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_沉埃【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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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边想边走,就走到了霖江旧桥。虞连翘伏在桥栏上看江水。沉沉的江水,往东入海。她也看江岸上的树,糙地上的花。小孩子在奔跑玩耍,白毛毛的柳絮在微风里飘着dàng着,一团团打转飞扬着。

  她熟悉这个小城的chūn天,熟悉它的四季嬗变。然而这种熟悉没有给她带去任何归属感或安全感。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苦乐爱痛都发生在这里。然而,二十二年过去,她爱的人,心里牵念的人,都已一一离开了此地。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她了?

  第38章

  六月二十一日,虞连翘大学毕业。领到手的是一本红皮的大学毕业证,一本蓝面的本科学位证,似乎四年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在这两本毫不起眼的证书上。

  翌日清晨,她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只身一人登上了南下深圳的火车。

  离开霖州时,蔡圆圆原本说要送她,虞连翘说太早了,你肯定起不来,蔡圆圆想想便也作罢。火

  车到深圳,虞连翘没想过有人会来接她。之前,她已经做足了功课,知道要搭什么车怎么走。然而到了出站口,却见一个牌子写着她的名字。

  虞连翘一脸诧异地走过去。

  手举纸牌的年轻人向她友好一笑,问:“虞小姐,是你吧?”

  她第一次当面被人这样称呼,非常不好意思,点着头说:“我是虞连翘。”

  “你好,我叫张斌,huáng经理让我来接你。”说着一手递了名片,一手接过她的行李。

  公司在南山区,与火车站颇隔了一些路程。张斌人憨厚开朗,一面开车,一面给虞连翘介绍路过的地方,车驶过红树林那段时,还放下了窗,让她观望路边景象。

  在去之前,虞连翘将深圳想得很热,热带的那种热。然而此刻行在它的路上,暑夏的风chuī进来,只是微微地醺着人。

  原来这个城市的夏天并不像她想像的可怕。

  随后她又想起,李想曾说他在这里念过小学,他的童年有一半在这里度过。那么她现在看的,与他当年见的,还会不会是同一片风景?

  在树木和楼宇的急速后退中,虞连翘心上绷紧的弦慢慢松弛了开来。

  在她去公司报到前,厉家明没有露面,诸项事qíng都是人事部的那位huáng经理安排。协议上早就说好,公司提供宿舍,两人合住一个套间。与她同住的是个湖南女孩,名叫沈菲,刚从深大英语系毕业,和她一样也是做策划助理。

  周一入职培训时,虞连翘知道这一年厉氏在策划、设计、销售三部门,共招了二十个应届生。这二十人,除她外,每一个都有着过硬的教育背景。虞连翘心中了然,若非厉家明,她不可能进来。于是在这伊始,她便自觉将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上,在而后的工作中,她总是付出比任何人都要多的努力。

  从入职那天算起,虞连翘在策划助理的岗位上做了整整六个月。

  做助理总是要仰人鼻息,从总监到她的顶头经理,无一不是火爆直率的脾气,她自然经历过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时期。况且她又不是圆滑讨巧的人,做策划,夹在设计,质管,市场采购与销售中间,往外到媒体、商场和经销商,方方面面都要jiāo涉接洽,期间她难免也有感到无助被气哭的时候。

  即使曾被骂哭过,气哭过,慢慢一切也都上了手。到后来,她便很少给人骂她的机会。和不同部门打jiāo道,她改不了xing格,就只本着一心对事负责的态度。上司只看你做事结果如何,哪会管你过程受了多少委屈。她明白过来,日后就是受了气,一人在洗手间静待片刻,qíng绪也就过去了。

  这六个月里,虞连翘见到厉家明的机会并不多。厉家明也没对她做出特别的关照,公司里除了那位huáng经理,没有人知道他们有过私jiāo关系。虞连翘觉得这样很好。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被特殊对待,她希望她的成绩和别人的尊重都是靠自己的付出挣来。

  进入十二月,深圳依旧暖得像是初秋。对这个城市,虞连翘不知不觉间有些喜欢上了。

  走在路上时,她能感到自己是来自异乡,然而身旁的每个人似乎都和她一样。混迹于人群中,她没有想到漂泊,自然也不会去想归宿。她只是在这里生活,过去已不再,未来还没来,她只专注于现在。

  厉氏因为是美资企业,高管里还有不少香港人,到圣诞时,便放了两天假。

  十二月二十三日傍晚,沈菲一下班便拎着东西去了男友那里,虞连翘一个人也懒得等车,一路缓缓走回了宿舍。

  在假前,她着实忙过一阵,连着几个周末都耗在公司里加班。圣诞过后,马上又该元旦,到时的qíng况肯定更不乐观。进了屋,还没踢到脚上的鞋,虞连翘便握拳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是她彻底放松享乐的时刻。

  说是放松享乐,其实不过是把从夜市淘来那堆盗版影碟扒出来,捡上两三部,躺在沙发上醉生梦死地看上一晚。

  醉生梦死,虞连翘这么一想,心里已是没出息的满足与渴望。

  于是赶紧回房间脱了套装,换上家常穿的旧衬衫破仔裤。然后进厨房洗米煮饭。打开冰箱,里面只剩萝卜土豆和洋葱。她便把这三样拿出来,洗洗削了皮,切成小小的丁块。切洋葱时,她脸躲着,与案板离得远远,结果还是被熏出了一眼的泪。

  她弯腰在水龙头下,掬着水洗眼睛,顺便也洗了把脸。这个厨房小而整洁,锅里煮着素咖喱。生活在营营役役的间隙里,又向她现出安稳而踏实的那一面。

  在等饭菜煮熟的时间里,虞连翘接到了谢尚易的电话。

  她来深圳后,以往的朋友里保持联络的就只有他一人。蔡圆圆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发过几条短信,但彼此隔得远,生活环境差异又大,渐渐也就无话了。虞连翘三番几次地检讨过自己,但无论怎么检讨反省都不管用。她就是没有心力去维持一段关系,即使是与自己母亲的关系。

  而她与谢尚易之所以能有联系,完全是他在一力坚持。

  好比现在,谢尚易在电话那边问,她在这边出神,可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听到没有?你来了这么久,好歹要出来走一走吧?坐车到广州,两个小时都不用。你要不来,那我来看你,总可以吧?”

  谢尚易在中山大学读机械工程,一个专业总共只有五个女生。可即使有五十个,五百个,他心里也只惦念一个,那就是接着他电话的这一个。

  知道他心事的人,总爱是打趣他:“小谢,吃不到嘴的ròu才香呐。”

  谢尚易通常是不搭理,要理至多也是嗤之以鼻,“你懂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是不懂的。

  有时候,在虞连翘那里碰了壁,他便恨恨地想,这真是他妈的“有qíng皆孽,无人不冤”。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那我等会可就出去买票了?”谢尚易试探道。

  虞连翘对去广州提不起劲,却也经不住他这样打蛇上棍地问,便说:“那行吧,你过来,我们出去走走也好。”她搅着锅里的咖喱,又补道,“我明天可是要睡懒觉的,你千万别来那么早。”

  “中午?我中午来总成吧,到时我们去外面吃饭。”

  “好,好。”虞连翘关了火,准备起锅。

  谢尚易笑着还有话要说,虞连翘眼望着那热腾腾香喷喷的咖喱吃不得,便急了,“你就不能等到明天说?我要吃饭!再不让我吃,你明天可就是来收尸!”

  谢尚易赶紧道:“好,好,你吃饭,我们明天见!”

  虞连翘正要摁下挂机键,突然想起圣诞可不是法定假,便叫住他问:“喂,等等,你明天不上课?”

  她还在等着谢尚易怎么回答呢,那边门铃却响了,一声连一声地催着人。

  虞连翘急忙跑过去。打开门,她看见自己眼前站着的人,却是惊得一愣。在这一惊一愣间,她挂掉了手上还未讲完的电话。

  “不请我进来?”不速之客倚着门框,对她微笑,“怎么?我现在有这么可怕,吓得你连话都说不出?”

  虞连翘连连摇头,叫道:“是你,家明——”才叫出口,便觉不对,立马又改:“嗯,厉总——”那感觉还是怪,可也无法了,“快请进来!”

  厉家明便踱步进来,手里提着一瓶酒,这时递给了她。

  “MerryChrismas.”他说。

  虞连翘呆了一呆,接过来,问:“给我的?”

  厉家明点头,脸上露出赧然的一个笑,“不是特别准备的礼物,正好在车里放着,就拿上来了。”

  虞连翘却是很高兴,笑道:“酒我喜欢的,谢谢你送我。”想想又问:“圣诞你不回去吗?”

  “今年,要回去的。不过估计到家,圣诞也过完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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