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潆到了慈宁宫,孝庄随口说道:“贵妃今天怎么有空来给哀家请安了?”琬潆知道估计要被刁难一下,奈何人在屋檐下,便陪着小心把事qíng说了。孝庄道:“妃嫔一旦入宫,岂有再返回娘家的道理。便是天恩浩dàng,也只有亲眷入宫相见,没有妃嫔出宫省亲的规矩。而且佟贵妃你代掌后宫,当为表率,万不应该有这种不合礼法的想法。”孝庄抚了抚自己的指甲,继续道:“当年我父王过世,哀家也不曾回去过。如今不是哀家不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是哀家不能开这个先河。”就知道,孝庄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琬潆连忙跪下,yù要再求。孝庄道:“佟妃,你跪安吧。莫要学那鄂妃不受规矩。”琬潆知道孝庄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如愿了,心里暗自磨牙。自己是一定要回去看看阿玛的。
琬潆走到殿门口,碰见顺治过来。顺治得知孝庄不肯答应,便道:“来和皇额娘回禀一声,是礼法规矩。既是皇额娘不肯答应,朕替你做主就是。”这时苏嘛拉姑匆忙出来道:“太后娘娘突然晕过去了,皇上和贵妃娘娘快过去看看。”顺治闻言,快步入内。琬潆无法,也只能跟进去了。孝庄躺在内室的chuáng上,见二人进来道:“刚才心头一悸,却是支持不住了。苏嘛拉姑已经去宣太医了。你们两个在这里陪陪哀家。”太医给孝庄诊脉后道:“太后凤体尚且安康,也许是思虑过甚,邪火入颅,以致晕厥。不如臣给太后开几副安神药先吃着”在场的没有笨人,自然立时就明白过来。孝庄开口道:“佟妃,你是三阿哥生母,素来孝顺,你去替哀家煎药吧。”该死!这摆明了是威胁。如果自己落了个不孝婆母的名声,自然是要连累玄烨的。
琬潆只得拿了药去慈宁宫小厨房。孝庄那老太婆,怎么就不怕自己趁机下毒毒死她!慈宁宫不缺宫女,自然不会让琬潆亲自动手。琬潆看着药罐,心中焦急,不由得走来走去。这药需得文火煮沸半个时辰,然后加再加三碗水,最后熬成一碗的分量就可以了。琬潆挂心佟图赖,实在等不及了。待煮开半个时辰后,就直接让宫女把药倒出来。那小宫女吓得哆哆嗦嗦的道:“娘娘,娘娘,怎么可以这样……万一……”琬潆失了耐xing,直接越过那个小宫女,把药倒进碗中端走,临走在那个小宫女耳边道:“这药按这个法子煎煮,同样可以。不过……,你最好不要说出去。否则皇上第一个就要你的xing命,且追究不到本宫身上来。”那个老不死的不过是装病而已,这碗药自然喝不死她!
顺治正坐在孝庄chuáng前的小凳子上,也心知孝庄本就无事,但还是亲自把药碗接过来。见琬潆要哭不哭的忍着,忍着眼泪向,满脸哀求,心中不忍,也认为孝庄做的过了,稍一思考,拿勺子搅拌着碗里的中药,时不时的chuīchuī。然后故意装作不小心失手打翻,一碗药都浇在了左手上。顺治起身道:“儿臣不小心把药打翻了,让人再去给皇额娘重新煎一副。朕的手被烫到了,琬潆,你来给朕上药。”说着走了出去,琬潆跟过去。顺治从袖中拿出一支金制的令箭给琬潆道:“让人去准备车與,多带些侍卫,你拿这个出宫吧。”琬潆心中大恨,你既然办法让我出宫,早gān什么的,白白làng费了这么长时间。顺治又道:“琬潆,这令箭十分重要,轻易不能动用的。你可要小心些,千万不要弄丢了。”琬潆谢过,拿着令箭直接走人。
琬潆一路上不住的催促快点,唤来一个侍卫道:“你先骑马到佟家去,告诉他们我一会就到。且不必接驾了,我直接去看阿玛就好。”又过了一会,方到了佟府,佟国纲在门口候着。琬潆入宫那一年佟国纲还是半大少年,如今真正是可以当家做主的青年了。琬潆来不及感慨叙旧,直接问道:“阿玛在哪?”佟国纲回到:“阿玛在正屋养着,娘娘快些!”二人方近了正屋所在的院子,听见屋里传来哭声,俱是心中一紧。琬潆顾不得脚下还穿着花盆底,直接甩开宫女太监,和佟国纲朝屋子跑过去。一进门,就看见佟夫人伏在chuáng上大哭,佟国纲的妻子董鄂氏在旁边抱着儿子,用帕子抹着眼泪。佟国维也跪在chuáng头哭泣。琬潆惊呼一声:“阿玛!”和佟国纲两人都扑到chuáng前。琬潆攥着佟图赖的手,大声喊道:“阿玛,阿玛,你醒醒啊~~是琬潆会来了,琬潆回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你多年不见的女儿呀……”
佟夫人哭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董鄂氏开口道:“阿玛他去了。”一家人都悲啼不止,连佟国纲的长子年纪尚小的鄂伦岱也跟着嚎啕大哭。到底是佟国纲先回过神,哭了片刻,忍住眼泪,开口道:“娘娘先起来吧。仔细身子,地上凉气大。”又去劝佟夫人,道:“阿玛半生征战,前几日他老人家自己也说,没有马革裹尸而是能安享晚年,已是天大的福气了。”佟夫人向琬潆道:“本来再料不到你能出宫来的。你阿玛本来眼看就要不行了,听到了你要回来的口信,硬是又转醒过来,撑了几柱香的时间。只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呀!”又哭道:“老爷呀,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呀,咱们的潆姐儿回来了。你平日记挂着她,你怎么不晚走一会儿,也看他一眼呀。”
琬潆心里一波又一波的悲痛涌上来,眼泪流的越发的厉害。自己虽是带着前世的记忆,但是今生佟氏夫妇待自己的疼爱也都是铭记在心。自己进宫时,阿玛两鬓刚刚有点斑白,如今大半头发都已经花白,老态毕现。脸色消瘦的很,颧骨都显得突出了。手腕更是没有多少ròu,大拇指和中指一握就能握过来。自己本来以为玄烨即位以后,自然可以见面,万万想不到阿玛竟然等不到那一天。琬潆越发伤心,伏在佟图赖身边哭得直不起身子。
佟国纲本来还想劝着,一开口就是哭腔,忍了又忍,才又开口道:“额娘妹妹莫要伤心了。先给阿玛换衣服吧,别让他老人家走的不安稳。”这才都起身,把准备好的寿衣给佟图赖换上。烧落地纸,放开口钱,请了和尚来念开路经。然后将佟图赖移到正堂左侧放好的门板上。董鄂氏忙着派人去亲友处报丧。佟夫人等换上麻布孝衣,琬潆身份特殊不能戴孝,便取下了颜色艳丽的首饰,在入宫时留在家里的衣服里面找了一件素色的换上。
第二天就要封棺,亲友们围着棺材,边转边看。然后将佟图赖生前最喜欢的几件东西放进去,好叫他带走。然后就要钉棺材盖。佟图赖临终琬潆不在身边,这会子想着钉子钉严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悲从心起,不能自已。扑到棺盖上大哭不止,不叫盖棺材盖。有小丫头来拉,琬潆都使劲推到一边。琬潆边哭边大声道:“阿玛,女儿不孝,没能见您最后一面呀……。女儿没用呀……,没能给您养老送终呀……”“阿玛呀,你半生为国征战,偏偏还有人拦着不让女儿回来看您呀~~~”琬潆身份尊贵,没有人敢用劲拉她过去。连佟夫人和佟国纲也劝慰不住。
顺治已经知道佟图赖过世,下朝过后往佟府来。众人没有料到皇帝亲至,纷纷跪拜,只有琬潆还在趴在棺材上大哭。顺治命众人平身,听琬潆哭的伤心,也不由得心酸愧疚。顺治知道要不是皇额娘故意阻拦,琬潆必然可以得见佟图赖最后一面。想着佟图赖也是浴血沙场的老将了,皇额娘此举太让人寒心了。看着琬潆哭得脸色蜡白,声音沙哑,走上前从身后抱着她,把琬潆抱过来,道:“琬潆莫哭了,不要误了盖棺的时辰。”然后示意众人合棺钉钉。琬潆根本缓不过了,看着棺材就要钉上,哭着道:“阿玛……,我要我的阿玛,我要见我的阿玛呀……”
琬潆想着现代的自己死了,父亲和弟弟该多伤心。父亲把自己一手带大,一直也就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在身边,自己还没有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呢。等到父亲百年以后,谁在他身边陪伴。琬潆来的清朝以后,哪里能够不想现代的亲人。只是明白自己在现代是出车祸死了,又不是有什么东西带着穿越了时空,想要再回现代,只怕是没什么可能了。人人都到穿越好,可是自己在现代生活的很不错,父亲对自己疼爱之极。自己宁愿回到亲人身边,也不稀罕穿到清朝。所以把思念都深深压在心里,不肯回想。如今却是触动了心中的伤口,现代的父亲和如今的阿玛一样,今生都再见不到了。琬潆是个极理智的人,而往往理智的人qíng感一旦爆发比一般人更激烈。如今正是悲痛jiāo加,饶是琬潆素来身体不错,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琬潆坚持为佟图赖守灵三天,期间哭晕了数次。回宫以后,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琬潆跪坐在chuáng上,心中恨得极了。孝庄若不是你故意阻拦,我怎么会见不到阿玛最后一面。阿玛苦苦撑着一口气等我回去,我却终究让他失望了。我回去看我阿玛,又不会对你有什么利益威胁。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为难。孝庄!孝庄!不让女儿给父亲送终,你的心也够狠了!本来我并不恨你,我们各自做的事qíng,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可是如今……,如今,我绝不姑息你。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你也是有儿女的人,你会遭报应的!就是老天不罚你,我也不放过你!让你死也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亲眼看着你所在意的亲人,因为你的过错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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