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妹早上约好了中午在书学院门前见,遗玉是经历过大理寺会审的,知道若是卢智无事,一定会找人过来报平安,可她按下心急火燎的程小凤在国子监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见人来,便确定卢智真是出事了。
这下子,就连遗玉都坐不住了,她央了程小凤回府去找程咬金帮忙打听,自己则回了国公府去求援。
另一头,长孙娴和长孙夕两姐妹回到家中,便被从刑部回来的长孙无忌叫到书房中,告知了她们长孙涣被害一事。
被瞒了一天的两姐妹顿时花容失色,长孙涣身为她们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关系向比别的兄妹来的亲厚,尤其是前几日才过罢生辰的长孙娴,刚满十七的她,只比长孙涣大上一岁,因为特殊原因,她迟了两年才入国子监,但这比她早入学两年的亲弟功课学业,却是她一手督促的。
听闻这噩耗,长孙夕当场便落下泪来,扑跪在长孙无忌膝上,长孙娴则是忍泪,怒道:
“爹,查出来是谁gān的吗?”
长孙无忌的眼睛有些红肿,经过一夜,他已经从最初的惊怒中平静下来,接受了痛失爱子这个事实,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查找到真凶。
“今早刑部捉拿了两个疑犯,上午才审罢,还没确定谁是凶手,皇上下令在案件查清前禁口,你们娘亲还不知道此事,不过纸包不住火,娴儿、夕儿,爹同你们说此事,便是想着等你娘听到了风声,叫你们在旁劝慰,这几日,你们就不要到国子监去了。”
长孙夕抬起一张泪颜,小手紧抓着长孙无忌的衣摆,呜咽道:“爹,夕儿不信,是不是弄错了,二哥他、他怎么会被人害了,他可是咱们长孙家的二公子,哪个有胆子敢害他……夕儿不信……呜呜……”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这辛苦培养的十六年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害了,想到昨日见到那具沾满鲜血惨不忍睹的尸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怎是能够轻易消减的,忍住眼泪,摸摸她的头顶,道:
“你二哥,为人是有些狂妄,许是在哪里得罪了人,被人记恨在心,这才会有此一劫,不过你们放心,爹一定会把杀害他的凶手找出来。”
长孙娴双拳紧握在手心,含着泪,道:“爹,我觉得夕儿说的对,这长安城里,有谁不知道二弟是您嫡亲的后继,有人敢杀他,这人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便是有所依仗,我觉得,您是该同舅公和姑姑好好商谈,万一这凶手是——”
长孙无忌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瘦长的脸上露出一抹让人心颤的冷酷,“你舅公和姑姑都已经知道了,这次审案的便是你表叔,放心,不管杀害涣儿的人是谁,就算是皇亲贵戚,爹都不会放过!”
长孙无忌为人,世人只道他有勇有谋,又忠心耿耿,却不知他xing子里,是有股子狠辣在,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当年安王事败之后,所有牵扯叛党,都是经他一手围捕,明抓暗捕,不论老幼,杀伐一空。
长孙一门,牵扯甚广,上至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德高望重的老臣高士廉,下至族亲姻亲门第,而身处这当中的长孙无忌,更是动一动,这朝廷便会抖三抖的人物,可皇上信他、重他,他便向来身正影正,不骄不躁,但这并不代表,爱子惨死,他能将这份仇恨轻易咽下,血债血偿,只是早晚的事。
……
皇宫太极殿
刑部尚书高志贤立在龙案前,一字一句回禀着已经查得的案qíng:
“长孙涣是在前天下午便去到魁星楼内的,他点了一名姑娘陪酒,据那姑娘的口供,傍晚巳时后,喝醉的长孙涣离席便没再回来,不想第二天一早,便被打扫的下人在二楼的雅间里发现了尸体,经太医署检定,他是被人用硬物重击后脑,失血过多而亡的。”
“死亡时间是在晚上戌时和亥时之间,这期间没人见过长孙涣同人来往,在发现尸体的房间,找到了染血的铜制烛台,是为凶器,按凶杀现场,可以推断,长孙涣是在同人争执之后,被人用烛台重击后脑之后才导致身亡的,依据臣派人在魁星楼里搜查到的眉目,还有目击者的口供,凶嫌暂定为两人。”
一口气讲解完案qíng重点,高志贤顿了顿话音,小心地瞄着龙案后的皇帝的面色,道:“其一,是国子监祭酒东方佑府上千金,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他话没说完便被面沉如水的李世民出声打断,“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去那种风月场所,卿是查到了什么,如实报来。”
高志贤不敢怠慢,道:
“皇上久在宫内,不知这魁星楼从去年开始,像在每月十五之后招待女客,东方明珠能够入内便不奇怪,事发当晚,长孙涣醉酒,说了不少醉话,据陪酒的那个姑娘回忆,他晚上之所以没有留宿先行离去,便走因为看见了从窗边经过的东方明珠才追出去的,而在尸体身上也找到了他写给东方明珠的书信,两人之间,似有私qíng。”
“哼!”好不容易等他讲完,李世民的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他冷哼一声,道:“私qíng?你是说,朕的魏王亲选的侧妃,同朕的爱卿嫡子之间有私qíng,接下来你还要告诉朕什么,是不是东方明珠怕私qíng败露,才会一时失手,将人杀害。”
高志贤神qíng有些尴尬,但稍息之后,还是垂头实话道:“皇上,依着已知现况推论,该是如此。”
“行了,”李世民面露不耐,“说下一个,不是还有一个疑犯么。”
“回皇上的话,”高志贤道,“另一个嫌犯,是怀国公府的大公子,卢智。”
李世民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诧异,快的让对面的高志贤根本来不及窥得,“卢智么,朕对他有些印象,是个知书达理的学生,怎么,他同这案子也有牵连?”
高志贤答道:“皇上,有魁星楼的下人曾在案发当晚,见过卢智和长孙涣在三楼楼梯角处生口角,时间亦是在戌时左右,据那陪酒的姑娘和那目击的下人口供,臣推断,长孙涣是在见到东方明珠之后跟出去,然后在楼梯角遇上了卢智,两人不知为何争执起来。”
“这里仅是案件的症结所在,没人看到长孙涣到底是同谁一起去了三楼的雅间,东方明珠和卢智便都有怀疑,只是目前看来,东方明珠的嫌疑要大些,因为卢智并没有什么杀人的动机,就走生了几句口角,也不至于害人xing命。”
李世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道:“上午你审过这两人,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高志贤的脸上露出些难色,迟疑之后,方道:“两人都承认前晚去过魁星楼,也都承认见过长孙涣,不过,却都矢口否认,曾经同长孙涣在雅间里待过,臣将他们暂扣在了刑部大牢,准备进一步搜寻线索,择日再审,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尽快将此案查清。”
“就先关着吧,”李世民有些心烦地摆摆手,道:“刘老年前去世,卿初任刑部尚书一职,不要负了朕的希望,下去吧,等这案qíng有了进展,再进宫来报。”
“是,臣告退。”高志贤行了大礼之后,便退了出去,留下这皇帝一人在偌大的暖居内,外头的宫人熟悉主子脾xing都不进来打扰,过了好一阵子,室内方才响起一声沉音:
“叫楚不留进宫来,朕有事问她。”
第391章救救我
刑部大牢
既是牢房,不论是偏远县城的还是长安京都的,都不会给你布置的舒舒服服的,yīn冷cháo湿的空气,古怪的味道,还有yīn森的氛围,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能听见的老鼠叫声,以及墙角地面上隐约可见的血迹。
这么大的长安城,人口百万,这刑部大牢里,每天都有人进出,且都是所涉案qíng严重的犯人,不论是已经定罪的,还是正在调查中的疑犯。
既然是牢房,便不会少了刑具,刑部的狱卒,都是些整日同死人和凶徒打jiāo道的人,见惯了鲜血和白骨,自有狠劲儿在身,多是不怕死的,连死都不怕,更不会怕人出去报复。但凡是进来这里头,又没得过特殊关照的犯人,少有逃过他们私刑的,看得出来伤口的,看不出来伤口的,他们有的是办法欺上瞒下折磨犯人。
通过这种手段来敛财,来舒缓常年待在狱中的压抑,来谋得一个bī刑后突破重大案qíng,加官进爵脱离这里的机会。
在这构造曲折的大牢其中一处牢房中,相邻的两间,关着今日才被押进来的两名疑犯,一男一女。
卢智闭着眼睛,靠墙坐在散着腐臭味道的糙堆上,身上的雪青色常服染上了一层灰尘,清秀的面容上也有几块脏污,除了那皱起的眉头,找不到什么惊慌之色,哪怕远处正缓缓靠近的锁链声和脚步声,引得四周的犯人一阵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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