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山楂林子牢牢掌握在卢家手里,那些妇人虽有些有心思的,却也没翻出什么làng来,渐渐卢氏母女就只把着原料这关,不再去参与贩卖之事,如此半年下来,不但买了间两进的院子住,还剩了不少积蓄。
就在一个月前,长安城两座大市之一的西市,一家名叫大兴gān果行的老板找上了她们,几次商谈之后,对方以五千两银子的价格买断了山楂的独家货源,并签了约,每季按山楂产量支付给她们银钱。
卢氏也在几天前停止了继续供应山楂给那些零卖糖葫芦的农妇,并且每人给发了五两银子作为抚恤。
遗玉眼前这两个女人,都是后来她们雇的第二批女工,那个神色唯诺名唤乔氏的还罢,其中那个神色jīng明些的,人称三姑的妇人,却是曾到自家林子里窃过山楂,后被守林子的发现了扭送到卢氏跟前,也只是口头上教训了她一顿。
再说遗玉那句带着浓浓讽刺的吩咐出口,丫鬟小满只是微微一呆后,便使劲儿应了一声,朝后院的厨房跑去,就在那对姑嫂愣神的当儿,小丫头就又捧着一把沉甸甸的菜刀跑了出来。
遗玉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朝那对姑嫂比划了一下,“递给她们。”
小满听话地走上前去,将那刀面足有五、六寸长的菜刀捧到三姑面前,咧嘴嘻笑道,“给,我家小姐让你拿着。”
那三姑这会儿方才反映过来遗玉是在捉弄自己,侧身避开小满,冲着遗玉冷笑一声,道:“好个嘴厉的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遗玉拢了拢耳畔的碎发,淡淡地开口,“我这不是给你找个物证么,等下巡街的来了,正好拿你当qiáng盗抓了去......”说到这里,她便垂头掩唇轻笑了起来。
这下姑嫂两人脸上都变了颜色,不过一个是惧的,一个则是气的。三姑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遗玉,深吸了几口气,竟是面容扭曲,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一边双手拍打着大腿,一边哇哇哭喊了起来:
“这是欺负人那!卢家欺负人了啊!把咱们这些做活的都要往死里bī了,说遣了就遣了,自己得了几千两的银子,就不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了!咱们勤勤恳恳跟着你们家做了那么久苦工,没日没夜的,如今你们谋了好事,就要断了咱们的生路啊!呜呜......”
看着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三姑,遗玉面容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不大一会儿功夫,卢家院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第五十四章你想怎么地
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三姑,耳中不断传来她的哭喊声,遗玉总算弄明白了这人是来gān什么的,还不是听说了她们把山楂和冰糖葫芦承包给了别人,得了一笔钱的事qíng,想着来借机沾沾光。
之前那些雇来做冰糖葫芦的农妇们,多是卢氏看着家境贫寒的,想着帮衬一把,所以每个月至少也让她们有个小五两银的收入,大半年下来可就相当于普通农户十亩田产五年的收成了。卢氏遣散她们时候又每人封了十两银子,可谓是仁至义尽,却没想还真有不知足又贪心的找上门来了。
五千两银子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按遗玉的估测,有这么一大笔钱至少也相当于她穿越前那个地方的百万富翁了,若说她们家半个月前的生活还只是小康之上的话,现在也算迈入中产阶级大部队中,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说白点,她们现在就是爆发户,能不引得旁人眼红么?
“呜呜呜...没天理啊......没良心的人啊...若不是咱们帮衬着......你们家能这么快富起来么......自己偷偷摸摸昧了那些银子...呜呜呜......”三姑耳中听着身后纷纷的议论声,哭喊地愈发卖力起来。
且不论她的话有几分真假,门外看热闹的镇民们却是开始偷偷指点起遗玉来,有些胆子大的还会大声映衬上三姑两句。
遗玉早起的那点懒劲儿早没了踪影,又听卢氏在屋里隔着厅子问了好几句,看也不看地上那人一眼,转身掀了帘子回屋去了,她尚且披着衣裳,怎也不好这副模样在人前站着。
小满紧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厅子,就见卢氏已披着衣裳从东侧卧房走了出来,疑惑地问她们,“怎么了,外面那么吵闹。”
没等遗玉开口,小满就先喳喳地将刚才的事qíng说了一遍,趁这功夫,遗玉回了自己屋里倒了盆冷水洗脸,又换了件衣裳,因她不擅梳头,只对着铜镜辫了一根长辫垂在左肩上。
小满跟着卢氏进了她屋里,见着她这打扮,忙上前又在妆台上取了支huáng木绕彩桎别在她耳后发上,一边帮她整理着额发,嘴上小声嘀咕着:“小姐真是的,头都不梳就算了,连个发饰也不带,出去给别个看了还当咱们故意装穷呢。”遗玉眼角一抽,只当没听见她的话,院子里的哭闹声半点也没消停,这会儿她们在屋里都听的一清二楚了。
卢氏在一旁皱着眉头道,“你说她们是在哪里得的消息,竟连咱们签了多少钱的约都清楚,她这一闹可是平白往咱们身上抹了黑,今日看热闹的往后还不知怎么传咱们呢。”
遗玉起身将卢氏拉到自己妆台前,让小满帮她梳头,自己则在一旁挑拣盒子里的钗子,“您管那些个碎嘴的做什么,等下出去喊了巡街的来把她们带出去就是,跟那种人不值当。”说着将手中的银雀镂花长簪递给小满。
“就是,夫人理会她们做什么,我听舅妈说,当时还是她们死气摆列地要跟着咱们做生意,那三姑家里可比我们家富多了,要不是夫人心好,哪轮得到她们跟着赚那些银子。”
小满双亲早亡,从小就跟着舅舅齐伍一家过活,可齐伍在半年前一场意外中摔断了腿,家里顿时没了营生,卢氏那时就雇了她舅妈huáng氏卖糖葫芦,是最早跟着卢氏跑长安城做小贩的农妇之一,齐伍后来成了瘸子,卢氏便雇了他给自家守山楂林子,这一家人才算过上了踏实日子。
小满是两个月前自己找到卢家来的,说是要卖身给卢氏母女做丫鬟,卢氏哪肯答应,可这小姑娘哭着抱了卢氏大腿说要报答舅舅一家的养育之恩,非要卢氏成全她不可,最后还是遗玉开口把她留下了,也没让她签那劳什子卖身契,每个月还发给她一两银子的月钱,却是比种地的汉子都qiáng多了。
卢氏听了小满的话,眉头仍未散开,遗玉看她这样子,只能劝道,“娘别生气,我出去把她们打发了,您先穿戴穿戴,等下咱们还去看大姐呢。”刘香香在两个月前以寡妇的身份改嫁了,嫁的是镇上一个丧偶四年的教书先生,比她大上四岁,人虽迂腐一些,对她却是极好的。
遗玉出来的时候,三姑仍在院子里闹着,有两个妇人正围在她的身边劝说,她呜呜咽咽地说着些什么,斜眼看见遗玉出来,嚎啕声便又大了起来。
那两个原本还在一旁劝说三姑的妇人见了遗玉出来,都叹了一口气,站到了一旁,遗玉冲她们笑了笑,然后走到那三姑跟前,敛容问道:“三姑,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声音并不大,却是地道的官话,早在一年前开始在长安卖冰糖葫芦时,她们一家就改了腔调,卢氏本就会说官话,遗玉装了半个多月的样子,也就改了口音。
三姑听了她的问话,嚎声小了一些,断断续续地说道,“哪里...哪里是我想做什么,你家瞒着大伙自己得了银子...就断了我们财路,不让我们卖了...反正就是你们不厚道...”
镇民多是知道卢家因为做了生意今年才发了小财,却是今儿个被三姑一闹才知道竟是得了几千两银子,且不管其中有几个是因卖冰糖葫芦得了好处的,不明所以的大有人在,不少都站在了三姑这边,有几个看热闹的嘀咕声更是大了些
“好好的生意,她说不让人家做就不做了,也太霸道了吧?”
“你是不知道,那做冰糖葫芦的赤爪只有她家里有,那片林子守的牢牢的,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如今人家不供应赤爪了,自然旁人也卖不了。”
遗玉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嘀咕的镇民们,把眼神定在三姑身上,原本还打算直接喊了巡街的把她拉走,现在看着却是要好好说个清楚了。
如此想着,她脸上便带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又问道:“那你说,我卢家要怎么做,你才能不闹了?”
三姑好歹也同卢家接触了不短的时间,知道遗玉是能拿的了主意的,又见她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就当是她怕了自己继续闹下去,眼珠子一转,拿袖子抹了把脸,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底气足足地说:“除非你们把那银子分些出来――咱们这些帮你们家卖过东西的,一人至少一百两银子!”
三姑也不是傻子,没光顾着自己要钱,还知道拉上其他人,这一人一百两银子,前后总计有二十多个农妇都在卢家做过,却是将卢家刚得那五千两银子生生算了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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