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后,一路南下,至江苏。刘家湾是个有名的海港,据说是当初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琬潆不顾众人劝阻,带着贴身侍女流光前去观海。紫陌走后,流光接替了她的工作,给琬潆披上披风道:“主子,海边天凉,小心身体。昨天还有皇上的请安折子送来,询问主子身体是否安好呢。”琬潆让一众侍卫散开,道:“不来海边一看,枉费出门一趟了。”
想到昨天见到的,手下几个铺子的掌柜,看到的商船,不由得带了笑意。远航贸易,以茶叶、丝绸、瓷器等特产,运到南洋各地高价出售,顺便带回宝石、香料等物品。虽然海上航向有遇见风làng的危险,但是利润更是丰厚。何况自己私库丰盈,不怕担上几分风险。
远处烟波浩渺、海天一线,不时有沙鸥掠过,在岸边散步,回头和流光道:“本宫让你传的话,你说了吗?”流光连忙快走几步,跟紧琬潆的脚步,道:“奴婢已经露了口风,只说是底下人孝顺,想为娘娘赚几个脂粉钱。谅他们也不敢生事找茬。不过奴婢也jiāo代下去了,一切按规矩来。若有不合法度的地方,只管秉公处理。主子放心,几个大掌柜都是多年旧人了,行事低调,做事老成,绝不会给主子的名声抹黑的。”
琬潆点头。经营买卖之类的最重要就是要背后有人。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如果官府有意整治,真是麻烦不小。又有一个贴身侍女双成来报,众官员前来请安。流光喝道:“没的叫他们扰了娘娘的雅兴。”琬潆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叫他们过来吧。”问了些此地民生。
突然后排有一个官员出列道:“臣盐城知县恭请太后千岁圣安。微臣有事要禀。苏杭历来富庶,但临海居民,大多世代依海而居,以出海捕捞和贸易为生。若失海上鱼蜃之利,则谋生无策,丐食无门,卖身无所,辗转待毙,惨不堪言。臣冒死请求废除禁海令!”
两江总督阿席熙忙喝道:“还不快下去。禁海之初衷,是为禁止百姓将粮、饷、油、铁、桅船之物,与郑氏逆贼贸易。岂可轻易废除。”琬潆紧了紧披风,看着跪下之人面上坚毅倔qiáng之色,问道:“你是何人?”那人道:“臣董讷,山东平原人氏,康熙六年一甲第三名进士。现任盐城知县。”两江总督道:“董讷虽年轻气盛,但jīng于实事。”
琬潆轻笑道:“不错嘛。探花出身。年轻人就是要锐气十足才好,只是以后行事不妨稍微平和一点,二者有度,这才是中庸之道。”近十年才坐到知县,可见此人并不擅长为人处世。董讷,琬潆记下这个名字,道:“你既是为百姓考虑,本宫自然不会降罪。之所以禁海,正如阿席熙所说。而且禁海令只是不许私自出海而已,但并不是禁止所有的出海船只。郑氏不灭,海禁不开。不过,船只出海,有裨民生。再等几年吧。若台湾收复,本宫在一日,则保证永不禁海。”
而后再至杭州,可惜时候不巧,看不到钱塘江大cháo,但西湖却是不能不游玩的。琬潆年过三十,皮肤白皙,身姿曼妙。换下旗装,穿了江南贵妇时兴的翠色小袖上衣,镶银色缎边,绣着深深浅浅的荷叶。撒花百褶裙直垂至脚背,露出一点白边紫色绣花缎鞋来。
头上梳了流星赶月髻,金丝红翡的头饰星星点点的点缀其间,只着了一点淡妆,却俨然是妖娆天成的少妇,螓首蛾眉,宜喜宜嗔。命侍卫缀在身后,自拿了一柄绘着月影荷花的绢丝纨扇,慢慢欣赏着江南风光。流光、双成两个跟在其后,一人替琬潆撑了一把青色绸伞。苏堤chūn晓、柳làng闻莺,果然不虚此行。
又沿着大街小巷慢步,时而尝一尝当地有名的小吃。突然在一个巷道拐弯的地方,闪出一个人影,直扑过来,一柄利剑bī在颈前,一道低沉的男音厉声道:“都退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眼见跟着的便服侍卫都要围过来,流光忙使出眼色,让他们留在原地警戒勿动。
好在丫头机灵,若真是身份泄露,恐怕才真是要危险了。劫持太后,很显然是不能善了,就怕那人玉石俱焚。琬潆这才微微放心,镇定下来,思考脱身之策。打亮身前之人。二十来许的青年男子,发丝凌乱,不拿剑的左肩被利刃刺伤,不住的地下血来,显然是经过了一番争斗。后面明显有被惊动的士兵追了过来。双成担心士兵冒然动手,又不敢叫破琬潆身份,对着士兵道:“还不快退后!我家老爷是个慈善人,素来疾苦救穷。便是巡抚大人也得尊敬三分。若是我家夫人有个万一,叫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归京//宫斗再起
第一百零三章
士兵被双成颇有气势的喝住,又见琬潆打扮不凡,也不敢冒然行动。远远止住了脚步,不敢近前,担心激怒了持剑之人。琬潆见男子脸上虽有数道血痕,但双目清澈,觉得此人应是涉世未深。而且又不是当地口音。于是面上做出害怕又担忧,qiáng作镇定的神色来,道:“侠士饶命!我家老爷出门去了,婆母年高,无人奉养,小儿尚幼,无人扶持。我家又是积年行善的诗书礼仪之家,还望侠士千万别伤及无辜。”眼角划过盈盈的一滴滴泪珠,又很快尽力止住,看起来弱柳扶风、娇不胜衣。
那男子闻言,手中利剑倒是离琬潆的脖子远了点,但仍很是警戒,道:“看你行事打扮也像是大家出身。小爷我只杀鞑子,不伤无辜。不过须得我脱身之后,才能放了你。”遂劫持着琬潆往城门外走。早有便服侍卫去给杭州巡抚报信,止住连忙往外冲的巡抚,并不叫他出面,只传令给地下的士兵,不得妄动贪功,以琬潆安危为要。
城门外有五六个人,皆是一身短打,不起眼的打扮,在路旁树荫出歇息,旁边拴着几匹马。走近了才能发现皆藏有短刃,见青年归来,忙迎了上来。青年手里剑,恨恨的道:“守卫太严,根本找不到动手的地方。还好走远了才被发现了。差点回不来了!”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锐利的盯着琬潆,青年男子道:“我是劫持了她才逃回了的。”
琬潆拿帕子低泣,断断续续的道:“我只是,带着丫鬟出门,而已。不想,祸从天降……”又胆怯的看了众人一眼。青年男子道:“她是我随手抓过来的。据说也是她家老爷也是也是积善慈悲的人。咱们反正就要脱身了,不如放她吧。”中年汉子并不应下,反而突然问道:“你家老爷姓甚名谁?”琬潆心提起来,灵光一闪,想起前几天听人提到的当地一家望族,道:“我夫家姓王。祖上曾是前朝的官员,及至本朝并未有人出仕,只一心行善。”正想着是不是要编个姓名来应付一下,那中年汉子看着远远跟着,不敢近前的流光、双成二人,一抱拳,道:“原来是王先生的家眷。倒是在下唐突了,自然放夫人离去。”
琬潆怯生生的看着他们,从身上摘下几件首饰,递过去道:“是老爷的相识吗?我出来的匆忙,先生不嫌弃,这几件首饰拿去吧。”见那人一皱眉,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起来士兵说不定还会追过来。只是担心先生匆忙之间,来不及准备盘缠。”那汉子示意人接过,又一抱拳道:“那就多谢夫人了,请带在下像王先生问好。”说罢,几人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附近的几个或赶路或休息之人,连忙围过来,领头一人跪下道:“奴才该死!”琬潆赶快止住,道:“先回去再说。”流光、双成忙止住哭,过来搀扶。琬潆这才觉得双腿发软,双手也微微颤抖,回去以后也好一会才缓过来。心下恼恨,之前都是一路平安,今天却是大意了。虽知道是自己让侍卫散开,这才来不及救援,但被威胁xing命的怒火依然挥之不去。抬手将桌上茶具摆设扫落,怒道:“叫两江总督和杭州巡抚滚过来!”二人早就在外心惊胆战的等候,连忙入内跪下请罪。
琬潆道:“那人口口声声满洲鞑子,可见是心怀不轨之人。另外似乎这伙人和本地大户王家有jiāoqíng。尔等不可张扬,顺藤摸瓜,绝不轻易放过。”顿了一下,道:还有,本宫险些遇刺之事,暗中访查,不必告诉皇上,也免得他悬心。”
两江总督阿席熙接到消息起,便大惊失色,现在更是出了一身冷汗。阿席熙出身瓜尔佳氏,后来外放,成了封疆大吏,自然知道皇上至孝。虽是皇太后执意微服出游,但皇上绝不会觉得自己额娘有错,只会重责自己等人保护不力。见皇太后如此言说,亦知道皇太后身边的人都是千挑万选松,口风甚严,不由出了一口气,只把怒火转到了贼匪身上。
琬潆轻描淡写的道:“有了分晓之后,找个罪名把王家处置了吧。”杭州巡抚道:“王家素来乐善好施,若是无辜……”巡抚很想解释,匪徒只是听闻王家善名,并无瓜葛,却在琬潆的煞气十足的目光下消声。琬潆最恨背叛和威胁,此次又是险死还生,不得不冒充王家之人,以为深耻大rǔ。而且向来讨厌所谓反清复明的那些人。明朝可是亡在李自成手里,与清朝何gān。
52书库推荐浏览: 云荒夕颜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