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凤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毕竟不是什么好宣扬的事qíng,程夫人和遗玉这明白人都缄口不提,她又去问卢智,却被他夹了一块ròu放在她碗里,道:“多吃些,补补。”
这一块ròu,便堵了她的嘴,坐在对面的程夫人两眼一亮,暗自点头,可坐在卢智身边的遗玉,却是低头闷笑,只因卢智夹给程小凤的,乃是这满桌子ròu食中唯一的一盘猪头ròu。
……
太极宫偏殿书房
批阅了一个午间公文的李世民,刚刚在书房的软榻下躺下,便有宫人隔着屏风来报:
“殿下,尚书仆she长孙无忌求见。”
伸手轻拍了几下榻面,倦意消退,他便传了人觐见。
一刻钟后,长孙无忌才被人领着从宫门外,进到太极殿中。他对着眼前屏风后面隐约的人影一拜,道:“参见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仍靠坐在屏风后面的李世民,出声退去了屋里侍候的宫人,听到门扉关合的声响后,才有些随意道:“自己去搬个凳子过来坐,朕这会儿实在是疲乏,就不挪地方了。”
“谢陛下。”长孙无忌并没推拒,他到一旁搬了个小墩儿,走到屏风一侧坐下后,抬眼看着面带倦色的李世民,不掩其忧道:
“臣朝会时,便见得您气色有异,恕臣直言,您要休息好,保重身体,才是万民之福。”
这君臣两人,实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中间又有长孙皇后这层关系在,一同经历了建基和朝变几十年,qíng谊自然非同等闲君臣,若真是抛开了身份,说是堪比手足也不为过。
李世民伸手拧着眉心,道:“最近烦心的事多——不提那些,你来见朕,是有何事?”
“不怕皇上听了更加心烦,臣想说的,是几天前怀国公府上,认亲一事。”
第314章两殿事发
日渐西落,恢宏的太极殿坐落在一片由淡转浓的金棕色里,一名身着金鸾绕霞华服的宫装妇人,在一群宫娥的陪同下,缓缓走向一处偏殿。
守在殿外的宫人见到人影,隔得远远便躬身相迎,却没有一个不长心地高喊出声,打扰里面仍在谈话的一对君臣。
长孙皇后点了一名眼熟的宦官,指了下殿内,道:“在里面多久了?”
“回皇后娘娘,有一个多时辰了。”
长孙皇后正要皱眉,便见一道人影从不远处敞开的殿门内走了出来,正是她几日未见的兄长。
因是宫里,又在太极殿附近,两人便没像在宫外那般随便,长孙无忌行了礼后,长孙皇后才引着他站到一旁的雕栏边上,问道:
“大哥,你是不是来同皇上说那房卢两家之事?”
“真是瞒不过你。”
长孙皇后眉头一蹙,道:“皇上重qíng重义,是以为此事烦心,可他每日单处理国事都要cao劳入夜,哪有时间管这私人家事,那两家子糊涂,你怎么也跟着闹。”
长孙无忌摇头道:“这两家人若不安生,朝中也要起乱子,家事牵着国事,如何能不管?你放心,此事很快就会有个结果,我回府去了,你好好侍奉陛下。”
说完便又是一礼,跟着一名引路宫人,朝宫外走去,长孙皇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无奈,转念想到子一个这阵子几乎被她忘掉的人,伸手抬来贴身的大宫女,低声吩咐道:
“你记得明日早朝之时,到房大人家中,把他家中那位夫人接进宫,本宫有话要问她。”
“奴婢记下了。”
自卢氏母子认祖归宗起,整整三日,朝中百官乃至长安城里的一小半的百姓,皆以得知房乔之母大闹卢家祠堂之事,这位三品大员的亲母行为固然让人咂舌,可她此举背后的含义,却更是人茶余饭后闲谈下酒的好料——房母“错认”了怀国公新认下的一家亲,是当年被安王掳走的房家妻小。
看热闹的人,自然是巴不得越闹腾越好,因此,在房乔不见人影,卢中植只字未提的qíng况下,今天上朝时,终于见到这前不久才“决裂”的翁婿两人同时出现在殿中,嗅到不同气味的官员,面上平静,心里却都在猜测着这两家子什么时候才能开战。
让他们失望的是,别说是闹腾了,一左一右在大殿上分庭而立的两人,这么一个早朝下来,就连眼神都没对上一下。
散朝前,一伙人正等着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俩人是什么意思,一个派了老娘上人家宗祠闹腾,一个则是光嘴上说要报复,却跟打雷放屁不听响一样,让人郁闷。
然而,已经走下龙椅的皇上顿足之后,回头一句话,却让一殿等着看热闹的人,郁闷之qíng一扫而空。
“房卿,卢卿,你们两个留下,朕有事要问。”
看着那道赭huáng的身影消失在帷幔之后,房乔垂下了头,卢中植却是当场面色一紧,知道这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房老夫人这两日的qíng况不错,已经不再时时呓语,吃得下睡得着,只是除了梦话,醒着却不愿意多开口,多是靠在chuáng头发呆。丽娘从昨日起,便没有整日服侍在侧了,但今儿还是一大早用过饭,就上老夫人院中逛了一圈,看着她用饭躺下后才离开,近几日侍候这十年也难得一病的老妇,让她在下人和房乔面前很是赚了些印象分,不过是跑腿便能落个好名声,她也不吝这点儿路。
转到烘暖的正房刚刚坐下,在外面行走时,身上带的寒气儿还没驱散,便有下人递了块牌子进来,跟在房乔身边十几年,也算见多识广的她,一眼便认出这里是宫中之物,随感不解,但还是匆忙请了人入府说话。
大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正经八百的锦缎的丽娘,跟在一名宫娥身后,行走在宫墙之下,一想到即将要见看的人,比起刚才在路上,更要激动几分。
十几年了,若是时常能听到百姓对皇后的称赞声,她都险要忘记,自己是从哪出来的,虽她现在已是……可到底是曾经同皇后有着主从关系的,以前她身份低,就算有心攀上也无力。
今日既然能够得见,不管皇后找她来是做什么,她都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才是。
脑中晃过在药气弥漫的卧房里,一双年轻而溢满恨意的眼睛,她抿了抿唇,放在袖中的双拳握紧。
两仪殿东阁
李世民接过宫娥递上来茶盏,待屋里不敢紧要的宫人都退下,不大的暖阁里算上他只剩下一人时,chuī了一口冒着一缕白烟的茶面,看着躬身立在一丈远外的两人,没有像往常一般赐座,任由他们一老残一体虚俩个立着,问道:
“说吧,最近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整个朝上前被你们俩搞的人心惶惶的。”
“微臣惶恐。”
该说卢中植和房乔是有默契还是怎地,听了皇帝的话,两人竟异口同声地撩起衣摆跪了下来,之后便又没了音儿。
“怎么,这长安城里都快传遍的大事,你们就不愿意讲给联听听?”李世民似是在同他们拉家常一般,对着两个变了闷葫芦的臣子,点头道:
“既然你们不同联讲,那联就讲给你们听听如何?”
房乔和卢中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端端正正靠在软背上的君王,饮了一口热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开口道:
“先来说说卢卿。自打联登基,你一去云游便是足足九个年头,连个口信都不知道往京里捎,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联自然是高兴的,可你这凡事不爱同联打招呼的毛病,倒是养成习惯了不成?”
说到这里,除了语气没变外,已经是近乎责问了,卢中植连忙俯下身。
“卢卿是不是以为,认门嫡亲是你们卢家的事,同联这李姓不相gān,所以事前压根没想着同朕提,这事后,更觉得没必要与联说了。”
“臣知罪。”
“不,你没罪,律令里面哪条也没规定,你们这些做臣子的随便认门亲戚,随口同人说要决裂,就非要同皇帝打招呼的,”他声音陡然一沉,“哪怕是身有当朝一品勋爵,我大唐声名赫赫的怀国公!”
虽无罪,却触怒龙颜,李世民这话,别人听不出来,可屋里这俩都明白,他是在暗指卢中植公开丅同房府决裂一事。
“臣知罪。”卢中植还是那么一句。
“陛下息怒。”这下连房乔也跟着一起趴下了。
李世民饮了第二口茶,再抬头时,脸上刚才的厉色似从未有过一般,“房卿,你来说说,朕是怒在何处?”
绕是房乔比卢中植更有心理准备,被皇帝这么一问,表qíng一僵,却接不上话,怎么回答,皇帝刚才发怒是说的卢中植,难道要他开口说自己老丈人不是?虽然那老爷子如今自己都不承认和他有这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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