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时,大夏皇宫里也有御宴,皇帝戌时才设宴于明宏殿,凡宗室中有王爵者,九卿中有功勋者,将领中有战功者,朝廷百官三品以上极其府中封号三品以上的夫人,均可列席。只是皇帝设的宴席在明宏殿,而朝中官员的夫人们按理该由皇后于中宫设宴,但诸葛锦旭自登基以来未有后妃,于是便请长公主代劳,于中宫侧殿设宴。
以前在大周时,宁阳就不擅长出席这种宴会,只是以前她是公主,与那些夫人诰命也没多大利益关系,因此她多半会早些回西憙阁里呆着。如今可是不同了,躲是躲不成了,诸葛端云去了明宏殿,那边是男人们的战场,这边女人们的战场只能她自己应付。
宁阳今儿穿了身秋香色雪兰花的衣裳,外面罩了件绛粉色的袍子,坐于长公主诸葛绫的左下首,那位置让没见过她的朝中官员的夫人们明眼一看便知她的身份。
诸葛绫在这种场合大多比较随意,总是眯着眼笑着,自己很随意地吃着东西,也常劝酒劝菜,席间气氛倒还算和乐。宁阳却敏感地发现有不少眼睛是常在她身上打转儿的,年礼虽说已经回给各家了,但那样的暗示想来也比不得当面从她嘴里得到令人放心的答案,宁阳有预感,待会儿看烟火时她会很忙。
果然,宴过个把时辰,诸葛绫说道:“烟火要开始了,都去院儿里看看吧,不必拘谨了。”殿里的诸位夫人诰命这才都到了院儿,因着能随意走动了,宁阳一起身,文康二位王妃便过来给她行了礼,请她到一处视野极好的地方观看,而过去之后,那里却已经站了几个女人.这些女人大多看上去三四十岁,见宁阳来了都忙行了礼,文王妃这才笑道:“皇婶不常见这几位夫人,今儿我便做个引见吧。这位是工部侍郎徐大人家的夫人,这位是李参领家的夫人,这位是镇国老将军家的夫人。”
宁阳看了这几位夫人一眼,她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夫婿当初在朝堂上都是冯党一派,但对那镇国老将军家的夫人倒是印象深刻,那夫人看着很年轻,也不过二十几岁,眉眼俏丽,却带着股子狠厉劲儿,所谓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她听说那镇国老将军已年过六旬了,这妻子倒是年轻,听说是填房。
蒙夫人倒是个会说话的,笑着夸宁阳道:“以前就听人说大周的女子柔婉婀娜,如今看来果真不错,前段日子听说王爷带着王妃骑马逛庙会去了,可把我羡慕的。只是一直没机会见着王妃,如今见了,倒觉得王爷与王妃当真是一对佳偶呢。”旁边的几位夫人听了也忙跟着附和。
几位夫人不敢在这日子里公然提起冯家的事,便绕着说,徐夫人说道;“我家老爷向来喜爱遥塔楼,竟不想今年王妃差人送了个羊脂玉的来,倒把我家老爷高兴坏了,妾身也是觉得受宠若惊呢。”李夫人听了也说道:“是啊,我家老爷就爱舞刀弄枪的,那大弓送来府上后,老爷都舍不得用呢。”
宁阳听了浅笑道:“这是王爷吩咐下去办的,夫人不必过于感激,府上送来的年礼王爷也很喜欢。”她特意说是诸葛端云吩咐的,也算是拐着弯儿的告诉她们不必过于忧心。这几个夫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这才略微垂下眼去,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那蒙夫人见势却将话题一转,说道:“对了,前些日子围猎之时,我家老爷见王爷戴了副手套,既暖手又不妨使箭,羡慕得紧呢,回府去便叫我也做一副子出来,我又没见过哪儿会啊。府上只颖儿针线出众,她一片孝心,想要给她祖父做一副出来,无奈也是没见着物件,急得整日饭都吃下下。妾身在这儿也算厚着脸皮请王妃个话儿,不知能否让颖儿去府上跟您学学?”
宁阳一听这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还无法确定那蒙夫人的用意,不过女人对这种事qíng总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她直觉这件事qíng绝不是学做手套这么简单。只是那蒙夫人以孝道为由,旁边又有不少人看着她,倒让她不好拒绝,只是说道:“那手套夫人若是想让府上小姐来学,可是找错了人了,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法子,是府上的下人们琢磨出来的。只是让下人们教着小姐学东西,总有些不成体统。”
“这有何妨?”那蒙夫人转了转眼珠子,立刻笑道,“想当初先帝爷为了太后的病,还亲自跟太医学了熬药呢。此乃孝道,跟下人们学些东西怕什么?”
宁阳微微垂眸,这下她可真是确定这蒙夫人来意不纯了,只是再也拒绝不得,只说道:“既然夫人不在意,那便请府上小姐得了空来吧,最好是上午,下午府上的事儿多。”上午诸葛端云一般上朝或是在前院儿办公,所以在后院基本见不着他,午时自己要服侍他看书喝茶,然后还有府里的杂事要过问,也没时间陪蒙家小姐,便是有,她也不会让她那时候来。
无论如何,宁阳是答应了,蒙夫人笑眯了眼,忙福礼谢恩。此时李参领家的夫人见了也说道:“既如此,若是王妃不嫌弃,妾身也厚着脸皮请个话儿吧,也让我家女儿去跟着府上的下人学学。”
宁阳听了心里隐怒,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告诉她们,她们家不会有事还不成吗?一得知自家无事便把心思打到别人家去了吗?还是说非要整出个利益共同体来才真的安心?而且府里已经有她这个正室了,就算她们把女儿或者孙女安排进来又能怎样?顶多是个侧妃,依着她们府上的官职,小姐嫁到门当产对的人家,哪个不是做正室的料?非要眼巴巴地去盯着别人家的位置?
宁阳心里生气,脸上却淡定不露,答应了一个,就只得应了第二个。只是心里却郁闷非常,她们不是要把女儿往府里送吗?那她就当真找个丫头教着她们学,她亲自在一旁陪着,总之,她是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动歪心思的!
70害命
上元节那晚,安阳好生打扮了一番,穿了身宫粉的百花藕丝云烟罗裙,发上戴了两朵粉色的绒花并着支雪玉的牡丹簪子,小脸儿粉红圆润,眼睛明亮,整个人都透着股明媚的jīng气神儿。
宫灯初掌,朝中大臣的夫人们都陆续来到慈仁殿上,安阳却在其中努力搜索着柳子轩的外婆的影子,以前她每年都来母后跟前请安,然后再请旨意去西憙阁里看望三姐姐,所以自己对柳家外婆的样子还有几分印象。
果然,没看多久,便见到一个五十来岁,一身翠松暗纹的衣裳,两鬓已有些白的女子正与其他几位夫人jiāo谈,言谈间笑容慈祥,眼角的鱼尾纹很有一番韵昧。安阳喜出望外,几步跑了过去,问道:“请问,可是柳家外婆?”
那几位夫人都愣了愣,回过神来时忙向安阳行礼,高氏垂首回道:“回公主,若是公主问的是礼部郎中柳家,那么妾身便是了。”安阳见自己认对了人,心里有些雀跃,忙免了高氏的礼,问道:“外婆身子近来可好?”
她这一声外婆叫的甜如蜜,却把几位夫人吓了一跳,高氏白了脸色,忙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托公主的福,妾身一切安好,只是妾身何德何能,敢当公主一声外婆的称呼。”
安阳闻言这才明白自己高兴之下又说错了话,其实她也没有旁的意思,她只是不知道柳家外婆的姓氏,也不知她的品级,只觉得那样叫着亲切,也就那样叫了。只是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总能听出另一番意思未。安阳的兴奋劲儿一下子被浇灭了不少,说起来,元相爷府上的那位才应该是她的外婆,这事儿如果被母后知道了,一定又要训斥她了。安阳不怕别的,对元皇后的训斥却有些怵,因为每次母后都会把事qíng说得很严重很严重。她心里害怕,为了不至于挨骂,不由心思急转,忽而眼前一亮,说道:“可是柳家外婆是三姐姐的外婆,我跟三姐姐打小一起长大,母后视三姐姐为亲生,我称您一声外婆也是应当的。”
这话听着还说得过去,高氏身旁的几位夫人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听到安阳说起宁阳来,高氏笑道:“承蒙公主挂念着,府上一切都好。大夏端亲王妃前些日子刚来了封信,信上也说一切都好。”
“三姐姐?三姐姐来信了?”安阳大喜,虽然以前总觉得宁阳太安静了,两人也不是就能玩到一处去,但是也确实没什么冲突,一年没见还真有些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于是便问道,“三姐姐信上可说什么了?端云表哥对她可好?信在何处?柳家外婆可带着身上了?”
一连串的问题倒把旁边几位夫人听到掩过脸去笑了笑,高氏笑道:“回公主,信上只写了些王府里的琐事儿,只随信带来副字画,说是孝敬皇上的,妾身家里的老爷今晚在前殿赴宴,想必此时己呈上去了。”
“字画?”安阳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三姐姐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便是每年都写副字画给父皇的,等改天我一定跟父皇求来看看。”高氏笑着点了头,几位夫人在一旁相互使了个眼色。虽说这位承平公主前段日子整的那科举的事儿不靠谱,但毕竟受着皇帝的宠,她如今都来跟高氏示好,可见柳家在朝中要起势了。如今可与当年皇上册封柔妃时不一样了,那时候许多大臣反对着,柳象在朝中孤立无援,自柔妃死后就更是受到排挤。可谁知柔妃的生女承和公主又嫁给了大夏神武端亲皇叔,他家的后辈柳子轩又受到皇上的赏识,年纪轻轻便官任正四品,前途无量。这风真是转向了,看来日后要多亲近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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