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望族的老狐狸们开始摒弃政见党争之别,暗暗拧成了一股。神武四年正月开始,各地由世家控制的一些商铺开始陆续关门,银号、茶楼、酒楼、客栈、绸缎庄……当慢慢地连粮号都开始变少时,百姓终于恐慌了起来。当这种气氛传到朝堂之上,老狐狸们面对皇帝的询问,异口同声称经营不善,族中银钱吃紧,因而收了商铺。
这种对皇帝施加的压力诸葛锦旭不可能看不透,终于在上元节宴过后密诏诸葛端云进宮。
这些朝堂上的事qíng宁阳在王府里并不知道,她正忙着应付镇国将军家的孙女蒙若颖和李参领家的女儿李阮。这两个女子同是二八年华,携伴来到府上,那蒙若颖穿着身紫绡翠纹裙子,外披着件雪狐裘,眉眼含笑,进了府便给宁阳行了跪礼,说道:“小女蒙若颖给王妃请安,承蒙王妃怜惜小女浅薄孝心,小女心中感激,此方帕子乃是小女亲手绣制,虽为薄礼,也愿敬献王妃,还望王妃笑纳。”说罢,便将那帕子高高举过头顶,躬身敬上。
宁阳暗暗挑眉,端坐在椅子上,让月桂收了那方帕子,垂眸一看,果见上面绣的是莲花并蒂之图,虽说有寓意夫妻好合早生贵子之意,但她注意到那帕子上还绣着两行娟秀的小字:“莲生蒙蒙细雨间,花开莹莹清露时。”
宁阳垂下眼,心里隐怒,面儿上却笑着让月桂把帕子收了。她暗暗看了蒙若颖一眼,心里已是有数。这女子是个会说话的,表面上事儿做得知礼知节的,暗地里却有些不地道。帕子自古便是女子带在身上之物,名义上是送给她的,暗地里还不知是想让谁看见,而且这上头的诗以为她看不出何意来,分明就是隐了她的闺名在其中。
反观那跟蒙若颖一起来的李阮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跪在地上只说了句:“见过王妃。”便再没话儿了,只用帕子抚在胸口,稍微抬头问,雪颈柔眸,别番地楚楚动人。看着胆子有些小,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蒙若颖的那只手帕上望。
两个都是能装模作样的,宁阳在心里哼道。不过若论起装模作样来,她也不差,旁的她不会,装傻充愣她自认算是拿手。于是便客气地笑道:“快免礼吧,难得你二人如此有孝心,只这手套儿是府上奴婢们琢磨出来的,本王妃也正想着学呢,只怕要委屈二位小姐跟着府上的丫头们学手艺了。”
“王妃都不计较,我们有何计较的?再说此乃尽孝主事,颖儿只求祖父冬季骑马有个暖手的物件,为此颖儿不计较。”蒙若颖起身笑着说道。李阮也点了点头,有些腼腆地看了看宁阳,却沒说话。宁阳听了笑道:“既如此,便随本王妃去针线房里学着吧。”然后便叫来子秋带路,起身之时对奶娘说道,“蒙家小姐的帕子我见手艺甚好,奶娘可要好生收着。”然后便把那帕子塞进了奶娘手里。奶娘收了帕子便笑道:“是,王妃,奴婢定会好好收着的。”
待宁阳带着两人出了花厅往针线房里去时,奶娘盯着蒙若颖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声,骂道:“哪有给人送帕子的呀,这帕子都是带着身上的,闻闻还熏着香呢,咱王妃可从来不薰这种味子的香,这是给王妃的,还是勾引入的?一个将军府里未出阁的小姐,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还比不上我们乡下人家的女子!”
良儿却在一旁笑道:“奶娘把这帕子给我吧。”奶娘愣了愣,说道:“要这做何用?倒不如扔了!王妃许也是这意思。”良儿却笑道:“王妃要我做些点心拿到针线房去给那两位小姐用,可这大正月的,风chuī得恼人,厨房里的火最是难生了。我见这料子还看得过眼,拿来引火许正管用。”奶娘愣了愣,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假意啐了良儿一口,说道:“你这蹄子鬼点子最多!快去吧。”说罢便将帕子塞给了良儿,良儿笑着躲了妍娘那一口啐斥,拿来帕子便也出了花厅。
其实宁阳早在诸葛端云去围场围猎时就学会做手套了,只是她要看着这两人,便说自己也要跟着学。而且她故意没把这两人留在自己寝阁的暖阁里,而是带到了针线房里来。诸葛端云在王府里走动的地方很少,早晨会来自己的寝阁用膳,然后去前院儿办公,有时也去练武场上练剑,午膳在兰院儿里用,然后看过书后会小憩一会儿,晚膳有时在宁阳的寝阁里用,有时在兰院儿用,要看他那日愿不愿意走动。至于府里的其他地方,他是从来不去的,自己只拉着他逛了两回花园,他就嫌无趣,再也不肯去了。针线房这样的地方,诸葛端云是从来不来的。
今儿一太早诸葛端云才下了朝回府,便又不知为了何事被急诏进宮,虽说午膳一定不会回府用的,但是宁阳还是觉得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xing,总之,这两个小姐想要学东西她就会称职地给她们创造专心的学习环境,这针线房可真是个好去处啊。
蒙若颖和李阮可没想到宁阳会把她们带到针线房里来,两人在各自府上的时候,可是从不来这下人们做活儿的地方,她们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小姐,王府就算再不把她们看在眼里,也该有个说得过去的待客之道吧?可是这位大周嫁来的王妃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把她们带来这种地方。
原本两人心里多少有些嘀咕,偏又发作不得。只因着这屋子说是在针线院儿里,可也置了火盆,燃了薰炉,屋里打扫得gān净敝亮,连炕上的锦垫都是羊毛垫子,暖和得紧,竟不比自家府上的暖阁差。且宁阳自个儿也笑着坐了陪着两人一块儿学做手艺,指的教导丫头也是自个儿贴身的懂规矩的,自来了这屋里,热茶,点心,一样儿不少,半点儿也看不出怠慢的意思来。
宁阳坐在炕沿儿上笑道:“我以前在宫里旁的不爱,只爱书画女红,常日里字儿是要天天练的,虽也爱画几幅画来,只可惜姐妹们常说没意境呢。两位小姐在府上可学得书画?”听说那蒙老将军对这孙女的培养可花了不少心思,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不说,幼时还学过一些武艺。只是面儿上看着这蒙小姐巧笑倩兮,甚是柔弱.可真看不出习武的样子来。那李阮是不及蒙若颖,可她的母亲出身52书库,对她的教导也是严格,听说她的书画比女红要好,倒不知是也不是。
蒙若颖和李阮正跟着子陌学在纸上画五指手型。听得这话,蒙若颖贴心地笑道:“那想来是公主们在与王妃玩闹呢,小女子不才,是学过一些书画,只是怕是比不得李小姐。”李阮闻言看了蒙若颖一眼,有些文弱地回道:“蒙小姐过奖了,阮儿虽学过一些,只是学得不jīng。”说罢,便低下头去继续画手型,只是低头间两人互看了一眼,眼里光彩被额前刘海遮了,看不真切。
宁阳假裝没看见两人间的暗涌,也笑着和她们一起画,刚动笔没多久,两人就都放了手中笔,只盯着宁阳的画看。只见得宁阳以自己的手为参照,只几笔微动,那手指便栩栩如生,细致处指节指甲分毫不差。虽与大周那边的宇画上的意境不能相较,但却是写实非常。
两位小姐互看一眼,见宁阳已经拿起纸张来,chuī了chuī上面的墨迹,也没看两人的画,只笑着问身旁的丫头道:“画好了手型,再该着哪一步了?”
子陌见着宁阳问,很配合地回道:“回王妃,该按着这手型剪了,裁缎面儿了。”
“那便快开始教吧。”宁阳有些兴奋地说道,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急切地想学。蒙若颖和李阮见了也不敢开口让宁阳等等自己,于是便赶忙几笔匆匆画好了手,跟着学裁剪了。
教裁剪的活儿是子秋的,她话少声音也不大,却每句都说到点子上,待教得一遍,三人就都动手开始试着做,宁阳这时又笑道:“我以前在宫里时就羨慕别家的女子都能学做衣裳,可这在宫里可学不着,闲来绣个花样儿打发日子倒也使得。只年前儿丫头们琢磨这暖手的物件儿,倒把我的瘾给勾起来了,如今和二位小姐一处学着,只怕没你们领会得快呢,听说二位小姐在府里女红都是好的。”
蒙若颖说道:“祖父虽是武将,可自小府上就请了帝都里锦华坊的绣娘教导小女学女红,因而在府上确也算是好的,只是不敢与王妃比较。大周自古便多绣女,宫里的师傅定然都是顶好的,可非锦华坊的绣娘能比的。”李阮说道:“娘亲出身52书库,阮儿自小便是跟这娘亲学的。”两人话虽是这样说,眼底还是有些自豪的,毕竟女子被夸奖女红功夫,也算是荣耀了。
只是这心qíng没持续一会儿,二人见了宁阳手上的动作都不由直了眼,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那锦缎早就已经剪好,并且已经开始穿针引线了。这熟练的样子哪里像是初学?分明就是已经会了的,可她偏偏瞪着大眼睛,模样可人地做一步便昂起小脸儿来问问旁边的丫头,这样对吗?那样对吗?看这样子倒真像是头一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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