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我知道的。”晴兰突然想起她被几位堂嫂说笑间分刮而去的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不由得抿了抿嘴,脸色慢慢沉静下来。
小富察氏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直到有嬷嬷过来劝解,才不舍地起身,抱了抱相送的晴兰,道:“早点儿歇了吧,明儿大喜,可要有些jīng气神儿。”
“额娘慢走。”晴兰闻言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目送着小富察氏走远,转过身,笑容慢慢褪下去。若不是真的担忧,她的额娘不会在她大喜的前一日反复qiáng调……“文竹,去将chuáng头下的匣子找出来,你替我保管一时吧。”
匣子中是她藏起的小饰物,都是南英陆续送的,在被“讨”去不少饰品之后,她也学了乖,不再声张……若不如此,她能留下几件在手中?
……
高昂的唢呐声从天刚亮的时分就没有停息过。
南乔兴致勃勃地找来府上新做成的丫鬟服装换上,将脸色弄的黯淡了些,又在嘴角添了一个不太起眼黑痣,眉角再向下拉一些,面部不要有太多表qíng……她装扮完毕,回头向芊芊行了个礼,问道:“怎样?”
芊芊闪身避过,摇头无奈笑道:“虽说你现在面无表qíng的样子乍看起来挺像是个木讷的婢女……但是乔乔,熟人你可是骗不过的。”
“阖府上下,加上从吉祥铺子暂时借用的,一共上百号着装打扮全部相同的婢女,谁会特别注意她们的长相。”南乔不甚在意,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瞧瞧,道:“再说了,我今儿要扮成丫鬟样子的时候主要是在外院活动的。我家的那些亲戚叔伯兄长们,我哥哥那些同事朋友们,哪有几个见过我的?”
“待花轿进了门,外院没得热闹可瞧了,我自然也就及时换了装束,再出来拜见婶婶大娘们。”南乔回头看了芊芊一眼,怂恿道:“要不,你也试试?我特意吩咐粉萝多拿了一件你穿的型号,喏,就在你手边上。”
芊芊向着南乔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与南乔身上相同的一件衣裳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那儿,忙向后退了几步离其远了点儿,连连摆手道:“乔乔,你可别来诱惑我……打从上次南黎的婚礼之后,想必今天来的深深大娘们,看新娘子是第一,见识我这个未来的董鄂大小姐肯定能排第二你一时片刻找不到不打紧,若是我不在……我还是老老实实的为妙。”
南乔这样玩耍,就算被人撞见了也只是一笑,顶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而自己若是这样胡闹被人撞穿了,那风言风语可就不止一句两句了说起来,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已。
“乔乔,说不定十七阿哥也会来呢。”芊芊又提醒道。
南乔愣了一下,摇头。“他就算来,也不过是打个转就走而已,哪那么巧就遇上。”而且,自己还有什么形象是十七没见过的?若只是因扮一次丫鬟就能让十七厌恶了自己,那她更要去他面前晃悠晃悠……
提起十七,南乔这几日从南英处听说他又回到了军营;从燕宁出听到抱怨说如今南乔的名头也不再好用,十七再没有应邀出来过……
又与芊芊闲扯几句,南乔心qíng很快恢复过来,见众人已经开始了忙碌,南乔也不再耽搁,兴致冲冲地加入进去——
洒水,扫地,擦洗,整摆……南乔前世今生这两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多的活
偷空找了个角落,南乔疲倦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感觉有些热。此时,她甚至有些抱怨她装扮的成功,抱怨这统一的服饰让她泯然众人,竟然没有管事丫鬟认出她的身份,支使的她脚不离地地忙碌……
“不对……”南乔挥舞着手绢扇着风,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心道:“自己一个时辰内几乎将外院忙碌的男女仆人接触个遍,就算他们多是从铺子里借来的,也不可能没一个认出自己的吧?还有那些管事,吩咐她做活的时候像是特意没有正眼瞧她……”
“若不是额娘借机教导自己什么是辛苦,就是南英故意作弄自己,好让自己吃些苦头……”想明白这个,她更加的纠结起来。不管背后的主使是哪一位,她总不能说自己做不得活受不了苦然后甩手不gān了?
“怎么,很累了?”
南乔正胡乱纠结间,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了她面前,刚好替她遮挡了四月底变得灼人的阳光,让她心中产生一片yīn凉。
“不是说不一定能回来的么?”南乔的眼睛瞬间弯了起来,抬头四处看了看,眼珠一转,问道:“李言,你是怎么知道我猫在这里的?”
李言看见身前的少女一下子变得生活鲜活,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有些疼惜地摇头道:“两世的大小姐,哪适合做这些……南英也真是的,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跟自己妹妹瞎作怪……”
那么,是南英在作弄她?
就算得知这个信息,南乔也无可奈何,有些沮丧地嘟起嘴。
且,也怪不得南英。
她如今扮的是个丫鬟,若是别人都忙,偏偏只有她闲着,岂不是更加的打眼?而说实在的,她被派的,基本上都是轻松不费力的活……
“是我自己太娇气。”南乔拧了下手中的手帕,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再次抬头问道:“你没说你怎么回来了呢。”
“保定离京城如此近,自家兄弟成亲,我打个假回来一次喝个喜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虽然架起的一个由串串红组成的花墙挡着,但此时府上已经人来人往的,李言并不敢离南乔太近了……他仿佛是在驻足欣赏着这面花墙,眼角流光漫过正装模作样浇花的南乔,眯着眼微笑道:“如今太子虽是复立,可谁都知道他的路走到头了。八阿哥势头qiáng劲,得是过半朝臣和地方官员的拥戴,但康熙已经好几次夸赞了十四阿哥,圣宠有加……”
这样的时刻,说起这样的话题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但李言说的自然,对面南乔听的也很自然,浑没有半点被喧闹的唢呐声打扰到的意思。
“四阿哥却很稳。他做起实事来是一如既然地果决gān练,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的。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手上忠心能gān的却是不少。且比起旧日历史,他如今不差钱,可发展的余地就多……”
“历史细节或许有了变故,但大体脉络还是清晰的。”李言缓缓地道:“四阿哥那样的,如若遗诏不是他,他也定然会发动兵变……”
南乔皱眉道:“李言,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么?你现在是旗人了,我选秀也大体能确定是要被刷下来的……这些个政事,对咱们的婚事有什么影响么?”。.。
311见礼
李言笑容没有变,但眼中一瞬间的迟疑并没能逃过南乔的眼睛。
她伸手拨弄着沾满水珠的串串红,轻声道:“也是。这些个历史,现实发生的和书本中得到的,真真假假之间,你大概也是需要有人jiāo流……”她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道:“虽然我如今对这些个兴致并不大,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爱听。”
李言笑容突然间明亮起来。
有时候,他特别羡慕南乔,作为一个女人,除了抱怨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苛刻想要改变之外,并不多想其他的。比如因熟知历史而产生的责任感,从而会对当前的妥协不作为感到煎熬……这样的时候,他很羡慕南乔的想法:反正原本的历史再坏也不可能了,我们就算不曾改变些什么,国人也终是挺了过来;若是改变了什么,也只会是往好的方面,何必让自己煎熬重负呢?
他承认南乔说的有道理,但他总归是个男人,有男人天生的热血……而他的所思所想,只有南乔会懂。现在,南乔愿意聆听他,能够理解他,也会愿意支持他,他还奢求什么呢?
他轻声道:“玩一会儿就变回来吧,别将自己累坏了。你自个儿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然后转身迎向几位前来道贺的官场人物,言笑晏晏地尽起了半个地主的责任。
南乔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头顶的阳光,偷偷地伸展了一下腰肢,往下一个花墙而去。端茶倒水不方便看热闹不说,估计她上去十有八九要出意外……所以,她还是偷个小懒,就在这三对花墙边上打转吧。
也许是有了李言的告诫吧,管事们再没有给她派什么活。
直到日头偏西,迎亲的队伍抬着一顶大红烫金的花轿,chuīchuī打打地出了府门,她看见南英身着大红礼服,笑容满面地在府门前站了近大半个时辰,向每一位进出的宾客们拱手行礼……然后,鞭pào声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唢呐手和鼓乐手一个赛一个地用力chuī打,大红烫金的花轿抬了新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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