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还了一礼,道:“赞美上帝。您是一位牧师吗?”她努力扳着脸,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个西方老头儿,有着淡蓝色的眼珠,高挺的鼻梁,说着生硬的北京话,但他……他竟然留着大清特有的辫子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再仔细辨认一下,南乔看出来,那辫子是个假发,那老头儿原本的头发应该是棕huáng色的……
虽然不想侮rǔ什么,但南乔不得不说,今天她散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看着这不伦不类的教堂和这位牧师老头儿入乡随俗的打扮,她觉得心qíng前所未有的好。至于告解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请进吧,我的孩子。如你所见到的那样,我正是一位虔诚的牧师,我从遥远的英格兰,渡过茫茫的大海,凭着上帝的指引,才来到这个神奇的国度。孩子,你可以叫我约翰。”约翰慈祥地道。
此刻,他的心qíng也很好。他确实是才来到东方不久,对这个国家古怪的规矩总是不能适应。比如说,在牧师眼中,所有的世人都能够称之为“我的孩子”,但在东方,这个称呼却被认为是不礼貌的……他还因为这个类似于口头禅一样的称呼惹怒了很多客人。
刚刚,他又同样习惯xing地说了出来,但这位善良的小姐竟然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反而彬彬有礼地回了礼……难道她就是东方的安琪儿吗?
穿过修剪的不错的低矮灌木丛,几株玫瑰开的正娇艳,惹的南乔驻足。她在这个朝代,月季倒是见过不少,但像在花店中售卖的那种玫瑰,她还真没见过……“约翰牧师,请问这是玫瑰吗?它们真漂亮”
约翰笑道:“你说的对,我的孩子。它们我从家乡带来的种子,没想到能在东方盛开,赞美上帝在我的国家,它们代表着纯洁而热烈的爱qíng……美丽的安琪儿,如果你喜欢,可以带走一些。不过,也请你给你可怜的牧师先生留下几朵,用做对家乡的思念。”
南乔没觉得有什么,但栀子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她将南乔拉后几步,低声急急地道:“小姐,咱们回去吧,这怪老头儿不仅长的怪,而且胡言乱语,不能听的”
“呃……”南乔安慰地拍了拍栀子的手,道:“西方人就是这样说话的。栀子,咱们既然来了,怎么又突然地要走呢?那样太不礼貌了”
她之所有这么说,是突然发现,那奇异的打扮啊,什么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跟这个来自英格兰的牧师jiāo谈,能给她一种平和、平等、以及不受束缚的自由感觉,就像是在遥远的后世那样……
他们信奉的《圣经》,一直都是那本《圣经》啊。
虽然外表看着不中不西很奇怪,但内部的装饰却是很西方的,墙壁上挂满了圣母和天使的画像,几排木制的长椅,以及那银质的jīng致烛台,正中是一副耶稣受难图,拥有了一个小教堂该有的一切,只是,没有什么虔诚祈祷的信徒。
“约翰牧师,您的中国话说的真好,我想,您一定拥有不少信徒了吧?”南乔长椅上随意坐了下来,老牧师搬来一把椅子,亲切地坐在她的对面。
“愿上帝宽恕”老牧师神色黯淡,道:“虽然我不想,但我不得不承认,在东方传播信仰并不是那么顺利的。不过,”老牧师眼睛再次亮起,满怀信心地道:“这些阻碍都是上帝对我们意志的考验,只要坚持,我们总会成功的”
只要坚持吗?
想一想之后的中国历史上,基督上从未被重视过,南乔觉得这位有理想的老头儿有点儿可怜。她忍不住地问道:“约翰牧师,恕我直言,这样的教堂,您不绝的是对信仰的侮rǔ吗?”
“不,我的孩子。”老牧师道:“上帝告诉我们,为了主的荣光,有些牺牲是值得的。就像是东方的哲学中,为了忠诚,可以牺牲生命一样。正因为有这样的教堂,我们才要更努力,而每一点儿改善,每感化一个信徒,都是值得欣慰歌颂的。”
“那么,您的意思,是为了达到目的,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吗?”南乔问道。
约翰牧师惊讶地看了看南乔,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小姑娘问出这样尖锐的问题?
他斟酌很久,才摸了摸南乔的脑袋,道:“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上帝告诉我们,有些牺牲是必要而值得的,就像我头上的这个发辫,但有些牺牲却是不能容忍的,比如说,为了迎合,去篡改教义……孩子,擦亮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去做衡量,你会得出正确结论的。”
那么,为了一个爱qíng和婚姻,牺牲那么一点儿行为上的自由,也是值得的吧。
虽然牧师的话不过是老生常谈,但或许是因为放轻松的缘故,南乔还是觉得感触良多。她真诚地对老牧师道谢:“谢谢您,约翰牧师。”
而这位慈祥的牧师也没有追问南乔为何所扰,也没有不厌其烦地传播他的教义,反倒是兴致勃勃地问起南乔是喜欢咖啡还是喜欢蜂蜜茶……
“认识你真高兴,老约翰。”南乔起身道别。栀子说,李言的讲课已经结束,已经等在教堂外面了。
不知不觉,这一老一少的谈话竟然进行了近一个时辰,而南乔对老牧师的称呼也从约翰牧师变成了老约翰。而与他这样一个见识广博并不存半点偏见的老人jiāo谈,无疑是十分愉快的。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美丽的安琪儿。”老约翰慈祥地拍拍南乔的肩膀,送她出了房间。
看到南乔,李言迎上来问道:“乔乔,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教堂不伦不类的。”
“我不是听说了你在这附近,想要等你一起回去吗?”南乔扬起一个笑脸。
这是她爱的人,虽然这个朝代让她有些不自在,但是,为了他们的爱,她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很值得。
“不过,这里的约翰牧师人真不错。”南乔补充道。
“哦?”李言眉头挑了挑,神色间隐隐闪着笑意,语气中满是怀疑。只不知道是怀疑南乔“为了等他”的借口,还是怀疑这样的怪教堂会有一个不错的牧师。
“老约翰真的不错”南乔只要上马车,只见老约翰从教堂中快步走出,递给南乔一个盒子,道:“这是我唯一剩下的,能拿的出手的礼物,我的安琪儿,快打开看看。”
盒子雕刻着夜莺和玫瑰花,很多地方贴着银片,很是jīng致。南乔打开来,就听见一段叮叮咚咚如水晶般的音乐出来。
虽然是极简陋的一个音乐盒,没有翩翩起舞穿蓬蓬裙的小公主,也不是《致爱丽丝》那般耳熟能详的曲子,但南乔还是很喜欢。她眯着眼睛愉快地听完,抬头笑道:“谢谢你,老约翰。这个音乐盒,我非常喜欢,谢谢你。我会再来看你的。”
“赞美上帝,你喜欢就好”老约翰愉快地与南齐告别。心道,虽然这个安琪儿年纪很小,但这却是自己到东方来之后,聊的最畅快的一个下午了,愿上帝保佑她“你说的对,”上了马车之后,李言做出了评价,道:“这个老头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老头儿。他看起来还没有完全融入大清来呢。”
南乔笑道:“就是因此才难得啊,说起话来没有距离感……”
正说话间,又听见叮叮咚咚声响起来——栀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道:“小姐,我从没见过这样神奇的盒子呢,连燕宁小姐那里也没有的”
李言笑了笑,道:“仔细拿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样的八音盒,就算在西方也是稀罕物,真不知道那老头儿真么带过来的……”
166马车上的论谈
“那么珍贵啊”栀子忍不住感叹:“可那怪老头儿可是才第一次见到小姐,他怎么舍得送出来?而且,咱们不论去什么庙里上香,都给了好多‘功德’的,小姐你刚刚可是一文钱都没给,那老头儿不仅不恼,还送你这样贵的礼物,真是个怪人”
南乔一拍脑袋,有些愧疚地道:“对呀,我给忘了是该捐一些的。”不过,这倒是让她对老约翰更有好感,这样纯粹的一个牧师,绝对是极少见的。
“那是教堂,不是寺庙,别想起乱七八糟的。”李言心中其实对寺庙更亲近一些,很久以前,他所在的福利院就有一个品格高尚的老修女……
“那有什么不同,教堂就是洋人的寺庙嘛”栀子小声地嘀咕。
说的很对……南乔与李言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车厢不大,但坐一个成年人和两个小姑娘,还是很宽敞的。而每当这样的时候,没有外人在场的qíng况下,栀子偶尔也会参与到李言和南乔的谈话中去,适度地活跃一番。而这样私密亲切的谈话,一直都是栀子心中最骄傲的部分——不论是小姐,还是李家少爷,看她的目光都是同等的,就像是朋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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