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万一她哪个表qíng哪句话引了康熙的误会,金口玉言一开,她就只能哭死
她做什么福晋她费劲饶这一圈子,还不是要离福晋那该死的位置远一点儿
南乔深吸一口气,甩帕跪地道:“回万岁爷话,奴婢自打懂了事,就从来不曾想过要做福晋”
这种要命时候,拼着惹了这位爷不高兴,她也要将自己的意思清晰明白地表达出来。不然,谁知道这老爷子会不会认为她是谦逊,是害羞,或是其他别的什么而会错了意
也许康熙是在试探……可这种要命的时候,南乔哪还能顾的上他是不是试探?
“哦?”
南乔这种认真拒绝的态度,实是让康熙有些意外了。
在旗人眼中,福晋这个词,一直代表着高贵的地位,jīng致的生活……就算皇帝还年轻力qiáng,福晋这个词依然比起贵人娘娘更胜一筹——宫中生活费心费神,一个牵扯便是万劫不复;但福晋呢?这大清,就没休了嫡福晋的说法
而作为上三旗很有资格成为一个嫡福晋的小姑娘,又得了自己的眼缘……他认为,南乔丫头一直很聪明,所以大概不会兴奋的忘乎所以,而是会模糊应对一番,将决断的权利再回给他……“丫头,你为什么不想做福晋呢?看你这样子,也不是害羞……难道是看不上老十六和老十七?”
真不管他们的事儿……是因为她有了李言……
可这样的理由,能说么?只要她敢开口说自己有了心上人,私定了终身,眼前这位估计会立时拂袖而去,并要将她送去寺庙守上几年青灯不可再说,就算没有李言,她也不会想做什么福晋——
正妻的位置是很稳固了,但面对宫中像赏花瓶似的往家里赏小老婆,(每一次选秀,差不多年龄的显贵宗室们都会被指一个两个秀女,皇子犹甚)她一定会抓狂之极而没有那点儿福晋的俸禄,她南乔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了
眼下,南乔心中几乎要哭了,面上却要慎重再慎重,看着咬着唇很害羞很为难很难以启齿,其实是在飞速地想个说的过去的、不太突兀的理由……“奴婢,奴婢是想像阿玛和额娘那样,两人之间没有别的人,和和满满的……”
宝柱和陈氏之间,与其他夫妻不同之处,自然是他们夫妻恩爱,一双一对……康熙微微点头。女人总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他也是知晓的,而作为皇子福晋显然就不能够如此,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倒也说的过去。“丫头,你起来吧,弄的像是朕多可怕是的。”
南乔顺从地谢恩起身,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道,难怪书上总说“伴君如伴虎”,她一个逗乐的,都要横生波折……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心中有没有放弃替她点鸳鸯谱的想法……
“呵呵,朕还以为丫头你看上了那家的少年郎呢。”
康熙这漫不经心的一声,差点让南乔又一次腿软跪下她满面通红,呐呐难言,最后只得半是撒娇地跺脚喊了一声“皇上”,声音拉的娇媚悠长,才让康熙满面欢喜,再次说回芊芊来——
“你告诉你家那小姑娘,就说不是朕限制了庄亲王与外面的联络,而是他一直在太医院接受诊治,待身子好利索了,自然会回去。丫头你说是不是,这大清上下,哪里还有比太医院更好的看病地儿?”
康熙端了茶抿了几口,搁了茶碗继续道:“丫头你是个聪明的,你告诉她,只有她配的上大家小姐的身份,才能有以后的富贵你不是跟她拜了姐妹吗?让她安心地做她董鄂家的大小姐”
这最后一句,就是拍板定论:芊芊从今后只能是董鄂家的大小姐了,除非嫁人,才能有新的身份……
经历了之前的惊心动魄,南乔觉得此时听到这句简直就是天籁。她立时眉开眼笑:“爷您放心。您别看她比我早出生了六天,但她现在还是要听我话我是她先生呢”
这事儿一了,南乔估计着康熙能给她的会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想着自己还有一个人物,也趁着康熙刚刚提过太医院……她抢在康熙让她告退之前赶紧说道:“万岁爷,听您说起太医院,乔乔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您呢喏,爷您看看这个……”
她将陈老的报告记录呈给了康熙。
“哦?”康熙不甚在意地接过记录本展开,看了开头眉头一挑,然后便肃然起来,身姿不知不觉间绷的笔直。
陈老的报告南乔看过。
没有夸张不实之言,只有对实验对象、实验过程、实验结果进行了详尽严谨的描述。甚至,通篇没有一个字提到他或者陈兴医个人……
完完全全是客观的记录。
南乔端起自己一直没动过的茶,掩面小口喝着,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康熙。
肃然,欣喜激动,然后……恩?
锁眉深思,又有些忧虑?能有什么好忧虑的?
南乔轻轻放下茶盏,看康熙一直盯着最后几行字出神,轻声而欢快地说道:“皇上,您不知道,当额娘听说两个弟弟只要被拉个小小的伤口,便一辈子都不会得上天花这种恐怕的疾病时,第一句就是感谢佛祖菩萨,第二句就说是皇恩浩dàng今儿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她还特意叮嘱了,要给您多磕几个头呢”
少女婉转美妙的声音将康熙从思索中唤了回来,神色终是因为南乔的“马屁”而稍稍缓和,却没有接着南乔的话去说,而是将记录本慎而重之地收到袖中,有些肃然地问道:“丫头,东西是谁让你送来的?”
南乔也坐正了些。
“是京城朝阳东大街回chūn堂的老大夫陈济病陈老,和他同样是大夫的孙子陈兴医。”虽然陈老一颗仁心,并不想从中得到什么,但南乔还是希望,哪怕最后真变成了“祥瑞”一类,康熙也应该知道是谁做了贡献。
见康熙没有说话,南乔解释道:“奴婢打生下来身子就不好,都说是养不活的,就是陈老陈爷爷费心诊治了六七年,中间不知道贴过多少好药材,才让奴婢活成了。……”
南乔说的这些,说陈老和她们家之间的qíng谊,康熙心中都是有数的。作为皇上,他需要记住很多人的资料,而南乔也是他曾经关注过、如今又常亲近的人,她的资料,他当然有,所以知道有这个姓陈的大夫……
他没说话,不是等着南乔解释,也不是不能认定那份报告的正确xing——他不相信在大清会有人敢在这种大事件上骗他——他只是要好好想一想。
康熙不说话,南乔便只有继续说。待她说过了两家的qíng谊,又说起陈兴医如何要给一个孩子种人痘,发现了那孩子没有该有的症状产生时如何地心细如发细细盘问,如何请自己的爷爷一同研究……
“丫头,你知道蒙古人为什么不入关么?”
待南乔就这个问题讲无可讲、甚至要说及某个小孩如何害怕不肯被划伤时,康熙终于开了口。
但这是什么问题?南乔嘴巴微张,一时有些反应不来。蒙古人为什么入关,她怎么知道?这也不归她一个姑娘家关心吧
康熙没有理会南乔是不是在发怔,仰头望着天空微微叹息,怅然道:“观中国历史,关外游牧民族只要一有机会,就从不忘记对中原繁华之地进行劫掠,那现在的蒙古人为什么一直都很安静呢?”
是啊,为什么呢?
看康熙这样子,南乔估计他并不是想要听到谁的答案,于是只是在脑中配合地思考了一下,并没有问出声来。
“世人都说是蒙满两家是姻亲,你将女儿嫁给我,我家的姑娘多也进了你的家的门,都是一家人,才没有打来打去的。”
这个理由……有些靠不住吧?该打仗的时候,哪个头头会管自己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南乔微微摇了摇头。
康熙瞥见她摇头,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但也没有细问,而是继续说道:“太宗的时候,蒙古人那时候并不是愿意将大好河山让给咱们满人的。那个时候,突然爆发了天花,他们害怕了,才撤出了关……”
原来历史上还有这一段?作为一个只对历史上的画家名作有几分关心的人,南乔自是不知道这个……但李言倒是跟她说起过,说顺治明明有好几个儿子,却选了八岁的康熙做皇帝,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康熙曾从天花手中幸存下来,生命明显比其他皇子阿哥有保障的多的缘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瞧了瞧康熙的龙颜……呃,这细看之下,真的有不少麻坑?
可这位爷该不是只想给她普及历史秘辛……南乔突然心中一惊:莫不是他怕蒙古人也得了这防天花的法子,然后就能没有顾忌地叩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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