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思一下就捏紧了电话,尖声道,“我们家好歹养了你几年,连姥姥整寿你都不来?!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这儿呢!”说罢,气势汹汹地就摁断了通话。
殷母的生日宴办得很气派。连惜最后还是来了,她还真怕李思思那个疯子在学校乱说什么。避着人cháo走进大厅,她本打算敬杯酒就走,可不料才一进门就被李思思眼尖地发现了。
“哎呀,小惜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都等你呢!”李思思几步走过去,就将连惜往主桌那边拉。那热qíng劲儿,跟下午在电话里的盛气凌人真是判若两人。
“不、不用了……”连惜赶忙推柜,可别看李思思脸上笑得温柔,暗地使得力气却贼大。她挣了一下,硬是没挣开,只得拿捏着陪坐到末席。再往桌上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殷母和殷娴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汪臣神qíng淡漠地坐在李思思身边,李铭宇明显笑得不怀好意,而李彦宏的座位上搭着一件西装,人却不知去哪儿了。
这、这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连惜下意识地就想找借口走人,却不料李思思比她更快,噌地一下站起身道,“来,咱们大家一起举杯,祝姥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群人呼啦啦都站了起来,连惜也只得随大流举杯起身,但就在众人即将碰杯的一瞬,李思思突然发出一声疑问的惊呼:“呀!妈你今天怎么没戴姥姥送你那个镯子?”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桌上的每一个都听到。
“是啊,娴娴,我送你那镯子呢?”殷母的一张脸皱皱巴巴的,也疑惑地看了过去。
“镯子……”殷娴故作为难地看了眼连惜,又别开了脸。
连惜看着这一家人惺惺作态的样子,几乎气极要笑!
这时候,李思思走到殷母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殷母听完后,脸上立刻显出了震惊的神色,高声道,“连惜!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我女儿是缺你了还是短你了?你竟敢偷东西!”
这一声喊音量极高,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恐怕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望向这边。
在周围神色各异的打量下,连惜咬着牙攥紧了手里的酒杯,发白的指骨隐隐颤抖着。什么叫虚伪,什么叫贼喊捉贼,她今天算见识到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殷家那些值钱的珠宝首饰,古董字画。甚至是建立这家酒店的初始资金,都是李彦宏当年从母亲那里骗来的!
她已经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计较了,已经净身出户了!李家人怎么还好意思,一再地拿他们自导自演的“偷窃”来说事?!
“你们欺负了我这么多年,也够了吧?!”她终于忍无可忍,当啷一声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到地上,玻璃杯立时碎了一地。
“你!”连惜转过身,一指倏然直指殷娴,咬牙切齿,“你说那些珠宝原本是你殷家的对吗?那你敢不敢向公安局说明,那些你登记被窃的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呵呵,祖上传下来的吗?”她讽刺道。
连惜今天迫不得已来到这里,便早已在底下做过一番打听。殷家上面几代都是务农的,根本不可能有这些好东西。只有叶家这样累计三代以上的大族,才有可能一镯一环皆jīng致贵重。
但是,她料定殷娴没法说出李彦宏在叶家的那段过去,否则,她们颜面何存?
果然,连惜这样一字一句直掐要害的理论,让殷娴一时憋得说不出话来。
见此,连惜只是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并没与她们多做纠缠。
她心里清楚,不管自己如何理直气壮,殷家始终财大气粗。真闹起来,她讨不了好的。
可没想到,她才走出几步,身后就响起了殷老太太的一声怒喝:
“你、你、你给我站住!”老太太啪的一掌拍到桌上,“偷了家里的东西还敢这么嚣张,哪里来了你这种孽障!”
殷母怒视向殷娴道,“报警,马上报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追究?!”
殷娴此时也回过神来,既然已经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向连惜发难了,就不能任由她这样走出去。否则,岂不是默认自己理亏了?
她连忙给自己几个叔伯兄弟使眼色,几个大男人立刻将连惜拧住了。
汪臣不料他们敢明目张胆地动粗,当即就想起来阻拦,却被李思思狠狠地扯住了手。
“她偷窃之后可是在公安局签了认罪书的!你现在过去帮她,难道是想当她的同犯吗?你是要让汪校长脸面扫地吗?!”
也就在这拉扯的几分钟里,警察便赶到了,速度之快,简直让连惜觉得这根本是他们预谋串通好的。
果然,他们根本不听她的辩护,直接就对她亮出了手铐。那个银色的,冷冰冰的,象征着囚犯与屈rǔ的东西,连惜打心眼里憎恶它、害怕它。
“不,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的脸色苍白,一步步后退。
不管连惜再怎样qiáng装坚qiáng,再如何临场应变,她都只是个刚满18岁的孩子,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任何人依靠的孩子。她不明白,不止官官可以相互,官商亦可以勾结。
终于,连惜被桌脚绊了一下,噗通一下跌坐到地上,手下意识地扶向后面,却正好按到了玻璃碎渣上。
“啊!”她痛呼一声,捂住自己流血的手。
“你们这是做什么?!”前方突然传出一声惊呼。然后,就见李彦宏和莫飞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连惜看到莫飞,绝望的眸子里顿时闪起了一抹亮光,她急切地往后看去,可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叶文彰的身影。
莫飞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暗暗递了个眼色过去。连惜顺着他的眼神缓缓回过头,抬眼看向高处,眼睛立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
一个身姿欣长,表qíng淡漠的男人,正负手站在二楼的扶栏边,耀眼而醒目。他静静地俯瞰着这里,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他一直都在?那他为什么不来救她?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受rǔ?!
连惜眼中含泪地怒瞪向男人,却正好触到他冰冷的目光,她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只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寒气飞快地笼罩住了。
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叶文彰是在等她,开口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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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惜死死地咬紧牙,泪水氤氲出一层的雾气,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唯有那个身姿笔挺的男人,一直在她视线的最中央。
冰凉的手铐就像一条粘腻yīn冷的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她被人粗鲁地qiáng拉起来,当着大厅里满满的宾客,被警察往外“请”。
而在此期间,叶文彰一直就那么冷漠地看着,没有丝毫反应。
连惜终于清醒了,绝望了。她知道,他不会再管她了,不会再管一个不肯受他约束的人。叶修泽说得没错,他太可怕了,他的控制yù太qiáng了。
可是此时此刻,连惜除了低头根本别无他法。
就在连惜即将被推出门的一刹那,她狠狠地攥紧了拳,回过头,颤着声音道,“救我……”
而几乎与此同时,叶文彰凉薄得让人心惊的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对莫飞挥了挥手。
莫飞早就在等他的指示了,见此马上走过去,礼貌却肯定地说:“不好意思,你们不能带她走。”
“什么?”警察仿佛愣了下,随即一板一眼地说:“请不要妨碍公务,该名女子涉嫌一起特大盗窃案。”
“呵呵,盗窃。”后方突然响起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两人回过头,就见叶文彰从二楼的拐角处走了下来。
他的脸上透着些漫不经心,幽深的眸子带来qiáng烈的压迫感。
看着他,那警察钳制着连惜的手竟不自觉松了几分。
一个胖胖的律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抱着一个文件袋笑容可掬地走向领头的警察,拿着一页纸给他看了看,然后又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那名警察的脸色立时就是一变。
叶文彰将连惜轻轻拉到自己身边,揽住她的肩,视线在大厅里缓缓扫视而过,好像在看每一个人,更好像这天下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不知何时已呆呆地站了起来的殷娴身上。
“昭文天下的所有资产都任由连惜支配,你说,她为什么要去偷你家二十万的珠宝?”
他的脸色淡然,语气极平静,不是嘲讽,更不是轻蔑,就像在讲一个冷笑话一样,却似乎连笑的必要都没有。
殷娴脚下一软,几乎跌坐回去。
几名警察撂下一句“回去后再调查调查”,然后就匆匆走了。有时候,如果控诉双方的身份地位差距实在太大,那什么证据、什么证人,也就都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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