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们说你们的,我不会打岔。”但是她也不会走。
这一副赶也不是的模样,让长孙夕脸上委屈之色更重,转向李泰,软软地叫了一声:
“四哥,夕儿是真的有话要对你说,你能单独和我聊聊吗,就一会儿,行吗?”
“就——”
“咳!”
听见这声咳,被打断了话,李泰扫了一眼那只快要竖起来的,白嫩嫩的小耳朵,心头微动,捏了捏手指,才回头对长孙夕道:
“有话就在这说。”
其实,李泰同谁说话都是这么一个调子,这会儿也没什么不同,但偏偏长孙夕听在,却是比以住要冷漠的多,她吸了吸气,清透的杏眼望向他,不再顾虑还在一旁的遗玉,开口道:
“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她为你做不到的,我依然能为你做到。”
“嗯?”
嗯什么嗯,这都快赶上真qíng告白了,还听不懂啊,遗玉皱了眉,正迟疑是否该再咳嗽两声,好不让这两人进入状态,便听见长孙夕又继续道:
“我也可以的,如果方才那场比试,是你骑马朝我跑过来,四哥也会赢的!”
“不会。”
被他否认,长孙夕有些qíng急,“为何不会,我也可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你过来,不会出声,也不会拿下眼罩,因为我相信你能赢!”
她这倒真是当自己不存在了啊,遗玉翻了白眼,只是接下来,耳边传来的低低嗓音,却让她微微愣神。
“可本王不相信你,所以,不必假设,若那头站的是你,本王也不会比这一场,因为这样的比试,根本毫无胜算。”
听着少女的一片痴心,李泰心中沉静,难为所动,他要的,并不是一个站在那里等他赢的人,而是会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同他一起赢的人。
第432章“使诈”
看着长孙夕驾马的背影跑远,遗玉方才回过头,有些尴尬地揉着耳垂,对李泰道:
“她就这么走了,不会出事吧。”
这般哭着跑了,还不知会不会从马上跌下来,若有个好歹,那该赖谁?
“不会,”李泰见她时不时回头望,“不用看了,自长孙涣后,长孙家的嫡子女出行,附近总有人暗守着,就是摔了也不关你我的事。”
遗玉静了静,便不再回头看,同他一道去了前头的马厩,让等候在那里的魏王府下人把马寄放,两人先朝马场外走去,准备乘车回府。
枯了一季的树木,又渐成荫,两人走在路边,李泰侧头看一眼她安静的样子,很清楚是为何,这些日子,她虽眉眼间虽没了愁哀,但凡提到和卢智有关的事,她便会这幅模样,不是伤心或是难过,就像是陷在自已的回忆里,在追缅什么。
“翻羽,是我三年前,从一个朋友手中所得,它原是别人的马,不过xing子过傲,唯有它心qíng好时才会叫人骑御,那友人十天半月也难乘一回,有次,他遇上了麻烦,向我借了些东西,便以翻羽做抵押,事后半年,他拿了东西来赎马一一”讲到一半,李泰却闭了嘴,直到衣袖被人扯了扯。
“然后呢?”
“那时我已用惯了翻羽,便没有还给他。”
“再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那它是真的像传说的,跑的比飞禽还快吗?”
“不会,”李泰余光瞄见她脸上的失望,方又续道,“它跑不过银霄。”
银霄——银霄还能算在正常的飞禽范围内吗!遗玉神色纠结了一下,也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正被这神马给吸引去。
“它是什么颜色的?”
“黑灰。”
“那它是怎么受伤的?”
“意外。”
两人一问一答,背影渐远。
……
吴王、魏王、蜀王三人在东郊马场赛马一事,第二日首先从国子监泛传开来,其间详细,和那惊险刺激的比试法子,难免被人添油加醋,年轻人气盛,亦有不服气的,当天便纠集了一群人找了空地按那法子比试,结果无一能做到李泰那般,临人止马。他们不是骑马的跑偏了,便是站标的出了漏子,有甚者,还受了些轻伤。
于是,到了后来,一传再传,李泰的骑御纵驾之术,差点就被夸到了天上去。而关于吴王和魏王在马场河边摸鱼之事,对此,一部分人是觉得两人言出必行,但有两人做比较,多数人则是暗自却对李泰更多推崇。
暂不说后事,在东郊比马的第二天,早起的遗玉按着每天的习惯做完了该做的事,背书、捣药、捡豆子,中午吃了饭,早上送去程府的帖子,才回来。
遗玉看着回帖上的地点,踯躅了一阵,回房换了男装,叫阿生载她出门,原来今儿是要同李泰一道去文学馆的,但是他临时遇事,早上天还不亮就出了门,临走前只吩咐阿生陪她出入。倒没限制她不许乱跑。
马车停靠在东都会一条街边,遗玉下了马车,又被一脸苦笑的阿生叫住嘱咐。
“小姐,您可别在里头待太久。”
“嗯,我知道。”
“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只管亮了咱们王府的牌子出来。”
“嗯,我知道。”
“我看程小姐还没到,要不,您等等我去把马车停好,陪您一道进去?”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人影快跑了过来。“小玉!”
遗玉好笑地看着阿生哭丧的脸,对他道:“你放心,我同说她会儿话就出来,咱们等下还要到国公府去。”
……
魁星楼雅室
一壶香茗上案,六叠果点摆好,侍女们躬身退了下去,遗玉拎起茶壶给两人斟茶,问道:
“怎么选在这里见?”
程小凤一手托着下巴,捏着碟子里的点心。道:“这里我有熟人,茶点都是不花银子的,嘿嘿。”
“熟人?”遗玉想了想,便有些不大信地看她,“你该不是同那女楼主结jiāo了吧?”
程小凤大大方方地点头,道:“你不见那阵子,我到处寻你,就曾找到这魁星楼来,然后一来二去,就同楚姐姐熟悉了,她人很好,一点都不像我先前想的那个样子,她还主动帮我打听你的去向呢。”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遗玉歉然道,暗自却在皱眉,就算这女搂主摆脱了陷害卢智的嫌疑,她依然对这魁星楼心存芥蒂,总觉得那姓楚的楼主也有些古怪。
“不说这个,”程小凤摆摆手,突然来了神,眉飞色舞道:
“小玉,你不知道,今天上午国子监可热闹了,马场上到处都是人,一个个地就用了那个摸瞎赛马的法子,哈哈哈,结果是搞了个人仰马翻!我就说他们自不量力吧,魏王的骑术岂是他们能比的,昨晚回去,我把你们赛马的事同爹讲了,他还不信,愣说你们使诈,不然你肯定会被撞飞出去!哼,自己做不到,就当别人也不行,我今天中午都没同他讲话。”
“呃、”遗玉实在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xing,但也不想人家父女失和,便摇头道:
“这个,其实程叔叔也没说错。”
“啊?”程小凤两眼一瞪,“难道你们真使诈啊?”
“不算是使诈,一点小算计,”遗玉手在腰上一滤,便摘下随身的荷囊,挑出一只小瓶子放在她面前。
程小凤打开那瓶子,凑到鼻下嗅了嗅,两眼立即被冲的眯了起来,“酸、酸死了。”
“这种防贼的药粉,只要有气息靠近半丈,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会bào出一小股刺鼻的酸气,殿下是靠着这个气味,判断与我有多远的。”
程小凤赶紧把那瓶子重新塞上,一头雾水道:“我还是听不明白,你说清楚些。”
遗玉啜了口茶,挥挥手挥散空气中的一缕酸味,思路清晰地解释道:
“个人身量不同,一步迈出的长度也不一样,小步略有偏差,但我若大步跨行,则是一步两尺长短,两百步即四百尺,亦是四十丈。我曾听人说过,一匹寻常马儿,跑过数丈之距,速才可增,快可至一息六、七丈,而勒马之时,又会惯行一因而,我给出五息,正是照着我的步子来算,最贴近的时间。”
她放下手中茶杯,捏起一块雪白的糕点放在桌上一点,“这是二百步,”又捏起一块放在它附近,“这是一百五十步,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偷偷撒了药粉在地上,所以,魏王驾马路过此处,便知距我仍有十丈,他才会根据所剩一息半息,决定是否要加快马速。”
一番解释下来,程小凤两眼发晕,待遗玉喝了两杯茶,才大致转过弯来,眉心一皱,拍了下桌子,怪叫道:“你同魏王何时说的这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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