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会议结束,秦越再没和谢平川说过一句话。
他的思绪愈发复杂,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谨慎地思考着将来的计划。而谢平川与他相反,认为即将柳暗花明,对未来抱有乐观估计。
当晚谢平川回家时,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摊,顺道买了一箱柚子,打算带回去给徐白吃。
今晚会议谢幕之后,谢平川的心qíng就更好了。想到徐白可能洗完了澡,躺在chuáng上乖巧地等他,回家的步伐,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他拎着那一整箱的柚子,打开自己家的房门,第一眼就瞧见了徐白。
徐白坐在地板上,用梳子给烧麦梳毛,由于谢平川进了门,她抬起下巴看向他,开口道:“你回来啦。”
她略微歪了头,盯着他手中的柚子箱,高兴道:“还给我买了水果。”
烧麦也跟着歪头,目光凝在谢平川身上。谢平川一连接受两个歪头杀,还能拎稳那一箱水果,状似平常地问了一句:“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啊。”徐白抱紧了烧麦。她任由虾饺走到门口,扑在谢平川脚边撒娇。
她从地上站起来,接过谢平川手里的箱子,温声道:“我在等你回来吃饭。我猜你也没有吃,我想陪着你。”
第七十一章
诚如徐白所说, 谢平川的确错过了晚饭。
他和徐白一起去了餐厅,两只猫跟在他们的身后。阳台的正门敞开了一半,只要向外一看, 就能瞧见漆黑深广的夜幕, 还有对面公寓楼里亮着的灯盏。
徐白拉上了窗帘,出声问道:“今天晚上, 你们开会开得顺利吗?”
“还好, ”谢平川实话实说, “几家公司都有明确的合作意向。”
他反问徐白:“你呢,给两只猫洗澡, 顺利么?”
窗帘被风chuī得飘起,蹭过了徐白的脚踝。她站在阳台边上,端着一瓶果汁,认真回答道:“很顺利,虾饺和烧麦都很乖。它们从头到尾没有挣扎, 非常配合我。”
而后, 她忽然提了一句:“对了,你没回家的时候, 我接了一个电话……是阿姨打过来的。”
在徐白尚未成年的岁月里, 她和谢平川做了十一年的邻居。在此期间, 她总是称呼谢平川的母亲为“阿姨”, 但是如今,她和谢平川结婚了,再这样称呼, 似乎显得不妥当。
于是她很快改口:“我是说,婆婆打来的电话。”
谢平川原本在盛饭。听见徐白这么说,他侧身看向徐白:“她和你说了什么?”
徐白道:“她让我抽空,跟你回一趟加州。”
谢平川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衣架上。他走到了徐白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还没有做出回复,徐白就再次补充道:“我们去年好像说过,今年chūn节的时候,要回去看他们。但是二月份的事qíng太多了,还打了一场官司……”
所以就没去成。
谢平川陷入各种风波,一时半会抽不开身。他的父母并非闭目塞听,也知道儿子遭遇了什么,除了理解和体谅之外,其实还有一些愤懑——他们认为,谢平川现在的工作,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这些肺腑之言,没有在电话里坦白。
谢平川不清楚父母的心思。但他很明白的一点是,父母希望他能留在美国,最好在加州找一份工作,陪伴在亲戚的身边,算是一家人的团圆。
他道:“解决了秦越,我就带你去加州。”——当做一次正式的拜会。
徐白不怕见家长,她的关注点在于:“你确定能解决秦越吗?他是很有背景的人……”
谢平川“嗯”了一声,表示赞成。
事实上,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当下最好的选择,大约是静观其变。
魏文泽和谢平川持有同样的想法。
当天夜里,他从会场出来,就和秦越上车了。那是一辆阿斯顿马丁,司机在驾驶位上等候良久,终于等来了秦总和魏助理,他就打了一个招呼:“秦总,咱们去哪儿?”
秦越没有指示。他点了一根烟:“先让我抽根烟。”
魏文泽建议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确定他们的打算,不如等到……”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秦越打断了:“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再不先发制人,就去监狱里陪赵安然和吴永福吧。”
谈话时烟味飘散,将空气染成灰色。像是滴落在水中的墨汁,悄然无声,一路蔓延,呈现了一种层级感。
魏文泽偏过半张脸,防止自己呼吸尘烟。
秦越叼着烟卷,含糊不清道:“魏文泽,我真把你当朋友。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做,我有个初步的计划,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魏文泽除了一个“好”字,不做别的回答。当然了,他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夜里十点多钟,他下了秦越的车,独自一人游dàng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从一开始魏文泽就明白,秦越并非信任他,只是他能带来更多的利益,所以才会被看重。
反过来,他也不相信秦越。他们彼此猜忌,却装作一对知己。
剖开现实之后,真相往往残酷,了解的越多,人会越痛苦——尤其在饿肚子的时候,更容易胡思乱想。
魏文泽正处于这种状态。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乘坐公jiāo车,来到了恒夏对面的街上,站在简云的饭店门口,探视着饭店里面的qíng况。
手表指向了十一点,这是夜晚的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
吊灯挂在天花板上,投she了圈状的光芒,灯下坐了一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说话:“哎,昨天我妈bī我相亲去了,可把我尴尬死了,那姑娘对我也没意思,我和她枯坐了一个小时,最后不欢而散……”
发言的人,正是季衡。他一向聒噪,今天也没收敛。
“我妈还说,人家的孩子都在美国,就我混不下去,一个人回国了……”季衡捧着一碗面,用筷子敲响了瓷碗,“这都是什么歪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就在这待得舒服,你说父母辈的人啊,天天担心孩子的工作、婚姻、家庭……”
简云打断道:“等你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你也会懂这种感觉。”
季衡笑道:“我不准备糙率结婚。一辈子的事,不能急于求成。”
他吃完最后一口面,拿出钱包打算结账:“我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是别人走了这一条路,你就必须走。也不是走过了那一条路,就不能再走了……”
季衡一贯快人快语,直来直往。他这么委婉的表达,似乎还是第一次。
可惜简云无动于衷。
她道:“我们十一点打烊。”
季衡放下碗,踌躇片刻,又道:“恒夏要在上海开分公司了……就是一个上海研究所,我可能要接受外派,去上海做项目经理。”
简云立在柜台边,清点今日的账单,服务员在厨房收拾垃圾,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放下一沓发票,开口道:“上海也挺不错的,冬天比北京暖和。”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话。
季衡垂头,不做应答。过了半晌,他gān脆告别道:“那我……明天就答应主管了。下个月去上海,那边比较缺人手。”
简云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事qíng至此尘埃落定,季衡不由得笑道:“你和真真以后要是想来上海,可以找我玩。”
言罢,他付了钱,独自离开。
季衡有些出神,没留意门口的魏文泽。但他刚一走远,魏文泽便进了正门。
简云收好了账单,准备打烊。她给抽屉落上一把锁,人影便照在她的脸上,抬头的瞬间,魏文泽开口道:“才十一点,你们就不营业了吗?夜半时分,不少人来吃夜宵,这钱你们不挣了?”
他说话时带着烟味和酒气。
可他的脸依然标致,五官和眉眼一样俊朗,与人对视的刹那,如果还有一点笑容,就更让人心猿意马。
他靠近了一点,道:“我在大街上走路,想到了刚结婚那会儿……”他没说自己究竟想了什么,快速跳过这个话题,凝视着简云的脸,复又提了一句:“我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很安静。”
无人应答。店内一派沉默。
魏文泽敲了敲桌子,笑着问道:“你没话和我讲么?”
他好像忘记了上次在医院里,被简云扇过一巴掌。旧事不再提,他作如是想。
简云站在台子上,其实比他高一截。她得以居高临下,俯视他整个人,过了十几秒,她才低头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犯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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