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雪直视于泰眼睛:“要多少?”
“七万五。家里的债,还有我妹子的学费……”
“那就十万。还有几天,你回去家里安顿安顿。”
之后老四把这三个人带走了。压惊茶与安家费,冯腾当然没份儿——安家费来自签约,他本就没有;至于压惊茶,他的被夏晓雪没收还债去了——而他身上没几块钱了,偏偏夏晓雪临别时特地叮嘱了老四“别给他钱,你辛苦点,押他去配个药;还有,别惯着他”……
冯腾当下就蔫了。老四好笑,让冯腾去“包包”的员工宿舍将就几天,出了门一拍冯腾道:“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转不过弯来了?照顾你,才会打磨打磨你。”
冯腾没jīng打采瞅了老四一眼,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没说,依旧蔫巴巴的。
老四压根没看到,当头下楼去了。
而虎子留下来开车。他这一次会跟夏晓雪过去——虎子差一口气就能考六级,但身上有旧伤,留在这边练不出来。
其实夏晓雪一出去,“包包”下面几个骨gān,无非两条路:留下来守成,轻松一些,大小也是个老板,但新市场尘埃已定,瓜分完毕,不管怎么折腾,格局有限;跟出去发展,当然辛苦,还有风险,若是退回来那就只能吃点红利、八成没有位置了,不过“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吸引力自然是不一样的。
老四有家有室,再说他本来就是管人的,所以不走了;虎子光棍一条,手上功夫也有一些,借一把东风,选哪条路都没问题,所以趁现在还抓着青chūn的尾巴,先过去几年,至少把旧疾彻底养好了,到时候吃嘛嘛香至于回不回来,相比健康这头等大事,又有什么要紧?看qíng形再说了。
……
三人回一楼去侧厅吃饭。
还在走廊上、楼梯上呢,祁栋就等不及了:“她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咋样儿了?”
夏晓雪故意道:“谁怎么样儿了啊?”
祁栋没好气:“还能谁,简丹呗”
夏晓雪莞尔:“噢,不错啊。”
“……不错?”祁栋既想信、又不大敢信。
“是啊。”夏晓雪眉间愉悦,尽是欣慰与赞赏;她特地转头看祁栋:“怎么,你听了这消息,不高兴?”
“哪儿跟哪儿啊”祁栋急得大叫冤枉,“可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她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不?”
“她回来过一次了啊。”
祁栋惊得倒仰:“我咋不知道?”⊙o⊙?
夏晓雪冷冷一哂:“这事新闻上能出来么?她是自己回来的,一报道,打那两边的脸呢再说了,拿点封口费也不错。不过关键是,她没空儿玩这些。”
“噢,这样儿……倒也是。”祁栋琢磨了一回,点头,又大奇,“可她没找唐劲?还有,这啥时候的事儿?”
“应该刚刚走。至于唐劲那边,这个你得自己问她去了——”夏晓雪话锋一转,缓缓笑了开来,“对了,你准备出多少红包?”
“……啥?”祁栋深感不妙
他见过夏晓雪这种笑容可他还是头一次自己首当其中夏晓雪回答得颇为高兴:“唐劲结婚啊。”
祁栋一脚踩空幸而他底子好、反应快,顺势几步冲下去、在拐弯处站稳了。
“你听谁说的?不可能”
夏晓雪乐滋滋走到祁栋身前,一偏头:“他自己亲口说的。”
祁栋惊悚:“啊?真的假的?”
夏晓雪下了最后一道楼梯,脚步轻快得几乎蹦蹦跳跳:“千真万确。”
祁栋眼前一黑只觉乱风卷地、乌云罩顶
山雨yù来风满楼
他跟着夏晓雪下了楼梯:“唉,这……这这——我打个电话”
夏晓雪悠然一引——您随意——丢下祁栋进了餐厅。
虎子一直跟在后头默默地听,此时用力拍拍祁栋的肩,特地叹了一大口气,也进了餐厅。
祁栋冲虎子的背影狠狠比了个中指,却也顾不得更多了,贴着手机忙着听那边的铃声。
这要是换别人,将信将疑之下,没准儿也就搁下了。
可祁栋压根不相信
一点儿也不信
唐劲跟前后那几个相亲的姑娘处得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这压根不用开口问——瞅瞅唐劲那模样儿就明白
唐劲虽然常跟他爸对吼,但遇上他老妈那一套,会让步——关键是,自己的亲妈,当儿子的,不说彩衣娱亲,至少不能叫她伤心啊要不那还是男人吗?
先前唐劲压根就是个闷嘴葫芦。唐启松毫无用武之地;刘澄红出马,哄了又哄,哄七八月份那会儿,唐劲就松了口。
于是马上开始相亲
一个一个吃饭,却没一个有下文的;好不容易有一个约了两回,过几天又不见了;末了直到杜馨菁——听唐劲说,是他约会迟到,结果这娘儿们上来就指着唐劲的鼻子骂了一顿……
唐劲反而有了点jīng神。
祁栋旁观者清,总觉着唐劲自觉不自觉是在杜馨菁身上找简丹的影子;还有啊,简丹那气度、与杜馨菁骂人的泼辣慡利,怎么也不是一回事他祁栋别的不清楚,可钱曦这一桩事,就够看了但祁栋琢磨着唐劲若能“有了新人忘旧人”,是好事。人死不能复生,他总是希望他这哥儿们过得好的,所以祁栋没吱声。
可这个女朋友,唐劲却从没带过来让他们看过
也不是不qíng不愿,说到过两回,却拖着拖着就搁下了——说唐劲没上心吧,他提了应了,不是敷衍;说他上心吧,他又拖拖拉拉给耽误了……
再说了,要是处得好,唐劲怎么会成天跟他混一块儿别的不提,简丹那会儿,唐劲好不容易休个探亲假,就丢下他们这几个哥儿们玩消失了……
唯独一次去一回吴大头那儿,还是显摆去的瞧那得瑟的小样儿猪鼻子里cha大蒜再以他自个儿为例——想他乃一多讲义气的纯爷儿们可开chūn那会儿挥别了如花美眷、应诏去陪唐太子喝闷酒的时候,他心里也惦记得很呐……
现在?
现在老夫老妻了又好多了……
所以啊,天地yīn阳、人伦大礼不可小觑啊不可小觑也所以啊,为了哥儿们的终身……
——哪怕唐劲眼下、此刻、这会儿正在结婚,这消息也得递到了……
“喂,栋子?”
174、勿怪
小区里有人chuī着鸽哨。
哨子不知是旧了还是磕了,破了音;那放鸽人却不在意,一声又一声照chuī不误,节奏自在、收尾悠扬。
鸽群从窗外一掠而过。扑棱棱的扇翅声尚在耳边,白的灰的鸟儿们已经轻快而去。
电脑屏幕上的“双刀VS双刀”的对战视频正放到jīng彩处,音效关了。虽然像素不高,但动作基本上瞧得清楚。
却没人看。
……
直到祁栋挂断电话,唐劲都不大明白——他听到了、听懂了,但还反应不过来。
唐劲只是握着手机,坐在椅子里发呆;又无意识地转移阵地,躺去了chuáng上。
然后唐劲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是四月一号。
那是就算是四月一号,栋子也不会开他这种玩笑
手机不知哪里沾来好多水……汗?
唐劲胡乱擦擦gān净手机,缓缓盖住了眼。
他……喝醉了?
不对——他没喝酒。
难不成血压过低?
就像以前被送医院那会儿。
头昏脑胀。太阳xué突突乱跳。耳边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嘭”快得异常……
有那么一会儿,唐劲只是躺在那儿。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
他听到机箱风扇低微的“嗡嗡”声。
他听到楼下的空地上有两个老太太、一个老头子在拉家常——白菜正便宜,刚好腌一罐,糙莓又贵了,可抵不过孙女儿爱吃……
鸽群又绕了回来,呼啦啦从东边那幢楼的楼顶掠过;同一幢楼的楼下,一个四五六岁的男孩子跟他老爸使劲儿歪缠,童音清脆,也不知为了玩具还是动物园……
而后唐劲笑了。
起先生涩,渐渐绽开,末了酒窝大大一冒
唐劲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拨号码
拨了夏晓雪的号码。
——却被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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