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的薄唇又重新阖上,遗玉见他不应,便将认错的话咽下,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院子外面银霄时不时一声短促的鸣叫和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和手臂上热热又舒适的感觉让遗玉闭上了眼晴,下巴一点一点地贴近锁骨,身体慢慢向着背后的软榻靠去,昨日她睡的晚,是因着炼雪霜早上才保将神清气慡,又是作画又练箭折腾了一天,身体和jīng神都已疲惫,这会儿被李泰用温xing的内力疏导肌理,不瞌睡才怪。
在她后背就要挨到软榻的棱边时,李泰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突然离开,顺势向后一移环住了她纤细的肩膀,稍一收紧手臂,她的身子便一歪,便轻轻靠倒在他胸前。
李泰低头看着臂弯中的少女,青碧色的眸光顺着她覆着柔软发丝的额头,移到轻闭的眼睫上,秀气又圆润的鼻子上,淡淡的湘妃色唇瓣上,托着她小臂的那只手松开,缓缓移到她的面颊上,在她泛着粉色的腮帮子上,轻轻戳了戳,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神色淡淡的面容,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愉色。
待到少女轻呓了一声,鼓了鼓腮帮,他才将指尖离开她的脸颊,下移几寸,在她锁骨下轻按了两下,点了她的睡xué,伸手探入她膝窝,双臂一收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软塌上,又拿自己刚才脱下的鸦青色裘衣盖在她的身上,宽大的外衣很容易边将娇小的身子遮的严严实实的。
李泰又盯着她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书房。
小楼东屋,李泰穿着单衣靠坐在罗汉chuáng头,chuáng边三步外弯腰站着一名男子,正低声禀报着最近京中的一些消息。
“……因此,高阳公主被三公主送回了皇宫,又被陛下训斥禁足了几日,最近在国子监并未惹事……那东西已托人转送给到长孙三小姐手上……吴王已经把余下的死士全都调到了城南的别院,品红楼那里……”
男子讲到最后,半跪在地上,道:“属下无能,昨晚潜到宣楼去查找,除了御、乐、画之外,并未寻得其他五院艺比的题目。”
室内一静,跪在地上的男子也不敢抬头,额头上渐渐溢出汗珠,呼吸都控制地极其轻缓,就在他忍不住将另一只腿也跪下时,忽听头顶传来一阵话语:
“杜楚容回王府了吗。”
“杜大人在。”
李泰右手轻捏了两下左手的骨节,吩咐道:“备车,本王要回府一趟。”
“是。”男子站起身子,退到门口处,才无声松了一口气。
遗玉是被热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晴,望着红白相jiāo的房顶发了会儿愣,才迟钝地猛然坐起身来,盖到肩膀上的裘衣滑落到腰间,她伸手抓住那绒绒的衣领,低头看着这件鸦青色的裘衣。
脑中闪过清晨坐在书桌后写字的李泰,早上坐在兰楼香廊上的李泰,下午进屋后将裘衣随手丢到软榻上的李泰……
“晤!”遗玉将有些发热的脸庞埋入双手,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真是的,怎么就睡着了……丢脸”
纠结了半晌,她才懊丧地从软榻上下来把李泰的衣裳整齐地叠好。放在一旁。
窗外的天色暗暗的,屋里的纱灯已经被点亮,她走到地毯边上套鞋子时侯动作突然一顿,惊讶地瞪着眼晴,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臂,一手飞快地上下按了按……
半点儿都不疼了!
遗玉慢慢尝试用力,都不见有任何痛楚,才放心地扭动起肩膀,
又上下抡了抡胳膊,半点也不像是下午才拉伤的。
她欣喜地套上鞋子,想要去找李泰道谢,走到门口一掀帘子,脸上和脖子一凉,又赶紧将帘子放下,她伸手抹了抹头上之前热出的汗,老老实实又退了回去,这胳膊刚好,别再着凉了,那就太没出息了。
“阿生哥!平彤、平卉!”
遗玉站在门内喊了几句,便听到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从西边传来,平彤和平卉两人一前一后掀起帘子进来。
“小姐您醒了,奴婢先去给您端碗热汤,您喝过醒醒神儿,然后再吃晚饭。”
遗玉点头,平卉走了出去,她问平彤道:“王爷呢?”
“王爷出门去了。”
出门了?遗玉眼中一疑,自打住进这秘宅中,鲜少见他主动出去。
“什么时候——算了,你去打些热水来,让我洗脸。”她本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可这样未免也管的太宽,便没有问下去。
“您稍等。”
平彤出去后,遗玉走到绒毯边坐下,侧头向软榻上的裘衣看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回头便看见银霄从门外挤了进来,“哟、哟”的叫声走近。
它晃到她身边蹲下,红灵灵的眼珠子瞅着她的左臂,遗玉便抬起下午受伤的那只胳膊在它头顶柔软的绒毛上轻轻抚摸着。
“你担心我啊,我已经无事了。”
“哟!”银霄见她左臂无恙,便向前一扑,趴倒在她身边的毯子上,金huáng色的利喙在毯面上轻轻蹭着,很是舒服模样。
又过了一刻钟,遗玉用热水净过手脸,正端着一小盅甜粥喝,忽听书房的门帘响动,阿生在外面打着帘子,一道修长的人影带着室外些许的寒气,迈步走进屋中。
“殿下。”平彤和平卉躬身唤道。
遗玉端着瓷盅,正yù起身,却看见那人抬头对她轻摆了一下,淡淡地道:“坐着吧。”
遗玉听见他开口同自己说话,心qíng便是一松,下午那会儿两人坐在屋里,自己都睡着了,也没听他搭理她半句,让她连认错的话都讲不出口。
李泰进屋后并没有多看遗玉一眼,在书桌后坐下。就接过阿生从怀里掏出的一本蓝皮卷册来看,遗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生对平彤和平卉使了个眼色,又上前对银霄嘀咕了两句,两人一鸟便跟着她一起离开。遗玉端着小盅,本也想跟着走,鞋子还没套上一只,就听见李泰有些冷淡的声音:
“我曾教过你如下午那般练箭么。”
遗玉套进鞋子里的半只脚缩回毯子上,看着靠在椅背上翻看着书卷的李泰,暗道这是秋后算账不成!
“殿下没有教过我那样做。”的确是她不对,有错就要承认,“是我不对,急于求成,才会伤到。”
李泰逐行看着手中的书页,并不接话,遗玉偷瞄了他一眼,当是自己态度不够诚恳,于是继续轻声道:
“殿下每日耗时耗神教我she艺,我却因一时任xing,险些白费了您的指点,我知错了。”
第243章唤你名字
“——我知错了。”
遗玉说这话的时候,最后四个字,语气喏喏的,多少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在里面,她自己也没注意到,竟是用上了三分平日同卢氏和卢智撒娇的口气。
李泰的视线停顿在书页的某个字上,终于是肯再开口,“心qíng不佳,便要借着she箭发泄么。”
遗玉被他突然指出了下午练习过度的根本原因,一愣之后,君子楼中,那些讥讽的嘴脸和声音又浮现在脑海中,遗玉抿着嘴唇,没有回话。
她来到这世上已经将近九年的光yīn,前八年的日子或贫困或坎坷,却不如在这繁华的长字城中几个月来的复杂,这里是这个qiáng盛的国家心脏的部位,却让她看到的污秽和肮脏,远远多于它的安定和美好。
在她觉得错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它是对的,就连她的亲人和朋友也是一样。究竟是她前世的心念过于根深蒂固,还是旁人的心态已经开始扭曲。
原本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可现下着来,那个真正醉着的,似乎是她自己?
不闻她动静,李泰抬头看去,仅是一眠,就察觉到不对,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双手捧着瓷盅,垂头不语,稚嫩的侧脸上带着落寞,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孤寂味道,似乎有种无形的东西,正从她身上一点点流失掉。
“遗玉。”
突然听到那低沉的嗓音这般唤到,沉浸在思绪中的遗玉顺着这声音,望向书桌后那人,他冷淡的面容被桌上的纱灯,笼罩上一层温暖的颜色,异色的眼睁仿佛带着吸力一般,定住了她的视线,也定住了她摇曳的心神。
这是她第一次从李泰的口中,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不是客气的“卢小姐”,也不是亲呢的“小玉”或“玉儿”,更不是带着疏远的“卢姑娘”一一是遗玉。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宇,在这时,被这个人唤出口,竟让她有种心神失定的感觉。
见她神色又恢复正常,李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起身绕过书桌,径直走到她面前,伸手朝她左臂探去。
遗玉被他的举动弄的有些夫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却被他探低身子,一把握住手腕,肌肤相触的感觉,让她忆起下午在院中被他握住手拉进屋中,耳后顿时升起淡淡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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