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余孽_水灵动【完结+番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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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满脸笑意,当时道:“早闻德昭有一子,年少聪慧,xing子敦稳,如今瞧着倒也确实,只是不知道为何竟然这般摸样,瞧着与德昭不甚想象,莫不是抱错了?”

  令狐达并没有在意父皇的调侃,倒是老实回答:“老臣惭愧,犬子年幼有隐疾,一直找不到方法治愈,前些年遇上个游方郎中,却给了一剂奇药,调理了这些年倒是大有改善,只是这药有些个副作用,令人身子发福,需待停药之后才能够慢慢恢复,有染陛下观瞻,实在是老夫的过错!”

  父皇摇了摇手:“嗳,既然是治病么,倒也qíng有可原,朕听闻令郎有林谢之才,今日朕出几道题,让令郎回答,如何?”

  林谢,指的是前朝两位大才子,后来都是位极人臣,父皇这么夸赞令狐彦,令我在一旁分外不满意。

  二位才子乃人中龙凤,史书上记载龙章凤姿出入耀目,哪里是一个滚球似的瞧不见面目五官的家伙能比拟的?

  父皇出了三道题,一道诗词,一道策论,一道九章算术,却不想当着满朝文武,此子还真就一一作答,当庭惊艳。

  父皇一高兴就道:“此子有才果不是虚名,德昭,这等好儿郎可不能流落了旁人去,朕和卿定个娃娃亲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我当场就翻脸:“父皇,我才不要嫁那只球呢!”

  令狐彦于是就有了他第一个绰号,令狐一只球。

  令狐彦打小就爱穿白色,不过那时候白色在他身上跟个裹着馅子的糯米团差不多,脖子都看不到,几乎直接是摞在大球上头的小球,所以几个月后,父皇招他进宫伴读,我便同宗室子弟在学堂里头瞧着他与屋外刚堆起来的雪人堆分外得意的又给他取了个绰号,令狐雪球。

  这么回想起来,令狐彦在宫里头做伴读与我相处了有八年,直到我及笄,这八年我想对于令狐彦来说,其斑斑血泪的历史可以说是罄竹难书吧。

  不要说我瞧着那圆溜溜皮球的身子骨突然奇想的想瞧一瞧这球儿是实心还是空心,大冬日的一脚踹他下了太液池研究出人体沉浮原理的深奥,也不要说我看他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圆圆的嘴,琢磨着这身子里究竟什么地方会不是圆的,最终和那小huáng门讨论出一个议题想着瞧瞧他那个玩意是不是也是圆的,以至于那一阵子令狐彦见着我就拽紧了裤子如临大敌。

  可不论我如何欺负得他哇哇大哭,还是迷昏在冷宫犄角里头三五日都不敢再一个人走,他依然拖着他圆身态的根本在我身后亦步亦趋一丝不苟的完成他伴读的任务,与他从不见削减的腰身一样从不见他退缩。

  在国子学崇文馆,整个宗亲和亲贵大臣的子女学生中,泰半都是看着我眼色行事,我这般张狂也不见父皇责罚,越发的嚣张起来,只有那叶梦琪会帮着他一些,只是那个时候她从来不正面和我冲突,仅仅是在我离开后悄悄的帮一帮他。

  孩子王的我知道她帮着令狐彦,便纠集着所有同学孤立起叶梦琪,可是不等我再刺激她,她便很快的对我屈服,憋着小脸蛋向我发誓,再不敢和令狐彦亲近。

  如今回想过来,叶梦琪对我那般嘲讽肆意,也是因为那些年被我压榨的惨了吧,有话不是说,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平日里不叫的狗儿咬起人来才叫狠,记恨着呢!

  要说起来,我与令狐彦的仇恨,那是比海深,比树高,比天阔啊。

  虽说那时候都是孩提的恶作剧,如今令狐彦位极人臣,又削减了那一身的赘ròu,风姿绰约的内相,便再不是当初被我欺负了还只能不吭气的主。

  出恶气的时候到了。

  我瞧着他那眼神万分有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意境。

  我当初捡着些芝麻大点的事都可以拿来做文章教训这个被父皇内定为驸马的家伙,无非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不过这厮不仅意志力顽qiáng,而且也清楚我那些恶习。

  如今坐着内相位置的令狐彦听我的话,弯起一弯红唇,刹那有一种彼岸花开的意境,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这个念头,令人心痛并耀眼的绚烂:“若是公主还有这些个本事,臣当奉陪到底!”

  我与令狐彦默然对视,后者淡然从容,前者歪瓜裂枣般的瞅着,气势上,我便显得天然不足。

  不过这气度,还真有当年风采,只是那意气风发和做低附小的角色颇有些倒置。

  恍惚之间,令狐彦又是一笑:“娘娘,微臣来,一,是拜见您叙一叙旧,二么,是想问,娘娘可想出宫?”

  糟蟹泻,五官显

  令狐彦话一出口,我先是一愣,接着瞧了眼自己面前的一碗鲜香五味羹:“出宫?做什么?”

  令狐彦并未直接回答,却是从地上站起来,走近我的餐桌,一撩袍子在我面前的绣墩坐下来,扫视了一眼桌面上那一摞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回头朝侍立着的念兹笑了笑:“劳烦姐姐给取一双箸来可否?”

  念兹那一张圆溜溜的脸蛋骤然红了红,低头笑了下,转身小跑步着往外跑去,我瞅着那欢实的背影不由感慨了一下道:“大人如今可算是内廷一枝花了呀!”扫蜂引蝶的能耐,可真是不简单,我说今儿个念兹怎么走路都是用蹦的呢。

  令狐彦对我的口吻似乎并没有露出多少惭愧,反而坦然点头,又叹气道:“没办法,臣也很是烦恼呢!”

  噗,烦恼你妹!

  我对这厮厚脸皮的程度深切感怀了下当初纯qíng的团子在消去一身肥ròu后连带着神马腼腆之类的东西都一并不复返了,捞起勺子大大咧咧舀了碗鲜汤往嘴里头一送。

  一旁令狐彦瞧着笑道:“几年不见,公主您的作风,倒是变了不少呢,实在令在下吃惊不小!”

  我看看他那张笑得极其欠扁的表qíng,努了下嘴,他的冷嘲热讽在我意料之中,实在掀不起我心里多少风làng,比起他那个更懂得刺激人的主子来说,狐狸级别还低了点:“你可以直接说我粗鲁,我不介意!”

  “不敢,不敢!”令狐彦敷衍了句,接过念兹递过来的银箸汤勺瓷碗回了个清风流水的笑,搞得人小姑娘含羞带怯花枝乱颤的,我一旁瞧着冷不丁翻了个白眼:“看着咱jiāoqíng厚的份上提醒你,这可是内廷,英明神武的皇帝寝宫,你一个外臣要注意收敛,chūn天都过了,没事别开花开的太灿烂,小心被辣手摧花!”

  令狐彦闻言瞧着我,淡淡的琥珀色眸子在屋子里的光芒中随着目光流转掠过一道光泽:“臣是不是可以以为,此言意味着公主还记得臣与您的jiāoqíng?”

  “瞧您说的,我忘了您也不会忘嘛,对吧!”忘了你还能和我计较么?我与令狐彦的jiāoqíng除了那些对他来说斑斑血泪的回忆,还有什么呢?

  令狐彦伸手夹了块糟蟹在姜丝醋汁里头沾了沾,放在我的碗碟中:“臣记得公主一向爱吃这新鲜腌制的糟蟹,势必要八钱的盐分腌制一个时辰,多一份不可以,少一分也不行,可有记错?”

  我瞧着那糟蟹上头huáng橙橙流油一般的膏,道:“你倒是记得准!”

  令狐彦笑了下:“臣当年为了这糟蟹,可是差点送了命去,岂能忘得了?”

  嗯,这倒是一桩轶事,因为父皇爱吃糟蟹,京城那个时候一到时节便上至王公贵戚,下到庶民百姓都是以吃糟蟹为时尚,只不过,寻常人家自然是吃不到皇家贡品的糟蟹的,两江水道三十四个州郡每日都要将上等的新鲜蟹挑出最好的货色送入宫廷由大厨现场pào制,时辰绝不可以超过一刻钟,每一回吃之前都要擦gān净卤水,用金箔纸剪成龙凤花密贴在蟹壳上看着好看吃着赏心。

  只不过这玩意它比较寒凉,吃多了容易闹肚子,尤其是女子xingyīn,那一阵子宫里头太医最忙碌的就是给各个宫里治疗跑肚拉稀。

  我那时候还小,父皇本来是不准许我多吃的,可是为了能饱口腹之yù,我常常会偷偷让身边的管事太监去御膳房给我偷一份出来,本着本公主欺行霸市的名声,御膳房的人不敢得罪我也不敢向父皇告发,我便在吃完了拉,拉完继续吃中捣腾,全然不顾太医苦口婆心的劝阻,结果一个月之后破天荒头一遭一向身子倍棒从来不闹病灾的我莫名其妙的在从崇文馆下课之后回寝宫,在殿门口一头栽倒在地。

  等我醒过来后见着第一张脸蛋居然是令狐彦那张大饼脸,说来奇怪,这家伙不论我怎么和他过不去,总是到最后还能够一声不吭的呆在我身边。

  许是知道自己不被我待见,一开始他还会被欺负的哭,后来沉默居多,不主动和我攀谈,也很少在学堂里头表现出非常优秀的一面来,崇文馆的太傅点名让他答题,也是一半对一半错,对半分均衡的很。

  久而久之,太傅点他名的机会减少了,我也对他的失去了新鲜劲头,只要这家伙不出现眼前碍眼,我也不怎么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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