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在你说这话的时候,拜托不要笑得那般僵硬就更好了。我轻快地自她看不出几分笑意的眼底扫过,疏礼地笑了笑。未容得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崔媛歆却也是走上了前当先cha了话进来。
“这是当然的了。不然,又怎是会引得了璃王爷的垂爱呢。”别有了一分深意的话自她口中娇转而出,听上去倒也似不过一句普通不过的客气恭维了。
崔媛歆一面说着一面也是伸手搭上我的手背,双眸微挑直对上了我的目光,面色渐渐转得真切,出口的语气也更可说是真挚了,“今日可是大喜之日,恭喜妹妹了。我祝妹妹与璃王爷从此花开并蒂连枝依,举案齐眉到白头。”
这话说得可是吉利,难得更听得出真真是完全出了一片诚心了。只是,其中深意也许只有我与她二人方知道了。这样听入我耳中,心底也就免不得暗暗泛起几分的好笑。
“多谢。”我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手臂,全无所谓地淡淡牵起轻笑回道,“承二小姐的吉言了。”
“好了,知道你们姐妹qíng深。”大夫人见话cha笑了一声,左右打量了眼,又笑着对我道,“这时辰也快到了,也到正堂去给你爹爹敬杯茶吧。”
“是。”我轻应了声,也没有再看向身前的两人,只回过头望了眼母亲,灿然扬了个笑脸,便在一旁喜娘的扶持下当先步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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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灯笼、绫罗的红绸,还有那烫金的双红喜字,一路行来是布满了双目可及的各个角落。整个崔府大院在这一刻真的可说是处处披红挂彩,遍地粉饰漆新了。只说这份铺张喜庆,怕就是此刻的璃王府邸也是比不得了。
我摇了摇险些被充目满满的红色晃晕的头,敛了视线只顾盯着脚下的路一路往前院而去。迈入正堂时,见崔老爷正是满面chūn风脸有红光地端坐在主位上捋须笑望着我们走进来。
——依着大华嫁娶的俗例,大婚之日女儿是要于父母亲人敬茶拜别的。
由喜娘搀扶着跪在蒲团上,我抬手接过了丫鬟递过的茶盏。手中却是微顿,我悄自看了坐在侧位正含笑望着自己的母亲一眼,心底暗暗叹了一声,举杯轻道,“父亲,请用茶。”
“好、好、好,”闻声,崔老爷是朗声大笑了开来,接过茶盏一口饮尽,又一连道了几个好字,方满意之极地掳着长须对我笑嘱道,“嫁入了王府,今后自要一心侍奉好璃王殿下,谨规慎行,且不可在恣意妄为,失了你王妃的身份。”
“是,娴凝知道。”我垂着头掩下了所有的神色,心底却是暗笑了一声。再抬手端起了另一盏茶。
“大夫人,请用茶。”
大夫人脸上的笑明显僵凝了一下,她侧头瞥了眼崔老爷,见那位老爷是掳须自顾开怀笑着没有半点反应,方扯了扯嘴角重又堆起了张笑脸,接过茶浅抿了一口道,“入了王府后要尽心尽力侍奉好王爷,也早日为皇室添得皇孙。”
我抬眼扫过她脸上堆叠的笑,又略瞥了眼一旁不住含笑点着头的崔老爷,心中淡淡轻哼了声,也没有应话,只故作着羞涩的低了头,便取过又一杯茶起身走到了母亲身前。
“娘,用茶。”我曲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将茶捧给了母亲。
“快起来吧。”母亲一面接过茶盏,一面忙探身将我扶了起来。她轻拍了拍我的手,含泪笑望着我道,“娘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开心就好。”
“娘您放心,”我反手握住了母亲的手背,扬唇轻笑着,“女儿领会的。”
这边厢方敬过了茶,外面已是鞭pào声响齐鸣,崔老爷也未顾得再多说上句什么,忙是起身急步出了门去。不一会,有丫鬟跑进来回,“夫人、小姐,迎亲的队伍已是到了。老爷遣奴婢来唤小姐快些出去呢。”
头上蒙了绣金红纱的盖头,手中也被塞入了双喜翠玉如意,由喜娘一面不住念叨着吉词一面小心翼翼扶着登上了花轿。轿帘合掩,晃晃悠悠出了崔府的大门。
由崔家的尚书府一路到皇城脚下的璃王府足横过了有半个内城,说不上是多远的距离却也总要走上大半个时辰了。一个人独坐在轿中,摇摇晃晃里,我忍不住掀了一角覆了整个头面的盖头微微透了口气。听着外面的锣鼓声宵,想了想,又不由侧身悄悄掀了一丝的fèng隙向外窥眼望了去……
到底是皇室的大婚,便是有意收敛了声势,却也不是普通高官大户之家可比的浩大壮观了。迎亲的队伍浩浩dàngdàng,一眼看去是见不得头也望不到尾。不说那护卫两侧整备的王府卫军及当先开行的皇家浩dàng的华盖仪仗。单单是轿身两旁,便有着上百个一身锦绣宫装长裙的美貌宫婢目不斜视地款步随行着……想也知这些多也是宫中那位皇后娘娘的手笔了……
沿街的主道两旁更是满满站了相互簇拥着的百姓,阵阵涌起的欢呼喝彩之声不止。再附上了那几乎是响彻了半个都城的鞭pào锣鼓之声……
“呼……”暗暗长呼了口气,我放下了盖头重又端坐正了身子。却是在这连成了一片的喧嚣鼓乐声中,心里渐渐地越是难抑地泛起几丝解不得的烦乱。我闭了双眼,索xing将思绪放空了开来,直到所有的声音都于耳中渐直飘渺而再不可闻……
思绪飘忽里,也不知轿子是何时落了地,更不知轿帘是怎样掀了开,直到一双手将我的手握住,掌上暖暖的温度瞬间传入了手心,方是倏忽间回转过了心神,而那一瞬,心也似随之平稳安定了下来。
由那只手紧紧的牵握着,走过所有的繁文缛节的过场,直入大堂、三拜天地。我透着朦胧红幕薄纱看着身边并肩而立的身影,唇角浅浅扬起一丝弧度,默默幸谢着在这一刻有他始终给了自己一分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今日的喜堂,皇后凤体违和自是无法亲来,而皇上这个时候自然也无心于此。不过朝中的文武百官却凡是够了品阶的无不是纷来亲贺。纳得千人共聚的宽敞大殿一时也是座了个满满当当。
——依着华朝的婚俗,步入dòng房前新人当以一杯清酒以谢亲朋。我执起金盏,满堂恭祝声中饮尽了一杯酒水,落下手时手臂再次被轻轻牵了起,听着礼部仪官高唱的一声“入dòng房!”,随着臂间牵引的力道移脚往着内进转了去。
只是方转过身,兀地,却忽听远处蓦然传来一声高呼唱报,“北夷单王、公主,到!”
脚下骤然一顿,尚未及我应回过神,一道低朗的声音已是由远而近、瞬息间到了大堂之内,“璃王今日大喜,我北夷又怎能不来此相贺。”含着几分轻笑的声音,低低沉沉,透着熟悉。
贺娄伽晟……
我心中不由微紧,霍然抬眸看去,隔着盖头也隐隐约约的可见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正直身负手立在自己身前。而不过片刻,在那人身后又有数到模糊身影相继走入了厅堂。
“北夷单王与公主亲来,本王自当欢迎。”手背间的力道微紧了紧,似隐隐透着安慰。身边低润温朗的声音已扬起,出口依是不变的沉稳淡然,“还请单王同公主入席。”
“哈,不忙。”贺娄伽晟朗笑了一声,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即使是隔着一层红绸纱幕,我依然是清楚感觉到那一道牢牢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既然到了这喜堂,怎样也当敬上王妃一杯。”
我轻皱了皱眉,听到此话却也没有了圃一方见时的那股惊诧。感到身边之人微微侧身挡在了自己身前,我稍侧过头对他轻点了点。抬脚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那递至眼前的一樽金盏。
一盏酒,揭过所有的恩怨,也带过了一切不曾留意又或有心忽略的羁连……
杯酒落,好似有沉沉的一声低笑滑过了耳边,待抬眸时,贺娄伽晟却已是侧身让过了路。我微敛了头再不去多想,抬脚方要落下,却是又忽听他开口轻道,“罗贞,你也敬过王妃一杯吧。”
他话音落下,身后当即走出一个稍显了娇小的身影,“沐秋……”柔柔婉婉的声音亦随之传进了我耳中。
“我……与几位北夷将士同敬沐秋,”她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声音里似夹杂了几分说不清的复杂的味道,“只愿沐秋……永远随心且开心。”
我轻笑了声,微微颔首谢过,也重又执起了一盏清酒。确是没有想到,可以这么快又再见到了罗贞。原来她此次亦是随使一同入了华都吗。不论如何,可以见到分别日久的友人都足以是值得开心的。
透过覆面的红纱罗一眼看去,隐约地见到罗贞及她身后几个随人同是举起了酒盏。我扬了唇角,亦举杯遥遥相对。抬手间杯酒就唇……忽地,却是莫名感到心口突地一跳,执杯的手亦是随之不易察觉地微颤了颤。我蓦地顿下了动作,待再细细去感觉,下一刻偏又全没了一丝的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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