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我其实一点都不讨厌你了。”
秦昭昭发自内心地声明,不可否认,最初她是很讨厌林森的,那时他老爱欺负人,老是偷吃她带的菜。但是日久见人心,虽然他有不少缺点,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好男孩。她很感谢他在乔穆家出事后给她打来报信电话。他原本完全有理由不打这个电话的,但他却打了。那个电话让她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没有再拒绝,她接过那只小狗背包。背包暖暖的,显然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很久了。
看着秦昭昭收下了背包,林森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那是一种秦昭昭从未听过的真正的叹息。轻缓而悠长,幽幽响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仿佛深秋huáng昏时最后一片瑟瑟凋落的树叶,又仿佛隆冬黎明时最初一朵绵绵飘落的雪花。带着落寞,透着伤感,怀着一份深深的怅惘。莫名地,她就被催红了眼圈:“谢谢你,林森。对不起,林森。”
除此以外,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你了,也就是好玩罢了。就像……就像以前对叶青一样。”
林森一边悄声说话一边微笑。看得出他竭力想要笑得洒脱和满不在乎,但脸上的肌ròu却不肯听从指挥,笑得僵僵的苦苦的。秦昭昭的眼圈更红,无比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她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林森,谢谢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林森脸上的笑容还在维持,两行泪水却顷刻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仿佛秦昭昭这句话是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推开了他泪水的闸门。少年脆弱的自持瞬间崩溃,他再也无力伪装,慌乱地扭头跑开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当着秦昭昭的面哭,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男人的眼泪只能于无人处悄然落下。
林森离开后,秦昭昭也无声地哭了。红红的眼圈里,蓄了许久的泪静静流下,一颗又一颗,打在她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狗背包上。
秦昭昭离开小城前往上海的那天晚上,林森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枕头一侧的随身听里反反复复放着同一首歌,张学友的《心如刀割》。
……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但什么让我辗转反侧?不觉我说着说着天就亮了,我的唇角尝到一种苦涩。我是真的为你哭了,你是真的随他走了。就在这一刻,全世界伤心角色又多了我一个……
【第四卷锦瑟年华谁与度】
1
2000年的夏末秋初,秦昭昭来到上海开始她的四年大学时光。
上海是一座她童年时就向往的城市。小时候乔穆声音悦耳的电子琴、漂亮别致的小童装、奶香四溢的大白兔奶糖等等都源自这座号称“东方巴黎”的大都市,让她幼小的心灵里早早就印下了“上海”两个字。现在,她终于来到了向往多年的上海。一出火车站,劈面而来的就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真正是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从火车站乘车前往大学的途中,沿途的繁华景象令她目不暇接。
大学新生入学报到,很多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们来帮忙。秦昭昭就遇上一位热心的师兄带着她办各种手续,又帮她搬行李送她去宿舍,还要带她去参观熟悉一下校园。她倒不急着熟悉校园,还有四年的时间足够她去慢慢熟悉。她只详细地向师兄打听,从这儿去上海音乐学院要怎么坐车?她想去乔穆的学校看一看。他跟舅舅回上海后过得怎么样?她心里一直牵挂不已。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学校遇上他,哪怕不说话,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就这样,来到上海的第一天,秦昭昭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上海音乐学院。当日她没有见到乔穆,这是她事先就能预料的结果。都还在新生报到呢,哪那么容易遇上他。虽然扑了一个空,但她并不懊恼。无论如何,她已经知道去上海音乐学院要怎么走,这次不行下次再去。
大一新生入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军训。这可是件苦差事,尤其她念的这所大学又以军训严格著称。早晨五点半就开始集合,跑完步后是晒“日光浴”。9月的阳光还很猛烈,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的滋味可不好受,第一天很多学生站得摇摇yù坠。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训练课程,接下来的课程还有走正步、站队列、扎马步、弓步、拳cao等等,各种军事化训练项目在校园中逐一展开,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一所军事学校。甚至刮台风下雨也不能休息,依然要被教官拉出去继续训练。一帮学生冒着雨在cao场上走正步,个个一脸怨念。有个男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小声地唱了起: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这句歌词太应qíng应景了,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吃吃地笑。教官耳目灵敏地扭过头来:“笑什么,严肃点。”
军训结束后,学生们个个都是一脸逃出生天的表qíng。秦昭昭同宿舍的女生谢娅更是直接把军训服扔进了垃圾桶。“万岁,总算是解放了!”
秦昭昭赶紧替她捡回来:“你怎么给扔了,太可惜了。”
谢娅满不在乎:“留着也没用啊,我反正不会再穿它了。”
一间宿舍住的六个女生有四个是上海人,常可欣和方清颖是上海市区的,徐瑛和章红梅是上海郊区的,只有秦昭昭和来自湖南长沙的谢娅两个外地学生。自然而然地就分成了两派,上海人一派,外地人一派。因为上海人素有排外之称,外地学生初来乍到,本能地跟本地学生保持距离,免得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
所以同宿舍的几个女生中,秦昭昭和谢娅很快混熟了,进进出出形影不离。学校的社团招新时,谢娅拉着秦昭昭一起兴致勃勃地跑去参加。
大学社团在每年新生入校开始大规模的招兵买马,五花八门的学生社团涵盖面非常广,人文、科技、体育、艺术等等。各式各样的宣传海报与展板让新生们看得眼花缭乱。她们俩几乎把招新社团都转了一个遍,什么文学社、读书社、爱心社、英语协会、吉他协会、金融协会,旅游协会、象棋协会……多得让秦昭昭数不过来。选择的余地太多以致于都不会选了,最后是谢娅拿主意报了两个社团,缴纳会费后各自换回两张会卡。
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时她们满怀新鲜感,但这种新鲜感在听了社团负责人一小时滔滔不绝的发言后就没了。接下来还陆续去了一两次,一次更比一次觉得乏味,感觉很乱,鱼龙混杂,最后她们再不去了。谢娅说:“一点意思都没有,简直làng费时间。”
对社团活动的兴趣从有到无的不止她们俩,班上好多同学都莫不如此。有个男生jiāo十块钱进了武术协会,第一次参加协会组织的qiáng身健体活动时被会长领着去cao场跑十圈。他跑得差点断气,回来直骂娘:“他娘的,老子是参加的武术协会还是田径队?”从此再也不去了。
另一个参加演讲辩论协会的男生比他更郁闷:“我当初是看在拉我入会的师姐够漂亮的份上才jiāo了十块钱报名费,谁知美女师姐根本就不是这个鸟会的。他妈的骗我。”
有人哈哈大笑:“没关系,学校的美女多得是,你慢慢挑吧。”
学校的美女确实多,这里百分之八十的学生是上海人,上海的女孩子皮肤好身材好又会打扮,几乎个个时尚靓丽。在这座美女如云的校园里,男生们都心花怒放。
相比之下,女生们就显得有些郁闷了。因为学校yīn盛阳衰,女生的比例要比男生多出一大截。男生的数量不够多,质量也不够好,想在学校里挑个满意的男朋友就不那么容易。好在上海的大学多,可以互通有无,经常还会有外校的男生慕名而来“君子好逑”。女生们不用担心“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壁颓垣”了。
熬过非人的高考,成功进入大学,大一新生们都似“翻身农奴把歌唱”——唱的是qíng歌。谈恋爱是大一的主旋律,开学不过一两个月,秦昭昭她们班上不少女生就已经谈了或本校或外校的男朋友。谢娅也有一个同系的大二师兄在追她,和她一样来自湖南,每天小老乡小老乡地叫,她却总是爱搭不理的。
秦昭昭没有人追求。初到上海读大学,如同当年刚进实验中学一样,身边那么多好家境的同学把她给淹没了,在人群里完全显不出来。在上海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本地学生们穿的戴的用的都很讲究品牌,几乎人人一身名牌。不少学生还有手机,这点最令秦昭昭讶异。彼时在她家乡的小城,手机这个东西一般人是没有的,大多数人还在用呼机。但时尚新cháo的上海大学生们几乎普及到了人手一个,还都是用的洋品牌手机,如摩托罗拉诺基亚等,刚刚推出的国产品牌手机如波导科健等都不屑一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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