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一会儿,陈氏怅然道:“乔乔,你给自己找了们好亲事……子默他让着你,你也要多替他想想……当初你二伯父和二伯母也是互有qíng谊的,现在日子不也是……”
“额娘!”南乔皱眉打断陈氏的话,不乐意地道:“额娘,您这是诅咒女儿日后都过不得好日子吗?我可是您亲生的女儿!”
她二伯父如何能同李言相比?她二伯母如同比的上她南乔?他们的qíng谊,如同比的上她和李言前世今生的qíng谊!
陈氏哑了一下,抿嘴道:“额娘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额娘是说……唉,算了……子默是个好孩子,打从他第一次进了咱家的门,额娘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她本想告诫南乔说,婚后日日相处,不比婚前的种种……但一想这样说确实很悲观,再想想她对李言的认知,也就闭上了嘴。
说来说去,她还是担心南乔之前于感qíng上总是透出来的沙砾不容……但子默与乔乔,两个人是不一样的吧?
南乔听到陈氏提起当年,也想起她和李言在清朝的第一次会面,遂缓和了神色,开始拉着陈氏叽叽咕咕地说起当年如何如何来:“阿玛也是的,愣是bī着他做牙刷,还不给休息的……”
说起那段难忘的时光,陈氏也渐渐收起伤心,露出回忆的笑容。在她心中,本来也是想要高高兴兴地,祝福女儿能够幸福的……
婚礼倒计时四个小时。
外面又是一阵长长的催妆爆竹声。陈氏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她倒不再和南乔唠叨,而是和相贺的姑婆们开始聊起天来。
这中状况,一下子让南乔想起了此时婚礼中有一个规定。于是,在众亲友的说话声中,她依然异常清晰地听到了钟摆声。
咔嚓。咔嚓。
话说,为了心有准备,她特意找韩嬷嬷将此时结婚的流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的,不说“被哥哥叔叔背上轿子”,也不说“进门先要跨火盆辟邪”,更不说“花轿抬到dòng房门口时新娘要等新郎往轿门连she三箭才能下轿”……提到这里,她有很恶趣味地联想到,万一新郎箭术不好准头差,或者新娘傻了着急了提前出来了,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
再然后她要捧一个宝瓶,也就算装满五谷杂粮的沉重花瓶,从一个马鞍上跨过去……再然后,他们男左女右坐在新chuáng上,此时新郎就能揭红盖头了……再喝jiāo杯酒,吃几口半生不熟的面,然后才是拜堂仪式……
上面所说的这些,南乔都一一预想过,觉得到时候应该不会出岔子,只是现在都下午四点钟了,陈氏一点也没有给她上妆的意思……她分明记得韩嬷嬷最后有提起说,若是新娘赶不急在子初,也就是十一点之前进门的话,他俩的dòng房夜就必须推迟到第二天晚上了!
呜呜,话说她虽然不需要细品那册教育书,但看过之后,她的chūn心还是dàng漾了的说!她已经满十六周岁,搁后世也是成年人了!
呜呜,前世缠绵的记忆又不停在眼前晃啊晃的……拜托,她是有经验有技巧的熟女,说做的对象也是想了她整八年的爱人……她不想再耽搁一晚,想有一个美妙的dòng房嘿咻夜好不好!
呜呜……额娘您真是太坏了……
心中的泪水已经决堤,但她不敢又说表示。这么多人呢……她心中也知道陈氏不会耽搁了她的良辰美景,但听着钟摆的咔嚓声,她的小心肝还是不免揪的紧紧的。
终于,当第三遍催妆的爆竹声响过,那同催妆的鼓乐声响起再不停下之时,陈氏终于从那群妇人中站起身,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开始给南乔沐浴更衣上妆……
缓慢的,极细致的……似乎她要将所有的疼爱都融进这最后的梳妆中去似的。
jīng致华贵的礼服一层一层地穿起来,头发高高盘起来,点唇描眉……金嵌红宝石的耳环,长长的明珠项链……再戴上冠帽……
陈氏看着镜子中装扮一新的人儿,眼中又是一湿。
“我说弟妹啊,这大喜的日子,虽然说是有哭嫁,但乔乔她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你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富察氏相劝道。
她当年嫁南黎的时候落泪,是因为南黎嫁去是侧室……王府深宅,她不知道南黎嫁进将要过什么日子,但绝对知道南黎的日子不再再如在娘家做姑娘时候轻松……她不知道南黎是幸福还是抑郁,所以她才落泪。
但南乔嫁的是谁?她嫁的是上无长辈旁无宗亲兄弟姐妹,又是在陈氏眼皮看护下生活了十来年,对南乔一往qíng深的李言!她要是陈氏,她肯定大笑着送南乔上花轿!
外面的唢呐声一阵高过一阵。
晴兰从外面走进,向陈氏行礼道:“额娘,新姑爷已经在正堂等着给您老叩头了!”
陈氏闻言擦了擦眼角,从旁边银衣架上恭敬地取下喜头帕,给南乔盖上了……
喜头帕很薄,南乔还能比较清晰地看见外面。只是,从镜子中看,外面的人应该看不清楚她的脸。
她看见陈氏由陈氏搀着离开了房间,其他夫人们也都随着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韩嬷嬷,以及随即进来收拾的含珠等人。嬷嬷和含珠几个大丫鬟都是要随着南乔嫁过去的。
“嬷嬷?”南乔轻轻叫了一声。
韩嬷嬷笑道:“才五点钟呢,误不了吉时。您也别担心,老奴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您只要按老奴的提示做就好。”
那就好……南乔安坐了下来。
唢呐声响彻了云端,有一种喧嚣的喜庆意味。chuī的应该是《白鸟朝凤》?或者不是,这个年代,“凤”也不是随便用的……反正就是挺欢喜就是了……
仿佛又等了半个小时,她才见门外呼啦啦地走来很多妇人,进了门就各自散开,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刚刚正堂里李言的叩拜——
“以前听说他做过保定知府,才又去从军的,想他有点儿岁数吧,没想到这么年轻……”这是一个没见过李言的……
“可不是,才二十四岁,就是尚书郎,真正的年少有为!”这是个打听过李言的qíng形做过功课的。
“你们董鄂府的女儿,就是有眼光,会选夫婿!”这是一个别姓的亲戚。
“就是,看看那康亲王世子侧福晋,再看看庄亲王世子福晋,现在又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尚书将军……啧啧……”关键是,这位将军的身份真是好啊,一个族亲,除了他自个儿,谁都没有!这嫁过去,得有多逍遥的日子?
在这嗡嗡的议论声中,南英走了进来,向众看客行礼后,才问陈氏道:“额娘,可以了吗?”
陈氏虽然不舍,但更不愿意耽搁吉时,将南乔从chuáng上扶起来站着,对南英点点头。
南英走到南乔面前,背过身,扎一个马步蹲着。陈氏引导着南乔伏在南英背上,起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房间们口。
“姐!姐!”路上南齐和南林跟着南英的脚步跑来跑去,兴奋地撒着欢儿。
“姑姑!姑姑!姑姑背背!”这是乔霏,她被rǔ娘抱着看热闹,不断地朝南乔拍手招呼。
爆竹声又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唢呐声更加喜庆高昂。
花轿并不是如南乔想象中那样全封闭的,而是像一个小亭子的模样,只有一面是漆雕的漂亮异常的实木,两侧的主体都是透明的玻璃窗,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坐在其中的新娘子形象,轿门也非布帘,而是长长的珠帘,白色的珍珠,在牛角灯的橘红的光芒下闪着光。
没错,此时夕阳已经落山,真的是比“昏”还“昏”了……
南英将南乔放在了喜轿边上,陈氏拉着她的手,笑道:“额娘也没有什么好jiāo代你的,乔乔,你那么聪明伶俐,一定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的,对不对?”
jiāo代南乔“孝顺公婆和睦妯娌”?想想李言那边的qíng况,貌似不需要;jiāo代南乔“克己守礼恭顺谦和”?想想南乔的xing子,估计jiāo代了也是白jiāo代……
南乔点点头,在嬷嬷的相扶下,跪在脚下红色的地毯上,磕了三个头,道:“阿玛、额娘,女儿过几日就来看您们。”
她同样也没有说什么“谢父母生养之恩”的话。在她眼中,她不过是嫁人了而已,又不真是拨出去的水……不必说的那么伤感那么严重跟生死离别割袍断义似的……
起身,上了花轿,坐好。
待一身喜服的李言再次当众拜了宝柱陈氏和众位亲戚,翻身上了一匹通体白色扎大红花的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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