝:“可怜的孩子。”离出事都这些天了,最近几日每天来“报到”的也就唐劲这一个。而图兰自己怎么也为同事挂了些心,虽然不至于像亲属那般悲痛,可移qíng使然,当然记住了唐劲。
夏晓雪手指轻抚枪杆,却是眼神清冷:“他不小了。”
早不是孩子了。
而身为成年人,做了什么选择,承担什么后果既然舍得让简丹熬日子、既然舍得让简丹为了他远赴它乡,那就要有失去简丹的准备不管是远隔万里、物是人非的失去,还是如今这一种最残酷的失去……
毋庸置疑,简丹与唐劲,若是二选一,夏晓雪一眨眼的迟疑都没有——直接站在简丹一边……
图兰听到了,而且听懂了。他闭了闭眼、无声一叹,甩开思绪迎向了祁栋与唐劲。
夏晓雪留意到了图兰这一瞬的怅惘,不过她什么也没问,甚至一分好奇也不曾流露,只是跟着走向了客人。
“欢迎两位。我叫图兰,在这儿领了个督导的闲差。这位是雪,晓雪。我与她在《身临其境》里‘不打不相识’,今天又有运气认识你们两位,真是不胜荣幸。”
不得不说图兰是个很好的主人,他的态度自豪但不倨傲,压根不问祁栋与唐劲为什么会来这儿,直接切入了正题。但文化使然,这样非正式的轻松场合、听声爬墙而来的秋日邂逅、以武会友的同好小聚,图兰压根没想到要报姓氏易斯在门口已经介绍过自己了,祁栋一指自己:“祁栋。”又示意唐劲:“唐劲。”唐劲跟图兰一点头,瞅瞅夏晓雪,也点点头,却没开口——他本来就心里压着事,多年的浸yin使然,兴致是有,但高昂不起来;此刻,唐劲更是认出来了:门口那姑娘那眼神是,丹丹是有个很要好的手帕jiāo,唤作“夏小雪”还是“夏晓雪”……但丹丹的朋友不也是他的朋友吗?怎么可能用那种眼神看他所以唐劲刚一想到就直接丢开了这猜测而祁栋见唐劲不说话,当即自己上马:“我们在隔壁听得心痒,见笑了。我练的是梅拳。梅花桩。瞎子坳梅花桩。两位这——”他看了看图兰与夏晓雪的枪,试着问,“是柳家的?还是关东程——”
图兰略退了半步让出夏晓雪:“她是正主儿,我是学生。”
夏晓雪一摇头:“都不是。野路子而已。承蒙不嫌,今天就指点一二?”
“不敢不敢……”听声音就不敢嫌弃只是祁栋眼瞅着夏晓雪这么……这么跟钱佳芸她们截然不同的xing子,心里直犯嘀咕可怜祁栋又馋得紧,只好绷紧了皮在那儿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彬彬有礼:“哪里能说指点。咱们一起讨论讨论,唔,一起讨论讨论。”说着说着找不到词儿了,gān脆直接走向院子中央:“我先来吧。”
夏晓雪是个女人,具体深浅又还不清楚,祁栋不好意思一上来就要求较量,所以先从头到尾把他练的八方步演了一遍:先上基础小八方;而后中八方、大八方。
这步法入门时一般使拳、掌,之后渐渐上器械。祁栋二十多年的功夫,十八路兵器随便拣一样丢给他,他都能用,包括枪——不jīng而已。不过此刻重在梅拳,祁栋就没要枪。
而后祁栋收手走向四人。
图兰早已经乐了。夏晓雪一直默不作声看着,专注而安静;此刻看了祁栋一眼,冲祁栋微一点头,直接持枪走下台阶。
一句话半个字也没有?
祁栋引手一请,肚子里却不由咕哝了一回“大牌儿,还冷冰山”。
而夏晓雪几乎走到了隔墙墙根下,这才止步转身。她直视祁栋,一顿长枪、缓缓递出——枪尖虚垂点向地面,一人一枪纹丝不动,只有红缨随风微拂。
祁栋立刻打消了之前的腹诽,本能地就迎着夏晓雪站正了,引手又请了一回,比上一次严肃了不知多少。
说实话,祁栋不懂夏晓雪施的礼,只能靠经验推测是起手礼。不过中华之大,五湖藏蛟、四海卧龙,各地礼仪从来不曾完全一样,压根没什么好奇怪的——关键在于,这其中的凝重之意,祁栋习练多年,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不过下一瞬,祁栋不由在心底里怪叫。
——这他**的压根就是“小心了”是“小子你接招”
是赤luoluǒ的挑衅
……
祁栋回了礼之后,夏晓雪当即拽枪前冲。她脚下快、枪更快——劈、扫、撩、拍、拨、刺银枪如雪练,红缨带残影六枪只不过一呼一吸之间
最后一枪递出,正正直指祁栋咽喉
163、警报
祁栋盯着枪尖,瞳孔缩得紧紧
唐劲眉头大皱,全身肌ròu反shexing绷紧、几乎一把推开祁栋;不过他到底忍住了,瞪着夏晓雪没吭声。
一时间,落叶有声。
其实枪尖与祁栋的脖子还隔着一米多远;也正因此,唐劲才忍得住不曾动。
但是,或许因为这长枪是开了锋的,即使隔着如此距离,来势腾腾、锐利bī人之下,竟然还是令人不由自主屏息——不止首当其冲的祁栋,还有他身侧同看的唐劲。
而图兰早已悄悄地、悄悄地倒退了好几步,退去了易斯身旁,小小声嘀咕:“太狠了,太狠了比刚才还狠她想gān什么?那小子不会有事吧?”
易斯正点头附和,听到后面一句,微微一顿:“应该不会吧。”他在这上面实力不如图兰,但他做的是安全工作,看得多了,相关的眼界可不算缺……说白了,他手上有人命。虽然是职责所在、击毙歹徒,但也是人命。
夏晓雪收枪,缓缓走到近前,大眼睛瞅祁栋,哪里还有方才的锋芒锐利。
唐劲对着夏晓雪看了一回,肚子里嘀嘀咕咕了一回,跟着瞧瞧祁栋,难得有些担心他这哥儿们。
祁栋徐徐吐出一口气,霍然朗声赞道:“好好枪法”
他刚来时也夸过这一句,但同样是“好枪法”三个字,此刻说来,发自肺腑、由衷而出,绝不可同日而语。
夏晓雪目的达到,婉然一笑,谢过一句“冒昧了”,紧接着道:“你的基本功很好,但与人动手太少了。”
祁栋意外:“啊?”旋即反应了过来:“是啊,是太少了——”事实上,从来没有动过真格儿只有切磋“只是也没法子啊,大家都这样儿。”早些年跟回家探亲的唐劲较量,祁栋就发现了这问题;过年的时候,与蔡老板那么一比试,祁栋更是意识到了。然而和平年代,他又是家中独子,舍不得抛下父母去打打杀杀,这除了切磋,还能咋样儿呐?
说真的,对唐劲功夫里那几分凝练,祁栋羡慕也有,但同时却也暗暗摇头。他小时候很喜欢去唐劲那儿蹭刘澄红的饭——小孩子嘛,哪怕一样的东西,总觉得别人家的更好吃何况刘澄红的手艺的确顶呱呱。可如今祁栋却不大敢去了……唐家父母,比他爹娘老得快唉也因如此,祁栋此刻回答夏晓雪时,虽然有几分遗憾,却是坦然。
有舍才有得,他清楚自己放弃了什么,也清楚自己得到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在于盖世功业,而在于坦坦dàngdàng、端端正正,活得明明白白。所以——他自己选的,当然不悔人生在世,无不有憾。能求的,不过是这“无悔”二字。
夏晓雪看了唐劲一眼,冲祁栋一点头,笑了:“和平年代、父母在不远游?按说你我这样儿的,这辈子也就比比划划了,没想到如今却是有了替代品。我为你解决这个问题,你帮我指点一些下盘功夫,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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