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你那珠子是从哪里来的?”
李泰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摩擦着她略生薄茧的指尖,道:“等你捡惯了豆子,我便教你。”
遗玉脑子一转,便恍然大悟,难怪他要叫她去捡豆子!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问题多多的遗玉,李泰一人出了卧房,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平彤和平卉候在前厅,饭菜不知热过几回。
李泰扫了一眼长案上的菜肴,蹙眉道:“重新去做些清淡的,送到房里,侍候她用些。”
“是。”两人不敢有异,躬身应了,待他出了门,姐妹俩方才凑近耳语一番,嬉笑了几句,便赶紧去准备膳食。
再说李泰独自转到了书房去,阿生没多久便被下人传了过去。
“主子,您找属下?”
“魁星楼那边如何?”
“还是cha不进去什么人手,有几个好不容易混进去的,没过几天就被转卖,不然就是寻了由头打发出去。”
“哦?”李泰想着在药炉里见的那把小刀,前后思量了一番,道:
“那就让人都撤回来,暂时不必再查。”
“是,”阿生见他抽了信纸出来,便赶紧上前研墨,一边回报道:
“主子,方才门房收了几张帖子,长孙大人、房大人还有杜大人,明日都想邀您一见。”
李泰眯了下眼睛,冷声道:“回了。就说本王这几日事忙,无暇抽身。”
这次远行,是他在三个月前便打算好的,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在《坤元录》编著时,暂避风头,然,走的迟了个把月,还是被太子坠江一事牵扯了进去,好在他行事小心,没有落人口实,上元节那件“无头案”,才没被赖在他身上。
那天朝堂上,太子和李恪一场打闹,均受责罚,看起来两人是吃亏,但他却觉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太子坠江、封王赏地、二人相争,却恰恰把他摆在了“作壁上观”的位置上,这几件事的背后,定是有高人推波助澜,眼下看着,刀口是直指向他了。
在这节骨眼上,他将要离京,这三人光明正大地递了帖子上门,姑且不论谁是另有所图,他是半个都不会见。
“等下让人传口信给谢偃,本王十六离京之事,叫他明日下午,在文学馆漏出去。”
“是。”
《坤元录》巡游,除了宫里那位,尚无几人得知魏王亦会同行。在这太子当弃、吴王失度的时候,魏王却打算走人,不知听闻讯息的人们,又该是作何感想。
第435章出发
二月十六,天还未亮时,早起的遗玉便已沐浴罢,坐在chuáng边,一边看两个侍女检查行囊,一边仔细吩咐道:
“……你们每月初六,谨记要去龙泉镇代我上香,那几道素菜我已教了你们,可莫要忘记做。新宅那里,我虽昨日安排妥当,但怕有jian猾的,你们每隔一阵子,都去看看,该打发的不用心软。还有我那香香姐,昨儿也让你们见过了,若是她有什么麻烦寻到新宅,你们便想办法帮衬一二,我留给你们的银子,不要不舍得花,若是不够——”
“小姐,您从昨晚到现在,都说了四五遍了,奴婢们自当记得。”
平彤暗掐了一下多嘴的平彤,对遗玉笑道,“您放心,不会出岔子。”
遗玉看她们两个将行囊越装越鼓,便放下布巾,套上鞋子走过去,不顾两人劝阻,一件一件把用不上的都掏了出来。
“说了几遍,要轻简,喏,装这披帛进去是做什么,”遗玉拎出一条长长的细纱披帛,丢在一旁,“怎么鞋子塞了三双……不是说了,钗环首饰就不用戴了……”
“小姐——”两人拦不住,只能看她留了两身衣裳和一些必需品在里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快给我梳洗,吃了早点就要出门去。”
这一行,可不是游山玩水,但遗玉一想到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心里就充满了期待。前晚听得李泰一番讲述,让她发现自己在这时代,亦不过是一个看书多些的呆子,说好听了,那是博闻qiáng识,难听些便是小家子气,哪比得真正的视野开阔,胸襟和气度,岂是窝在宅子里便能养出的!
“好了,这样就行了。”遗玉推开平卉待要给她cha上珠花的手,站了起来。
“小姐,您总不能连支簪子都不戴吧。”
“那便戴一支,”遗玉随手在几只首饰盒子里翻了翻,目光落在那支由来不易的银簪上,心思一动,便捡了起来,对着镜子,cha在了颈后盘桓的发簪上,捋了下垂在肩头的长发,对着镜中屏风边多出来的一道人影,浅浅一笑。
那少女青chūn正好,身形娇纤,一身利落的藕色短装,衬得肌肤蜜白,额满盈盈,眉舒眼儿俏,玉鼻琼琼,唇红齿白,当算不得美貌,却好看地叫人瞧了又瞧。
“我收拾好了,一起吃早点。”遗玉将胸前的红玉掖进襟口,转身走向站在屏风边的李泰。
“嗯,”李泰背过手,两人一同朝屋外走去。
今儿是个好天,chūn光明媚,早起魏王府门前的树上,便有鸟儿喳喳叫唤,站在树枝上,瞧这王府门前街头上,一支jīng装的兵马。
阿生穿着王府管事的黛衣棕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支没头没尾冒出来的羽林军。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人影被前簇后拥地走到了门口,便听一声洪亮的嗓音,长街上“唰唰”一通下马声。
“参见魏王!”
李泰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锦袍,腰间系着黑勾的革带,墨玉冠箍起一头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黑发,正如这人脸上的肃色。
“禀魏王,羽林军方副统刘选奉陛下诏令,护送一程!”
瞥一眼这拱手额前的武官,李泰神色如常地抬手对着虚空一揖,“多谢父皇。”
而后便不再理会这不告而来的护队,几步走到从后门驶至前门的马车边,撩起衣摆上了车。
马车轱辘前行,车外是一片马蹄声,遗玉放下车帘的一角,暗道一声好大的排场,扭头对李泰问道:
“这就是羽林军吗?”
“嗯。”
不算从王府跟出来的护卫和几辆载着七八个文学馆学者的马车,这浩浩dàngdàng路两边少说有两百号人,若是从五营调出来的兵马还说得过去,特派了直属天子的羽林军护送,便有些过头了。
遗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闭目养神的李泰,大概猜到,这又是宫里那位临行示宠的法子。
这车上就坐了他们两个,遗玉见他这会儿不想说话,也不打扰,取下了侧挎在肩头的布袋,翻点着里面的小玩意,瓶瓶罐罐的装了不少,这淡蓝色织花的袋子是特制的,里面又贴边fèng制了许多个小袋子,可以把瓷瓶儿分别cha进去放着,不怕瓶碰瓶儿会碎掉。
她拣出一只小瓶,瞅了一眼闭目的他,飞快地倒了两粒ròu色的小药丸儿塞进嘴里,正要去拿水,手却被按住。
“吃的什么?”李泰漂亮的眉头最近时常蹙起,她这胡乱便往嘴里塞东西的毛病,他不是逮着一两回了,自有次发现她吃带毒的药物,他便严禁她乱用那没试验过的药物,可是禁是禁,只要没人瞅着,她当吃不误。
“是补气的,昨晚上没睡好。”遗玉嘴溜地回答,嘴里含着药丸,却不带打磕伴的,听着就不像是假话。
可李泰却哼了一声,道:“吐出来。”相处这么些日子,她早起什么样才是没睡好,他怎会不清楚。
“我、我一一”见他就要伸手去她嘴里抠,遗玉连忙按住他的手掌,一脸尴尬地小声道:“是……的。”
“嗯?”
“是补血的,”遗玉咬牙重复了一遍,她月信来的多,去的快,两天就没了,却像是要把她抽光,她从书上见了个方子,又到医馆去询问过大夫,知是可行,方才蜜炼了一小瓶儿。
李泰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没松手,“管用吗?”
遗玉对他简直是没了脾气,闷闷地答道:“管用的,刘太医昨天来给我诊脉,我叫他看过。”
李泰这才松开捏在她腮帮子上的大手,转而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她服下后,重新闭上眼睛养神之前,还不忘低声道:“不许乱试药。”
“是。”遗玉边收着药瓶儿,边尾音长长地应了一声。
……
就在羽林军护送李泰一行出城时,长安城却有一府上闹得一团乱,“让我出去!开门!开开门!”
长孙娴拎着书袋,走进了花糙繁盛的小院,扫一眼院中的七八个仆妇,冷声道:“出去。”
“大小姐,老爷有言,让奴婢们在院里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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