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气氛突然间就凝重起来,廖凡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还想给董事长斟酒。董事长却挡住了廖凡的手,转而看看我,招招手,“寻欢,怎么就让人家这样站着呀,坐到我身边来。你父亲不在,我就是你的长辈。”
我一抖,寻欢他按住我的肩膀,chuī风似的,“去吧。”
去哪里?坐地上?抱大腿?
廖东升左手边就是廖北川,右手边是廖凡,为的就是倒酒方便。而廖凡的右手边,就是云清学姐。董事长话音刚落,廖凡就拍了拍云清的肩膀,呶呶嘴,云清学姐直挺着身子站了起来,优雅全无,一身僵硬,面容说不出的扭曲--
“董事长,那我去下面坐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哦,谢谢你,你叫什么来着?”
云清学姐顿时脸黑的很难看,下面的人本是自顾自地在聊天敬酒,偏偏这个时候静了下来,云清学姐甚是尴尬,低低地说着,“云清。”
我听见八卦薇薇没有忍住远远飚出一句话来---“连名字都不知道啊--哎哎--”
云清埋着头,紧咬着唇线,眉头皱的很紧。
这个位置本来是她的,艾寻欢的正牌女友应该是她,董事长问长问短的人也应该是她,应该是优雅万千的云清,而不是我这个不男不女被她当成苦力使唤好几年的涂龙斩。
我坐下,在董事长的右手边。
她下台,只看得见一个侧影。
我这碗阳chūn面,如今也上了满汉全席。
廖东升很慈祥,但我知道,就是这个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够左右寻欢一生的命运,能够让他为了送父亲一程不辞而别,能够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消失得无踪无影。
我们都是在欢场中行走的人,即使寻欢是夜王,即使我是天后,我们不过是他眼中的一场游戏,几颗棋子。
他一关机,我们全部完蛋。
“你那个视频拍的有意思,还有那些创意报告书,不愧是寻欢的左右手。寻欢休假旅游的时候,你这个代理总监也表现得可圈可点。”
这就是廖东升,即使是我这样一个小角色,也了解得一清二楚,说的头头是道。
“可我也听有些人反映,说你利用职务之便,屡次违反规定cao作游戏。还顶撞上司,与同事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这些都是真的么?”
我木然着一张脸,“您说的上司和同事,和我定义的上司和同事,应该不是一码事。”
“哈哈哈哈---”廖东升笑了,“寻欢哪,除了小萌,我还没见过这么有胆识的女孩子,你有眼光。”
‘伯父夸奖了。”
“有人反映,那就肯定是自己做的有些不足--”特助开了口,扫了一眼廖凡,廖凡马上接过去,“董事长,涂龙斩升为代理总监没有征求过我这个核心组组长的意见,是有人包庇她。”
“哦?是谁?”
“这个人就是技术组组长,叫做叶欢。”
“他啊。”
“董事长您认识他?他没在美国总部培训过,我们人事档案也没入总公司的网络啊---”
“听寻欢说过,”廖东升一翻白眼,“我怎么听说他人缘不错,技术也还马马虎虎总算称职呢?”
“董事长您可不要被骗了!”廖凡看咬不动我和艾寻欢,开始将全部火力集中在叶欢学长身上,“此人表面和善,内心花花肠子不少,连艾家小姐都被他骗了,一口一个叶呆子叫的很亲热--”
“哦,这样啊。”廖东升笑而不语,廖北川咳嗽了两声,“廖凡,讲重点。”
“重点就是,这个人....他....他....”
我和艾寻欢一句话都不说,我们很淡定,我们知道廖凡这狗嘴里面能长出象牙来,只是不只会怎么个长法。
事实证明,我们对廖凡的认识,还没有全面。
我几乎忘了廖凡就是那个风骚又无赖的‘笑不露齿’。
我几乎忘了廖凡能够做出把照片贴到我家门这种下作的事。
他用实际行动提醒了我,他有多无耻。
也用实际行动提醒了我,他有多脑残。
他说,董事长,你知道,这个人他没家教!
......
......
廖凡弓着身子,手撑在桌子上,下面的人一半是吃惊得张大了嘴,另一半是咬牙切齿。
陆逊又做了这只出头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董事长,他---”
廖凡恶狠狠得瞪着他,吼着,“坐下,你有什么资格cha嘴!”
我看见了云清她别过了头,她没有做一句辩解。
就是这个尴尬的时候,两位迎宾小姐一边一个拉开了宴会厅的大门,远远地,穿着校服蹦蹦跳跳天真可爱的艾小萌映入眼帘,还有一旁,穿着白西装,淡紫色衬衫的叶欢学长。
公主王子驾到。
“对不起---廖伯伯----我们迟到了!”
她清脆的声音扫过这片yīn霾,背对着大门的廖北川和主桌上其他人都转过了头,连同吡牙咧嘴的廖凡。
廖东升最后站了起来,戏谑的笑意,如利刃,将廖凡的狗眼dòng穿。
“来来来,北川,大家伙儿,这就是我那喜欢包庇人的,肚子里满是花花肠子的,和自己未婚妻勾三搭四的不孝子---哦,还有一句什么来着?”
下面的人高声回答,很整齐。
“没家教!”
38饭局
每当有一只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就会有一只凤凰掉下来摔成麻雀。
很不幸的,云清学姐,被麻雀了。
她的羽毛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在廖东升站起来和叶欢学长拥抱的瞬间,无法自控地噗通一声站了起来,恰是这个时候,满屋子都在回dàng着那三个孔武有力的字“没.家.教!”
云清学姐她张皇失措地坐下了。
一个不稳碰翻了红酒杯。
我不知道我为何在这个时候还会一直看着她,这是我一直在期待的瞬间,多少次我都能梦见她那张小脸变得灰白灰白的样子,然后我qíng不自禁地乐醒了。
可是真的见到的这一刻,我却笑不出来了。
我果然,还是如圣母般慈祥啊---
艾寻欢他轻轻拉拉我的胳膊,我终于后知后觉地站起来,看着叶欢学长一身白西装如白马王子般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突然想起当年暗恋他的青葱。
老娘眼光,果然歹毒。
艾寻欢凑在我耳边,话轻轻地chuī着,“后悔么?”
我全身一个激灵,咧出一个笑容,几乎僵硬地摇了摇头。
他的手,在我的肩头紧了紧,“乖。”
“廖伯伯,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阿斩,怎么样,很帅气吧?我和哥哥都很喜欢她---”艾小萌向我眨眨眼,一番话说得我头皮发麻,廖东升他和气地笑着,故意很大声地说:“自然,你们兄妹俩,同根生,同根长,眼光都是一模一样!”
我看了看艾寻欢的侧脸,他的唇边,一直条件反she地挂着一抹笑意。
我感觉到他那紧握着我肩头的手,微微用力的四指,还有那翘起来有些颤抖的大拇指。
叶欢学长很是自然地与一圈所谓的叔叔伯伯们拥抱着,寒暄着,而我们身后来自人民群众的窃窃私语,也越发地嘹亮起来。
叶欢学长最后端起服务生送来的酒杯,在长辈们的颔首示意下,走向了早已翘首企盼的众人。
“各位--”
“叶总,不,该叫您一声廖总吧---”下面已经有人chuī起了口哨,好多人qíng不自禁站起来,又被周围人拉着坐下来,群qíng激动。
而云清就坐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一直背对着他,高高地挺着脖子。
“呵呵,各位,见笑了,我叫叶欢,也叫廖欢,叶是我母亲的姓氏,廖嘛,大家都知道,是家父---”
“叶总,你骗得我们好苦呦---”
“就是就是,还玩什么无间道,您是来基层监视我们工作的吧---”
因为是叶欢,下面的人越发胆子大了起来,我看不见学长他此刻的表qíng,我想一定是面带微笑温润如玉的。
“帅啊...”
我刚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艾寻欢一张大脸又凑了过来,“你叫我?”
我微微瞪了他一眼。“哎...早知今日--”
“恩?”艾寻欢的眼神发出野shòu般的预警信号,我脊梁骨一阵凉风,慌忙改口,“我也还是坚定不移,至死不渝,一心一意,鞠躬尽粹---”
艾寻欢收回了眼神,也张望着那一片欢声笑语,然后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云清。”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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