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好像更安静了,连一声呼吸都听不到。
叶修泽抬起手,却又放下了,心跳得有些快。然而,在叶文彰越发幽深的眼神下,还是一咬牙,接过了那只酒杯。
“喝啊。”他看叶文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两手jiāo叠放在膝上,极闲适的样子,却充斥着凛冽的冷意,心中不由得一颤。
“……好。”他勉qiáng笑笑,低头晃了晃杯中的酒。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溅起来,又从透明的杯壁上滑了下去。
古老的钟表不知何时再次开始运转了,“哒、哒、哒……”规律的声音好像敲在他的心上。
终于,他微微闭上眼,狠狠心,将唇挨上了酒,抿了一口。
醇厚的味道顺着嗓子流了下去,没有任何异样。
叶修泽心念一动,咻地张开双眼,正对上叶文彰漆黑的眸子,笑意笼罩在一片朦胧里。
“看你吓得,难道我还能给你下毒不成?”叶文彰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
“怎么会呢?叔叔向来疼我,我都知道的。”叶修泽放下高吊着的心,这才感觉后背都有些粘腻,大概是出汗了。
叶文彰笑而不语,再次执起酒杯,对着他示意道,“cheers!”
“cheers!”叶修泽主动倾身碰了一下。两个杯子挨在一起,酒红色的液体jiāo相辉映,那样和谐。就好像刚刚的紧张、对峙根本就不曾出现过一样。
叶文彰放下杯子,“修泽,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叶修泽马上坐直身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笑着道,“叔叔您请说。”
“我是想,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是时候把叶家jiāo还给你了……”
叶修泽只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狠狠一跳!他猛地攥住杯子,几乎要捏碎那薄薄的杯壁!
“叔叔……您、您怎么这么说?”他脸上qiáng挤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拼命撑着。
“您掌管叶家这么多年,做出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您才该是叶氏的领导者……”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叶修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文彰挥手打断了。
“叶氏毕竟是家族企业,不究什么能者居之的规矩。虽然它在我手上扩展了不少,可根基终究还是姓叶的。而你又是叶家唯一的嫡孙,由你继承理所应当。”
他的话听起来分外真诚,可是越是这样,叶修泽就越是不放心。
天底下真会有这种傻子吗?竟然能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jiāo给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名义上的侄子的人?!
呵呵,他才不信!
叶修泽在心里冷笑几声,脸上作出的表qíng却比叶文彰还要真挚千百倍。
“叔叔您千万不要这样讲。我有多少斤两,您还不知道吗?如果叶氏真的jiāo到了我手的手中,恐怕不出两年就会被别的公司吞并了……”
“所以,我准备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只要有qiáng势的女方协助你,不愁守不住家业。”叶文彰突然接上了话,神色淡淡的。
叶修泽一愣,简直要大笑出声。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就是想骗他结婚,让他彻底失去连惜这最后一个希望啊!
他想都别想!
“叔叔。”叶修泽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静默不语的叶文彰,用非常谦和却也决不让步的语气,一字字道,“我的心里只有连惜一个女人。这一生,除了她我再不会娶别人了。”
“哦?”叶文彰抬起头,扬眉轻笑。身上散发的威严气势丝毫不因高度的劣势而有损半分。
“这么说,你是宁可要美人也不要江山了?”
“是!”一声gāngān脆脆的声响。
“啪——”楼上蓦地响起什么掉到地上的声音。
叶文彰应声抬头,眉头紧皱。难道,小惜没有出去?
43危难
就在叶文彰抬头的那一刻,他敏感地觉察到叶修泽的神色也微微一变,可再仔细观察便一丝破绽也没了。
而与此同时,那抑扬顿挫的表白声听着竟越发真挚起来。
“叔叔,我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无外乎与自己心爱的人相伴到老。”
“掌控江山,至高无上,在您看来或许是种享受,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负累,我相信小惜也是如此。”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既没有雄厚的娘家作靠山,也没有过人的机智来应付叶家的一众虎láng,她能坐得稳叶家主母的位置吗?”
“假如您真的爱她,就请你放掉她,让她依然做回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吧!”
叶文彰静静地看着他,面沉如水。如果侄子这一番话不是在说自己,他简直都要鼓掌叫好了。
他当初怎么就叫叶修泽去学管理了呢?应该去念个语言学或者表演什么的啊。
他笑笑,懒得再跟叶修泽废话,既然人家都把他说得专横霸道了,那他gān脆专横霸道给叶修泽看。
他不用不容置喙地语气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会给你找一个能够和菲儿媲美的女孩跟你订婚,绝对不会rǔ没了你就是。然后等过了年,我就给你办jiāo接,把属于你的祖产还给你。”
“叔叔!”叶修泽凄惨地叫了声,目呲yù裂,“您……您这是要bī我去死吗?!”
那喊声简直弄得叶文彰牙根发酸。他不易觉察地皱皱眉,伸手想捂耳朵,却又忍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修泽也染上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派?谁教他的?
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小惜在刚刚的动静之后,就再没有出声音了。哪怕叶修泽来了一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轰动表演。
这才是能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不会轻易被外物所扰。
“够了!”叶文彰站起身来,不耐烦地说道,“你的婚期定在十月,到时候只要你还没死就得给我参加!不用再说了!”
“呵呵……叔叔大权在握,说话真是气势……”叶修泽的身体晃了晃,自嘲般的笑了起来,眼神都变得呆滞、绝望了。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您……真的决定了?”
“对!”
“好!哈哈哈……”伴随着那斩钉截铁的一声,叶修泽仰天大笑,猛地转过身冲向酒柜,将里面的啤酒白酒红酒胡乱开了一些,左一口右一口的喝起来。
还没等叶文彰想出他要gān嘛,就见叶修泽狠狠地摔了酒瓶,转回脸,咬着牙一字字道,“既然这样,我就死给您看!我倒要看看,将来九泉之下你有什么颜面来面对我的父亲和祖母!”
说完,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叶文彰只稍稍一愣,就抄起外套追了过去。地上少说有十来种酒的酒瓶子,这么多酒混在一起,叶修泽不出一刻钟就会醉了。那孩子又习惯开快车,他要是不拦着的话,保不齐真就jiāo代在门口的公路上了!
“徐伯!叫花园关大门!快点!拦住二少爷!”
“来不及了!二少爷已经冲出去了!”
门外的传话让叶文彰的眉头蹙得更紧。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胡乱换上鞋,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就往门外走,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
他回过头,就见连惜不知何时也从楼上跑下来了,衣服和鞋居然都换好了。
“你去做什么,上楼等消息。”他挥挥手打发连惜,不愿让她跟着自己奔波。
连惜却紧拉着他不放,恳求道,“文彰哥哥,你就让我去吧。”她看了眼堆了一地的酒瓶,也是一脸烦躁,“他弄这么一出跟我也脱不了关系,我必须得亲自到场阻止他,否则将来你妈追究起来,我又多一条罪过。”
叶文彰往外走的步伐停住了,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开始见她坚持要去,还以为是担心修泽,没想到……
看来连惜经历了些事,真的长大了。变得冷静,也冷血了,能在任何qíng况下算计出对自己的影响,心思不再摇摆不定。
他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但确实都是无法避免的。
“好,我们一起去。”他拉住了连惜的手。
两人快步上了车,叶文彰在cha入钥匙之后,习惯xing地检查刹车等重要装置是否完好。
当确定一切都正常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身边非常安静,回过头,就见连惜看着他的眼神异常疼惜难过。
他只稍一思索便明白连惜在想什么了,不禁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我都习惯了。”
连惜垂下眸子,掩住微微泛红的眼,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以后我陪你。”好的坏的,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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