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了,不然等会儿你会头晕。”
平彤稀奇地接过那比米粒大点儿的药丸,听她一说,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头这会儿还真是有点儿发蒙了,连忙将药塞进嘴里。“小姐,这、这人是?”
遗玉自嘲一笑,“我哪知道,好端端地遇上这事,你搜搜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说着她便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刚才见那老人上车后,她便捏在手里的小瓶,里面装的,正是迷晕这老人的药粉,前晚去赴宴时候她便揣在身上,只是没想到这会儿会用上。
姚不治教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毒理,杂七杂八的东西没少送,什么荧光粉、驱虫丹的,特效的迷药便是其中之一,虽这药效时间短的出奇,可见效却迅猛,只要分量足,一沾鼻气儿,二话不说便会晕过去,刚才见那老人呻吟着,她探手过去时候,掌心里可是整整倒了小半瓶的药粉,就怕头一次用不见效。
“唔……”一声闷哼后,被捆绑在遗玉对面的软铺上的老人缓缓苏醒了过来,平彤连忙将摸到手里的东西抓牢,缩回了遗玉身边儿。
老人睁开的眼睛,仅是眨了一下,看也没看对面的主仆两人,那瘦弱的身子便又重新哆嗦起来,嘴里痛苦地呻吟着。平彤万没料到他是这反应,若不是心中已有警惕,还当是绑错了人,先前见着他yīn狠的眼神也是她看花了眼。
遗玉把茶水浇在撒到车板的药粉上,瞥了一眼那“老人”,冷声道:
“行了,别装了。”
“老人”身体一僵,随即停下了发病的状态,侧过头来,脸贴着软铺,盯着遗玉沉默不语,虽是被绑着,却不见惊慌。遗玉无视他有些骇人的目光,接过平彤递过来的两样东西查看。一件,是把仅有她两指粗细的小刀,刀面磨的锋利之极,除了手柄发红发黑外,上面连个刻纹都没有,另一件则是一块圆形的檀木牌子,巴掌大点儿,一面雕着jīng致的景色,像是山林,一面是个复杂的图形,不知画的什么鬼东西。
这看似没有露出任何讯息的两件物事,却让遗玉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她抬头迎上“老人”犀利的眼神,伸出手指,不急不缓道,“一,我来问,你来答,咱们聊聊;二,现在咱们就调转车头,在你身上添些石头,丢进曲江里头,让你同那江底的鱼儿们聊聊。”
平彤忍住好奇没回头去看能说出这番话的遗玉,会是个什么模样,免得掉了她的气势,可却因她的话,后颈有些发毛,但那“老人”却像是半点不怕,张嘴发出一道年轻的声音。
“我选二。”他是没料到,本想着骗人,却被人骗,就是栽在这么个半大的小姑娘手里,自尊也不允许他被个小孩子恐吓。
平彤皱眉,遗玉却轻笑了一声,用半湿的帕子包住那发旧的手柄,道:“红庄的人,嘴巴都这么硬么。”
“老人”听她嘴里吐出那两个字,当即色变,不等他张口便见那把跟随他多年的刀子,带着少女身上的馨香,猛地贴近他的鼻尖,眼珠一移,便迎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还是两个选择,一,咱们就在这里路边聊聊,我问完便放你走。二,我把你送人,送给自有办法把你刨个底,再将你丢进曲江的人。”
“老人”的脸上始露出犹豫之色,道:“你如何保证,问完便会放我走。”
“保证?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你要就信,不信便罢了。”
遗玉手拈一动,锋利的刀尖便在他的鼻尖上划出一道口子,却见里面露出些易容物质不正常的白色,随即才淌出一丝血痕,看着那张略微睁大的眼睛,她又是一笑。
“我选二。”辨请了形势,那“老人”不甘心地做了选择。
“看来你还没笨到脑子坏掉。”遗玉收起了刀子,向后坐回软铺,看着那人,问道:
“你是要抓我?”若是杀她,大可以更容易些吧。
“对。”
“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刚才那里也没什么人,看这来人的刀子,显然是带了腥气的,若是动武,该当把握更大吧。
“……有高手在暗处相护,若不是这样,便无法近你的身。”
遗玉一疑,高手?卢耀今天没跟着她啊,这人该不会是弄错了吧……很有可能,她同qíng地看了一眼这人,继续问道:
“红庄为什么要派人抓我,你们来了多少人?”
“我亦不知,”他面色古怪了一下,怕她不信,补充道,“此事是秘密进行的,来的人应该不多。”
遗玉皱眉,这个答案并不理想,她会猜到对方来自红庄,一是因为那带着诡异气味的牌子和她印象中那个诡异的组织有着共同的诡异之处,二便是纯属晃点他了。
红庄会来人抓她,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按说韩厉偷偷摸摸来了一趟京城的事qíng,应该没人知道,那便不是因为他。她是做了什么事qíng,会引得红庄的注意,想要抓她?
不是韩厉……那便是姚不治了一一几乎是条件反she,遗玉的脑子里晃dàng过那只神秘的漆黑扁盒,骇人听闻的锦绣毒卷和那一小盒子毒种。
想到这里,她又忆起李泰之前曾经告诫过她,不要将那锦绣毒卷的事qíng说给任何人听。这么几处凑在一起,她有八成可以肯定,红庄的人要抓她,同那漆黑扁盒里的东西,脱不了gān系!
如此说来,李泰不是也知道她……
心中一震,目光变幻,遗玉又问了这“老人”几个问题,确定无遗漏之后,便对平彤道:
“拿些东西,堵住他的嘴。”
“你、你言而无信!”那“老人”惊愣地瞪着遗玉道,却在下一刻被手脚利索的平彤拿了车上的抹布塞进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嗓音。
“蠢人,既无约,何来信。”遗玉仅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这人。平彤像是刚刚认识她一样,偷瞄了她几眼后,终是难忍好奇,问道:
“小姐,您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假的啊?”
遗玉伸手指了指那怒视他的“老人”身上单薄的衣裳,道:
“他扮的是个穷人吧,穿的薄又旧,家上还有补丁,可是你看那个白色的补丁fèng的地方,却不是惯常磨损之处,我便是从这里看出他有问题,所以才藏了迷药在手里。”
“小姐,您真聪明,奴婢就没看出来。”平彤看着这比自己小上三四岁的主子,眼睛里头一次带上佩服。
遗玉摇头,道:“是此人大意了。”是她这年纪骗了人,更是姚不治的药厉害,不然今天被人利用了同qíng心抓走,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看来她日后,要更提高警惕才行,被那个诡异的红庄盯上,她是该认真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了,还有那漆黑扁盒,还有……知qíng不报的李泰。
第373章丧
遗玉绑了人,准备带回府内jiāo给卢智处置,红庄要抓她这么大的事儿,她肯定不会瞒着,能够擒下这次的来人,侥幸占了一半,后面还不知有什么牛鬼蛇神等着,她不至于傻乎乎地自以为是能够应付。
马车在怀国公府门前停下,平彤先跳了下去,又把遗玉扶下。
“你驾着车从后门走,把这人先关到柴房去,方才路上的事,回去不要多嘴。”
听了遗玉的jiāo待,车夫连忙点头,“小姐放心,小的清楚。”
遗玉点点头,转过身带着平彤去敲门,为了应对这几日时不时上门的访客,府内正门总是小闭着的。
“啪啪。”平彤拉着门环拍了七八下,大门方才开了一条小fèng,待看清门外站的人后,那看门房的下人,便手忙脚乱地将大门拉了开来。
遗玉看他那哭丧的脸色,便知有什么不对,耐住没问,等进了府内,大门在身后落下,不等她开口,那下人便低呼道:
“二小姐您快上向黎院去吧,太老爷他不行了!”
闻言,遗玉耳边一炸,愣是在原地呆了一呆,随后提起裙子便朝后院跑去,平彤跟在后头,见她险些被走廊上的台阶绊倒,想要喊声慢些,却张不了口,只能弯腰捡起从她头上跑掉的钗环,又赶紧跟上。
平常这一路上,来往总要遇到几拨下人,可今天却是一个未见,静的有些吓人。直到她跑到朝阳院附近,才有一片嘈杂的哭声入耳,她心头一跳,又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进了院子。
“呜呜呜……”
满院子的下人,在这寒冬里,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低呜,哭声期期艾艾的,甚至没几个人回头去看冲进来的人是谁。
她走到大开的房门前面,一声嘶声力竭的哭喊无比清晰地入耳,让她脚步一顿的同时,再没了这一路狂奔兴许能见上人一面的侥幸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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