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三公主转告说,皇太后很可能有留下您在宫中陪伴太皇太后的意思……若是之前,您只是说说故事也罢了,如今又帮助她老人家歇了……”韩嬷嬷深深看了南乔一眼,轻声道:“主子,您心中最好做了准备。”
南乔没有太吃惊。
她今日“大大作为”,若是他们不试图留一下她,才是奇怪。
“嬷嬷,你觉得呢?”南乔问道。
若说照顾那位老太太,她挺愿意留下来的。但这里又是皇宫,芊芊昨日所说的那些话,还在她耳边响着呢……
韩嬷嬷也知道南乔所问为何,想了一想后,轻声道:“若是格格您一段时间内,都能做到今日这样……您在慈宁宫,在太皇太后眼皮下,没有谁会对您不尊重。至于来年年初的选秀,很难说……”
意思就是说,她此时进宫是有任务的。有太皇太后这个大清尊尊尊贵的老太太在,谁也不能此时来找她的麻烦。而于她的婚事说,或许老太太一高兴,就会愿意满足她的心愿,替她和李言赐婚;也或许老太太一高兴,就旧事重提,想让她做她孙媳妇儿,或者给她指一个老太太认为很好的婚事……
谁也说不准。
南乔默默点了点头,让银果带她去皇上所在的偏殿觐见贵人们。
行礼之前,南乔飞快地看了殿上一眼——主位空着,皇上坐了东侧下首,皇太后坐了西侧下首,皇后坐在皇太后的下方。兰儿站在雍正侧下方。
“奴婢给皇上请安……”
她深深行礼,正准备一个一个地拜一遍,只听见雍正淡淡地道:“行了,免了吧。”
南乔愣了一下,口中没有继续说吉祥话,人还是深深地向众人拜了几拜,连兰儿的礼都没有省。芊芊的话她记得很清楚,“谁知道贵人们会因为什么不高兴,而她们一旦不高兴了,总能找到机会找到理由罚你”……
而南乔也知道,很多时候,女人都是心眼比针尖还小,一点点在别人眼中或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都能够成为她们念念不忘的理由……更何况礼节这样的面子大事儿。她可不敢慢待这些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雍正看着殿上少女很认真地行礼,突然心中有那么些不喜……这点儿不喜被他飞快地掩饰下去,轻咳一下,向皇太后道:“皇额娘,还是您来说吧?”
皇太后淡淡点头,面上缓了缓,招手让南乔上前走进几步,看着她露出一个和蔼的表qíng,温和地道:“哀家听说,你之前不在京中,远在南方?一路疾行,吃不好睡不好的,也难怪会病……哀家瞧着,比一年前见的时候,清瘦了许多……”
原本还算圆润的脸,此时瘦出了一个尖尖的下巴,连带着眼睛似乎也比往日看着大一些……身上的衣服穿了多层的,倒是不单薄,但仍然嫌纤细了一些……
这几个月,南乔的确瘦很多。
听到皇太后关切的言语,南乔感激地行礼道:“奴婢当不起娘娘惦念。奴婢没能早些日子来给娘娘、给皇上、给皇后娘娘和各位贵人们请安,是奴婢的错,恳请娘娘责罚。”
“那有那么多罚不罚的。”皇太后温和地道:“谁身子不好,还到处走动的?你没错儿……”
“奴婢谢娘娘宽恕。”南乔再次感激地道。
雍正皱起了眉。
他向太后轻声道:“皇额娘,您看是不是先将事qíng定了?朕招了几位大臣在南书房候着呢。”
奴婢奴婢……他的心中突然烦躁起来。他不想承认,但他不想再听到从她口中说出这样的字眼!他要她高高在上!
他……他心中突然一突。
“恩,既然皇上发了话,哀家也就不闲话了。”皇太后淡淡点头,向南乔和蔼地道:“只打先帝走后,太皇太后的哀痛没有一日停止过,凤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我们这些做后辈的,千般劝万般说都是无用,倒是没有想到,你今日来,就能让她老人家平静安睡……”
“奴婢不敢居功。”南乔谦卑地道。
她不知道是,她这样地谦卑,她的一声“奴婢”,又在雍正心口上刺了一下!她低头敛目,所以也没有发现雍正眼中一闪而逝的愠怒……
“功就是功。”皇太后仿佛对南乔的谦卑略微不满意,又道:“该你的赏赐,少不了你的。和善格格,太皇太后很喜欢你,你愿意留在宫中,陪伴照顾她老人家吗?”
皇太后问的客气,但谁都知道,南乔根本没有权利说不。
关于这一点,她心中自然也是清楚。但什么是“留在宫中”?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是暂时留下,还是一直留下?
听到皇太后如此模糊不清的话,南乔心往上提了提,斟酌了一下,回道:“娘娘看重,奴婢心中惶恐。伺候太皇太后,更是奴婢的荣耀。只是……”
南乔咬了咬牙,跪地道:“奴婢希望能够先问问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意见。她老人家若是愿意奴婢伺候她,奴婢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奴婢只怕,不能入她老人家的眼。”
她很怕她就此处答应了皇太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女人说不定会很随意地、用着赏赐口吻地,说:很好,那就先封个贵人,进宫吧……
这并非无可能。
在这些女人眼中,皇上正值年富力qiáng,皇宫正空虚之时,任何一个待嫁少女都会以进宫为荣、欢喜着一步登天了……
南乔很怕出现这一幕,弄出一个不可开jiāo的结果。
所以,她一再qiáng调是“伺候太皇太后”的,将决定权jiāo给那老太太。虽然jiāo给老太太并不是全无风险,但相对来说,那位正伤心于儿子去世的老人家,有心qíng给孙子身子进新欢的可能xing要小上许多……
其实说起来,就算是有赐婚,然后南乔坚决不依,闹开来,皇太后也好,皇后也好,甚至是雍正也好,并不能过分qiáng迫于她。
毕竟,她是先帝御封的和善多罗格格。
毕竟,她如今还担任着慈善堂的总运营官,在民间善名很重。
这样一想起来,南乔的qíng绪又有些低落下来。一直一直,康熙大帝那位老爷子,从没有对不起她过……就算是如今离去,也依然是她最大的依仗。
但她和李言将来要幸福生活,她的亲人们要在京城中幸福生活,她必须很努力地,让那“不好看”的一幕发生……
南乔心中一瞬间的千回百转,自然不为殿上这些人所知晓。而她说的也对,虽然今天太皇太后看她顺眼,也未必时时刻刻都看她顺眼。要不要南乔伺候,还得那位老太太说了算……不然,说不定效果会适得其反……
皇太后点了点头。
皇后欠了欠身,恭谨地道:“臣妾觉得和善格格顾虑的是。皇额娘和皇上的孝心,也要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明了呢。”
这倒是这位皇后娘娘第一次开口。
南乔暗中留意了一下她:一身藏蓝色的旗装,有贵气无喜气,正是此时最合适的颜色;首饰也不多,只簪了一支huáng金镶翡翠的簪子。面对皇太后和皇上时,神色恭谨得体。
听闻历史上对她这个皇后评价很不错,将雍正的女人孩子们管理的挺好……雍正也十分爱重她,在她病逝之后,一直没有再立皇后……也不知道,她此时心中,到底如何想?满意于她这个好儿媳好皇后好妻子的评价吗?
她看皇后的眼神……很奇怪……是探究吗?为什么是探究?而不是别的?
雍正抿了抿唇,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就等皇祖母醒来,亲自定夺吧。对了,和善格格你是皇阿玛亲自封赏的多罗格格,并不必‘奴婢奴婢’的自称自己……”
不称奴婢,那称什么?
南乔有些迷茫。
她知道,所有的旗人都是皇室的奴仆,所以要自称“奴才”或“奴婢”,也知道汉人官员的内眷要自称“臣妇”或“臣女”,但她还真未留意过,宗室内眷都是怎么自称的,结了婚的妇人是“妾身”,但未婚小姑娘总不能“妾”来“妾”去的吧……
而这话一出口,雍正自己也愣了一下,看见南乔迷茫,更是皱起了眉。
南乔一看不能指望这位爷给点提示,又不能继续想,于是又道:“奴婢谢皇上恩典。”
得,又奴婢上了……反正雍正只说“不必”,而不是说“不能”。反正不过是一个暂时的自称而已。她心中可从未当自己比别人矮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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