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太晚了。
现在的连惜,已经将自己完完整整地包装好,再无一丝破绽。
叶文彰又看了看她,有些疑虑的样子,可大概真的有要事,在门外又一次催促下,终是转身走了。
浴室里有些冷,连惜抱着肩坐了会儿,才披着浴巾走出去,换好衣服后,拉开卧室的门往外看,却见书房的门紧闭,外面还守了两个保镖一样的人,应该是防着谁偷听。
那又是防着谁呢?
她回身坐回chuáng上,捧起一杯热水,却不喝,只是用它温暖着自己。
叶文彰显然在谋划着什么,又不想让她知道,但是这没关系,她跟叶文彰关心的东西也不一样。不过,如果她能利用叶文彰忙碌的时期,不动声色地自己除掉颜可,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错,自己。
连惜的眼神又暗了几分,攥住杯子的手指渐渐发白。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嗡嗡嗡——”
房间里蓦地响起一阵电话震动的声音,连惜下意识地从枕头下翻出自己的手机,可屏幕是黑的。
不是她的?
她站起身,跟着声音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沙发上,那里有一件叶文彰的外套。
连惜眼里一闪,弯腰在里面掏了掏,果然有一支手机。
她本来想将电话送到叶文彰手里,可当她注意到上面闪烁的名字时,却又改变了主意。
——主宅。
叶家主宅在香港。在这个时间,会用那边座机打给叶文彰的人能是谁呢?
连惜的眸色更冷,如果你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在那温婉秀美的脸庞上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狰狞。
她疾步走过去关上卧室门,后背重重地靠上门板,然后咻地按下了了接通键。
“文彰!听我说,你绝对不能杀了修泽!”
连惜愣住了。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顿时憋在了嘴里。
这个声音……不是叶文彰的母亲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就当妈求你了好不好?!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喂,伯母,是我……”连惜轻声打断。。
“你?!”那边明显愣住了,“文彰呢?叫他来听电话!”
“噢,他好像在书房谈事qíng。您找他吗?我这就去叫。”连惜说着就转过身。既然不是颜可打来的,那她扣下这个电话也没什么意义。
却不料那边又响起了略显慌张的一声:“等等,你先别叫他!我有话问你!”
连惜疑惑地皱皱眉,复又拿起手机,“您要问什么?”
“他们在谈的事是不是关于叶修泽?”
连惜回想了一下方才走廊里的动静,答道,“好像有提到修泽的名字。”
“那修泽人呢?!有没有被带过去?!”叶母的声音紧张得几乎变了调,尖利刺耳。
连惜忍不住将话筒拿远了一些,“那倒没有。”
“呼……”那边传来长长的松气声,紧接着又是好几声念佛。
连惜心里有事,没心qíng陪人聊天,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婆婆,当下便问道,“那我现在给您去叫文彰吧?”
“不用叫他了。”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叶母的声音就恢复了冷静。“现在我找你。”
“我?”连惜愕然。
“对。我要你绕过文彰,帮我打听出修泽的去向。”连惜一听就想拒绝,可叶母却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似的,用冷硬的语气道,“别推辞,我知道你做得到。”
连惜怔了下,片刻过后,扶额笑了出来。
“就算我能做到好了,但我gān嘛要帮您做这种事呢?恕我无礼,伯母您到现在也没有承认过我是您的媳妇,我何必为您背叛我的丈夫?”
“那如果我现在就承认你呢?!”她话音未落,叶母就急切地问道。
在连惜的印象之中,叶文彰这位母亲有出家人的超然,却没有出家人的平和。简而言之,就是很自以为是的。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对她这种“下人之女”低头,实在是太奇怪了。
看来,叶修泽跟叶文彰的确是闹得水火不容了。不过,这不是她该管的事。
“那也不行。”连惜几乎不用考虑便答道,“即使您是我的婆婆,我肯定还是偏向我的丈夫。”说完,她又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恕我失陪。”
“等等!”对方好像生怕她挂电话,连长辈的风度都顾不得了,厉声喝道,“你要是真的爱文彰,那才该听我的!不然你以为修泽死了,文彰就能好好活着吗?错!结局只能是玉石俱焚!——”
最后几句话她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连个停顿都没有,声音嘶哑而凄厉,几近诅咒,好像一道雪白尖刻的电光,狠狠从空中打下来,直要将人的魂魄都劈散,永世不得超生。
连惜被她那好像来自地狱的声音吓住了,更吃惊的却是她话语里的内容。
那个人怎么能这么狠?居然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连惜沉了沉气,冷着脸,一字一句道,“伯母,你不用在这里吓唬我。就算文彰哥哥真的向叶修泽出手了,我相信他也能全身而退。”
对面传来几声怪异的笑音,明明还算敞亮的房间,连惜却莫名地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叶母的声音好像近在咫尺,也好像离得很远很远……
“嗯。我知道文彰一直在谋划出国的事qíng,他想带着你,对吗?你可能觉得,即使修泽真的死了,你们大不了就是提前实行这个计划而已,是不是?”
连惜没应声,在心里答了声是。
那边安静了一下,下一刻,却爆出更尖锐的声音,震得她心惊ròu跳!
“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叶家的长房嫡子可以这么轻易得消失吗?!要是文彰真犯了傻,从今而后,他便再不可能踏回国一步!”
“香港有他的母亲,有他的妹妹,还有他的家。但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了!”
“从今而后,他将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无根无家的流làng汉!一个就算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的流làng汉!”
连惜的脸色越来越白。
对面传来的一句一句,咄咄bī人,都似是钢针一般,狠狠钉进她的心里。一字一针,针针见血。
可叶母竟还嫌不够,嫌她不够痛,还在继续!
“啊哈,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这一切正和你意?!你没有了家人,所以也不让文彰有家人,你无家无姓,所以也要文彰陪你作没有根的浮萍?!”
“连惜,你好狠啊你!”
“够了!”连惜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喉中发出一声大吼,狠狠地扫掉了桌上的所有东西,眼眶血红道,“闭嘴!我帮你!我帮你!我帮你!——”
一声比一声惨厉,一声比一声尖刻,连会不会被人听到都顾不得了。
叶母不愧是叶家内宅最后的赢家。
攻心为上,她真的拿住了自己的弱点。
母亲死了,又有一个还不如没有的父亲。连惜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里有一块是空的。
她的世界只有叶文彰。高兴是这个男人,不高兴时也是这个男人。如果跟别人生气,还可以跟叶文彰说说,但如果跟叶文彰发生了摩擦,她就只能将所有的话咽进肚子里。
她啊,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呢……
多么萧条,多么凄凉。
己所不yù,勿施于人。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文彰步上自己的后尘?
连惜的脑海里越发清晰,再开口时,声音已是无比的平静:“我帮你,明天早上之前,我会告诉你叶修泽的下落。”
对面再次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虽然轻,可还是没有瞒过连惜的耳朵。她禁不住冷笑了一下,真的拿她当冤大头了?
连惜眯了眯眼,继续道,“先别高兴得太早。婆婆,我这样为您分忧,您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一下?”
叶母的语气骤然警觉,“你要什么?”
“呵呵。”连惜笑笑,“你别紧张,我就想问问颜可怎么样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她才做过检查。肚子里是个男孩,预产期在两个月后。”
连惜的心中一片冰凉,拖长声音道,“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不光叶母的心提了起来,其实连惜也同样在挣扎。
真的要做吗?一旦踏出了这一步,她就再不能回头了。也许有一天要面对叶文彰的苛责,也许再不能容身于叶家,也许她永远都不会获得叶母的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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