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用袖子掩嘴低低对我道:“在下要说什么?”
我也掩嘴低低对他道:“说你是药王啊!你好歹是小王子的御用药师,说出来砸死他们!”
“使不得啊!”妙手很为难的小声道:“在下想低调一点……”
低调你亲娘……
我一把扯下他袖子,指着他的脸对守卫道:“我家先生便是药王妙手,这次入骊城是为了宝泽王子的病来的,你可要压他入宫检查一番啊?到时候让骊城王好好赏你!”
守卫脸色一变,细细打量妙手,“你是药王妙手?”
“惭愧惭愧,正是在下。”妙手谦虚的拱手。
我不等守卫再讲话,拉着妙手和青帘便往城中走,守卫又拦了住,我眉头一蹙,低喝道:“不开眼的东西,真要惹我家先生生气拂袖而去,耽搁了宝泽王子的病你想死想活?”
守卫被我喝的一愣,拱手行礼道:“姑娘误会了,既然是药王先生,那我差人送药王先生入宫。”挥手招来了两名小守卫,吩咐道:“护送药王先生入宫,不得有差池。”
小守卫应是,左右拱手道:“请。”
妙手愣了愣,几步到我身侧,低声埋怨道:“在下便说了低调低调,这下可好,非入宫不可了。”
入宫也好,这城中到处都是兵卫,入宫说不定妥当些。
他絮絮叨叨的埋怨,我低头想着怎么打听长欢和沈青在不在城中,没留意身后城外驶来一辆盖着厚重黑布的囚车,纷纷杂杂的骚动,有人喝了一声:“让开!”
我一转头囚车便驶到身前,妙手慌忙将我往旁边一侧,囚车吱的一声缓下速度,风卷起囚车上黑布的一角,我听到当啷啷的铁链声,抬眼便在黑布之下钢铁栅栏之内看到一双眼睛,灰扑扑的藏在眉睫之下,微微一颤。
他看见了我。
我在那一瞬间,在那囚车中的一线fèng隙里看到了那一张脸,脊背忽然就僵了住,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看着我,直勾勾的,铁链当啷啷的响。
我就那么僵着身子也看着他,看天光透过栅栏一格格的筛在他的脸上眉间,看着囚车从我身边缓慢驶过。
那样短,又那样长的时间。
“这个里面是囚犯?谁啊……盖的这么严实,怎么还不让人瞧?”妙手好奇的问守卫。
守卫瞧了瞧,哦了一声道:“是娑罗教新教主送个王上的礼物,神神秘秘的说是王上看了一定欢喜,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啊。”
我看见了他,在微光之下,那么淬不及防的看到了他。
妙手戳了戳我,问道:“你看清了吗?是什么人?美人?还是什么稀罕事物?”
我站在那里,半天才道:“我……没看清。”
遇到他总是在这么不进不退的时候,如果早一点,在没有入骊城之时我或许可以退回去,可如今我在骊城之中。
守卫在前等着,回头拱手道:“药王先生和这位姑娘,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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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带我们一路入了宫,没有见到骊城王,暂且先由女官将我们安置在偏殿里候着,说是骊城王如今在见贵客,等下会召见我们。
青帘第一次入宫,到底是小孩子,兴奋的到处乱窜,妙手就随在后面一路念叨。
我坐在门槛上半天,妙手忽然凑过来对我道:“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花红依旧,物是人非。”
酸死人的一句话,直戳戳的捅我心口。
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人生总有别离,不过是先死后死而已,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想当初姑娘在这里也有不顺心的事qíng吧。”
是吧,总有不顺心的,大抵全是,但那时……我遇到镜莲,宝泽,我是愉悦的,再难捱都是愉悦的。
甚至那时的阮莲华,晏殊都是让我喜欢的。
那时候再难的事都觉得总会过去的,总有人可以信任的。
那时……骊城还是满城繁华。
“小谢。”妙手忽然亲昵的坐在我身侧,笑呵呵的对我道:“你如今得以脱离魔教,改邪归正已经是不易了,我们去中原,日后你要好生改过。”
我呵的笑了,转过头看他,眯眼道:“先生,是阮碧城让你讲这些话的吗?”
妙手看着我,忽然叹了气,“你对他误会太深了,这些话是在下想要对你讲的,你小小年纪在魔教生存也属不易,之前是你没得选择,如今你可以选择,去中原重新开始,快快活活的做个平凡小姑娘,多好。”
我“哦”了一声,托着额头笑了。
妙手不解的看我,“你笑什么?”
“先生。”我托着额头,在散乱的发梢里看着他笑,“我觉得做坏人更快活,怎么办?”
他顿时觉得我孺子不可教,重重的叹了口气,女官便在这个当口进了园子,行礼道:“王上请两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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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蒙着面纱,随妙手去了骊城宫,在跨进宫殿的一瞬间,我就悔了。
骊城王在堂上,宝泽坐在一侧,病怏怏的软在玉座中,堂下还坐着两个人。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
左护法和新任的右护法齐齐的坐在那里,新右护法那个眉目倩兮,顾盼生姿,莲花妹妹几日不见变的满面chūn光,意气风发。
我跟在妙手身后,低头垂目的走进去,骊城王很热络的招呼妙手坐下,一壁让他替宝泽把把脉一壁道:“药王来的正是时候,本王刚打算差人去药王谷接你过来,你便来了。”
“在下只是碰巧经过。”妙手谦虚道。
骊城王笑的满面油光,指着左护法和叶白芷道:“这两位是娑罗教的贵客,今日特特来给本王送上了一份厚礼,药王猜猜是什么?”
妙手温和的笑道:“在下愚钝。”
骊城王正是开怀,一挥手道:“来人啊,将那份厚礼抬上来。”
立刻有四名守卫抬了一个黑布蒙着的铁笼进来,哐当的落地声,我听到之内当啷啷有铁链声响,心里莫名的一沉。
骊城王极是开心,亲自起身下到殿下,一把掀了黑布。
我听到妙手极惊讶的嘶了一声,随后骊城王朗声笑道:“本王的宝泽有救了,药王你说这是不是一份厚礼?”
我不敢抬头,不敢看。
是谁?
“阮小教主送来的这份厚礼,本王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王上喜欢便好。”叶白芷笑吟吟答道:“教主得以登上教主之位,也多亏了王上借兵,才能如此顺利的除掉晏殊,这份礼,是教主的一份心意而已。”
原来阮莲华借用了骊城的兵力除掉晏殊。
那日的火光之中,晏殊满身是血的开弓站在那里……
这片景象一跳跳的浮在我眼前脑中,怎样都按压不下。
“小谢?”妙手忽然推了推我,低声对我道:“他在看着你……”
谁?
我抬头便对上铁笼中的那双眼,晏殊,晏殊……
他散发趴在铁笼中,一身白衣透血,脖颈上,手腕脚腕上皆都锁了铁链,他就像只濒死的shòu一般被栓在笼中,抬着一张素白的脸,直勾勾的看着我,额头的旧伤疤在流血,顺着眉毛一直流到眉睫之上,一颤颤的挂着,红珊瑚似的。
“药王不是说过,只要取了他的心换给宝泽,宝泽就会康复吗?”骊城王拉着妙手过去,笑的满面chūn光,“药王即可便动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见谅~
终于开始这条线了!我很厚道的让祭司登场了,开始这条纠结并且狗血的线!相信我,祭司是男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其身体,苦bī其心灵……
抱头。
七十四
叶白芷和左护法将晏殊献给了骊城王,便就退下了。
骊城王尚站在殿下,殷切的看着妙手。
“这……”妙手有些犹豫,对骊城王行了礼道:“在下方才给宝泽王子探了脉,王子现在身子太过虚弱,一时间怕是受不住这么大的折腾。”
“那该怎么办?”骊城王有些焦急,宝泽如今病怏怏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摸样,着实是看着心惊,怕随时都会撑不住。
妙手袖手想了想,才道:“这样吧,在下开个药方暂且先调养一下王子的身子,也要先将药引调理几日,等我从中原回来,再为王子医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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