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你算是问对了人,哥哥我可是从头看到尾的,见那屋里的人没,那穿绿裙子的小姑娘,最里头那个……”
周围不少刚来的人,都围在他身边,侧着脑袋听他散播八卦,这人说话也利索,周围的人随着他的话又是瞪眼又是叹息的,不时还ZA吧ZA吧嘴,待丝绸铺子门口的妇人挨打完期期艾艾地被架了起来,他已经把事qíng讲了个囫囵。
这些围观者为数不多的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有的则是半路上围过来的,但不管怎样,这官夫人挨打一事的详细“实qíng”就好似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扎实。
看着悄声jiāo头接耳的众人,人群中几道刚才还在口若悬河的“围观者”脸上各自露出隐晦的笑容,闭了嘴巴,静静看着事qíng的发展。
……
丽娘被巡街人架进店里后,已经哭花了脸的房之舞同衣着凌乱的房乔父女二人连忙迎上,一人一边将她搀扶着。
遗玉看着被三十棍子打的脸上血色尽失,气息虚弱,还不忘抖着手将脸上的鼻涕眼泪等脏污擦净的丽娘,暗自好笑,只觉得她是挨打的轻了。
“娘。娘,呜呜呜……吓死女儿了……”
半扶半趴在丽娘臂膀上的房之舞,只顾诉说自己的惊恐,没注意到她娘被她拉扯的有些站不住脚,身体晃了几晃靠在身后的柜台上。
遗玉轻轻摇头,这家子算是没治了,孩子给教成这样,白养这么大,再过两三年就及笄,却是半点事也不懂。
房乔伊开始对丽娘的袒护,兴许还让遗玉在为卢氏他们心酸的同时,觉得他还有些男人样子,若是他能坚持下去,也会令她高看一分,但他在平阳的几番言语刺激下,来回由于之后还是任丽娘挨打,开始那些坚持就显得苍白的可笑了。
设个不恰当的比方,若刚才那事qíng换了卢氏同他们三兄妹遇上,就算是皇帝老子要打他们亲娘,第一个冲上去同皇帝拼命的绝对是卢俊,卢智则是会冷静地想办法化解危机,而她则会死死地守着卢氏,任谁敢动卢氏一根毫毛,也得先把她给治趴下了再说。
而那房之舞,哭天喊地拉扯着让让房乔去救丽娘,自己却连上前拦下的勇气都没有,半点不似先前在公主面前同她叫嚣的样子,有这样的孩子,真是为人父母的一大不幸。
遗玉这边冷漠地打量着一家三口,房乔也安抚了丽娘几句,而后涩声对眼角都泛着愉悦的平阳道:“三公主,臣可以带着妻儿离开了吗?”
平阳伸出一手对他们摆了摆,像是撵苍蝇一般,“走走走,赶紧走,别在本宫跟前碍眼。”
丽娘同房之舞的脸上同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qíng,房大人扭头在店里一扫,迎上害他一家人遭此羞rǔ的遗玉冷淡的眼神,他声音中不带半点怒意地问道:“这位姑娘,可否告知房某你贵姓。”
遗玉眼皮一跳,平阳的冷哼声就传来,“怎地,房大人问了姓名,是准备打击报复人家不成,你也好意思,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计较,赶紧走,再不走,本宫连你那女儿也一同打了,哼!看着就不顺眼,没的让人火大!”
房之舞被她这番话吓得朝丽娘身后躲了躲,这位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听惯了温言细语的房小姐,先是平阳杀伤xing极大的眼神给骇了两次,又亲眼见了平日高高在上的父亲卑躬屈膝的模样,最后丽娘挨打那碜人的惨叫声同无能为力之感,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一般,让她再不敢在平阳面前放肆,眼下平阳只要语调一变,落在她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
“爹、爹…咱们走吧。”房之舞结结巴巴地低声唤道。
房乔似没听到一般,望着遗玉,眼中露出那么点固执的味道,虽他极力隐藏,但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的遗玉,怎看不出他目中的一点怀疑,一点紧张,还有一点侥幸。
见他这模样,遗玉脑中闪过数道念头,在平阳说话的当,已经将他问自己姓名的原因给猜了个不下四五种,但最可能的那一样,却让她眼皮又忍不住跳了跳。
“爹,走,咱们走…”房之舞比蚊子大些的声音又响。
“房大人。”清朗的唤声,叫声大人,却似是在喊路人一般的语气,脸上带着生疏又有些凌然的表qíng,纤瘦的少女站的直挺,不高却给人一种正待拔地而起的错觉,同那边正结结巴巴小声唤着她爹的房之舞,在这不大的小店里,两名少女形成鲜明的两道对比。
明明一个是金钗玉镯,一个是布裙素妆,那似是平民的少女,却正绽放着吸引众人的耀眼气质。
“您记好了,小女姓卢。”
“唰”的一下,面对着遗玉的房乔脸色巨变,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但哪怕是丽娘在挨打而他无能阻拦时候,在遗玉眼中,也没有这一瞬间失色来得jīng彩!
遗玉微微弯起俏眼,心中泛起些许愉快,怀心思地想着:你们一家子让我吃不下晚饭,我就让你们睡不成觉。
早在卢中植顺着他们在国子监的消息摸到了靠山村后,就花了大功夫,将一家四口的痕迹全都抹改了去,旁人查不到任何证据,只要他们不承认,暂不同卢老爷相认,谁能奈何他们,卢氏就是个寡妇,他们三兄妹,gāngān净净!
平阳听了遗玉的姓氏后,微怔之后,脸上泛起笑容,伸手对遗玉一招,“来本宫这儿,原来你姓卢啊,好,姓卢好啊,哈哈。”
遗玉走过去,被她用着有些亲切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想是因当年同卢氏jiāo好,所以对姓卢的女子才有好感。
这会儿她在平阳眼里,是比看闺女要亲切多上好几倍,当然柴驸马那些挂在平阳名下的女儿都不是她所出,感qíng也没那么好及是了。
平阳难得碰上喜欢的,又是姓卢的,多看几眼之后,余光瞄到仍在一旁站着的房家三口,脸色一板,道:“房乔,念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本宫劝你一句,回家好好管教管教你那对不成器的妻女,一个个像是什么样子,上不了台面――行了,赶紧走吧。”
房乔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遗玉,面无表qíng地同房之舞一左一右扶着丽娘出了门,遗玉扭头看着他垂在身侧以ròu眼难辨的程度微微颤抖的拳头,暗道:娘、大哥,就当是先帮你们讨了些利息回来。
他们走后,平阳也站起身来,对着遗玉温和地笑道:“卢小姐,热闹没得看,本宫要回去了,这个你收着,有麻烦就上昭华府去找本宫。”
遗玉恭敬地接过她从耳垂上取下的一只玉坠,并没有虚伪地拒绝,也没有想借着卢氏同她再深jiāo下去的打算,这是娘的朋友,是位长辈,需得回去同卢氏和卢智他们商量过再说。
这位来时不动声色,走时却潇潇洒洒的三公主,对着遗玉一点头,迈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细缩而是稳健的步伐,在众人的躬身相送中,离开了遗玉的视线。
遗玉低头看了看手心上绿中带点绯色的耳坠,小心将它收进袖中,抬头见着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的女掌柜,笑着问道:
“掌柜的,你那披帛卖多少钱?”
第一六二章吃饱了撑的
“掌柜的,你那披帛卖多少钱?”
从遗玉口中说出的文化,让女掌柜脸上屈色更浓,早知道一条披帛能引出这么些事qíng来,她说什么也不会把它挂在那么明显的位置!
“不、不用了,东西不是您给弄坏的。”
遗玉轻笑一声,虽先前恼怒这掌柜帮着房之舞说假话冤枉她,但不会因此而迁怒,何况刚才她小小出了口恶气,心qíng正是不错时候。
“你告诉我多少钱就是了,我可不想做那无赖之人,你这披帛坏掉的确同我有关。”
见她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模样,女掌柜只能报了个数,“五两。”刚说完,就后悔,怎么把原价报出来了,说个一两、不,说个五钱也成啊。
遗玉没想那么多,听着价格还算公道,就从袖里取了碎银出来,一掂才有不到二两,眉头微皱,落在女掌柜眼里,却成了她嫌贵的模样。
“小姐,这物件成本不过二两,您就给个二两好了。”
遗玉脸色一僵,二两是够便宜的,可是她身上刚好不够二两――对了,遗玉轻拍了一下额头,从装了好些小玩意儿的布袋里面,取出先前阿生给她的那支钱袋,拎着重量,少说也有几两银子在的。
她将钱袋撑开,伸手进去一摸,同花生米差不多大的触感,她嘴角一撇,暗道一声小气,但等她抓了几颗花生米出来,放在手心上准备数过时,却是忍不住被口水呛了一下。
色泽饱满呈椭圆形的金豆子,每粒个头都相差无几,在半腰处镂着一圈浅纹,jīng致小巧又可爱的模样,哪里像是用来花的钱,说是工艺品都差不多了,瞧这色泽,这么一粒不算工艺,至少顶得上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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