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字道:“忘了你。”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看着她还在发笑的脸,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上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呢?”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看着,轻弯手指,刮过她的鼻梁,道,“还在怨我几日前在青楼对你说的话么?那不过是一时气话。”
骆小远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他,鼓足勇气才再次开口:“我没有开玩笑。”
段郞月闻言一怔,眸光深远,抓着她胳膊的指尖微微用力,沉着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骆小远毫不惧怕地回望着他,重复道“忘了你。”他的瞳孔黑而亮,而容虽平凡却神采飞扬,甚至笑容都温柔灿烂。。。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段郞月终于觉察到什么,微醺的醉决自眸中散开,渐渐恢复一片清明,抓着她的手却始终不愿意松开,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她看着他,沉默不语。
“我是段郞月啊!你这是怎么了?”
“是么?”她看着他,冷冷道,“你究竟是段郞月,还是鬼子大人?仰或,两个都是?”
......
段郞月突地松开手,似乎她的臂膀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眉宇间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她低头,唤了一声,“鬼子大人。”
他握紧双拳,只觉自己多年寒凉的手心竟开始微微出汗。他深吸一口气,顿了一顿,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很重要么?”她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空间是不是鬼子。”
“我......”他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来是真的。她冷笑出声,“那么,那日在玄冥谷果真是你布下阵法阻我办案了?”
段郞月的眸色黯了黯,点头承认:“是我。”
“那你接近我是为了借异星之力助你冥界一统大业,又是不是真的?”骆小远的嗓音已有些颤抖,她十分惧怕听到答案,可她却不得不问。
他猛地抬起头,满面怒意,似是未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见他眸中的黑色渐渐散去,转而露出由浅至深的蓝色。骆小远还记得这对蓝眸,幽深得似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深邃得看不清任何变化。而如今,她却清楚地看到这片汪洋之上刮起了飓风,掀起巨làng,仿佛只要她站着不动就会被一个làng头淹没。
“很好,你问得十分好。”
段郞月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一阵模糊后,那平凡的容色顿时像脱胎换骨般消失了,替代而上的便是鬼子的模样-墨发蓝眸,资容妖治。
骆小远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道:“果然是你。”
“你既然都已知道了,那我也无须骗你。”段郞月突然勾唇一笑,一改之前的神qíng,反而变得舒畅自在,他语带轻佻道,“不错,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借助你的异星之力,台若不然,你以为我堂堂鬼子会愿意易容,待在你这么一个小丫头身边?你可知你自己麻烦惹尽,又总是与我玄冥谷作对,费了我多少心思?如今被你看穿也好,也无须我再整日伴你左右。”
骆小远实在不敢相信他不但承认了,居然还承认是这么彻底,“这么说来,果真是在利用我....那你,为什么还要亲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绝qíng,连一个可以让她原谅他的解释也不给她?那个吻温柔绻,难道也是假的么?
“假的,全是假的。”他冷声打断她的责问,转过身背对她而立,眸中闪过几丝复杂,口中却不断说着伤害她的话,“你这幅rǔ臭未gān的身子值得我为你倾心么?简直是笑话!我对你好,不过是想要你替我拔起镇在我ròu身上的克煞剑。这一切全都是我jīng心设计的,难道你到如今还看不透吗?”
“段郞月,你混蛋!”她一怒之下,抽出背后的落华,一声长啸只见一道耀眼白光骤然从半空闪过,朝着他的方向猛劈过去。可不知为何,他却始终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仿佛就等着那道剑气落在身上。骆小远见状,心中一急,只能咬牙挥剑横劈而过,硬生生将方才那道剑气给格挡了出去。两道剑气同时落地,恰好落在距他不足一尺的地方,木板桥被劈出一个大咕隆,可见挥剑之势威力不小。
她举起落华,指着他,恨声问道:“为何不躲?”
他笑道:“当日我被落华所伤不过是因为我毫无防备,如今你想要以此伤我却是不可能的了。倘若刺上一剑能让你心中消火,我又何乐不为?”
骆小远闻言,正要发怒,却突然心口一滞,疼痛不能自己,瘫软在地,无端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银白如霜的落华。不知何故,本隐隐泛着光华的落华顿时失了颜色,竟像抹了一层墨水般变得漆黑夫比,还依稀发出如呜咽的剑鸣声。
段郞月心中一惊,急忙向前跨出一步,可不过一步便又生生止住,沉声道:“以你的功力想要挥出霜落龙吟已是很难,如今你还妄图连挥两剑,难道你的好师父未曾告诉过你,过度施展会使你气血上涌,伤及肺腑么?我虽不领你的qíng,可你到底是为了我才抵住第一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他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蹲下身,递与她道,“吃下去。”
这一刻,骆小远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和可悲。是啊,她想要杀人却下不了手,想要挥剑却伤了自己,如今还要这个骗子用药来救她。
她的确怕死,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刻起,她就怕得要命。如果是发往,她会谄笑叩谢大恩,然后把药夺过塞进嘴里。可害她落到这步田地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愿意相信的人。这颗药丸便是她真心付出的代价么?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凉凉地笑了笑。然后握着落华缓缓起身,转身,绝然而去。这期间,她没有抬眸看过他一眼。
段郞月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微微的用力一捻,那颗药丸在掌间瞬间变成粉未,风过无痕。
就是这个地方,在这座木板桥上,她曾经醉卧在他的怀中。那晚的月亮很美,倒映在眼前的湖里,他默默地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若要成事,任何谎言都不为过,任何欺骗都不过是为达目的的手段。若哪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记得恨我。
如今一切成真,她果然恨他入骨了。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他轻声开口,细如蚊声,“你逃吧,越远越好……”
荷香浮动,萤火飘飞,美景犹在,却已物是人非。他颓然坐下,随手摸过一个酒坛,撕去纸封,狠狠灌下一口。然而,却无一分酒味,顿觉意兴阑珊,将其向后抛去。可久久未听到落地之声,不禁回头去看,却见墨凉正单手托着坛子站在身后。他微微眯起眼,冷笑道:“怎么,来看我是如何láng狈么?”
墨凉上前几步,神色微微有些不解,“大人方才为何要故意bī走她?如若大人肯解释清楚,想必骆姑娘……”
段朗月冷声打断他,“我的事不用你理会。”
墨凉沉默片刻,又道:“大人为何不避开那道霜落龙吟?你上次因刑法所受的伤还未痊愈,若再受此剑,你的元气必定再受损伤。三界将战,大人应该……”
“三界将战?又是为了这个!”他看向他,不屑道,“所以你便和红染勾结,背叛我?”
墨凉单膝跪下,垂眸答道:“属下不敢背叛大人。只是三界战事一触即发,大人却迟迟不肯动手,属下被bī无奈才与红染合作。骆姑娘即使现在不知,不久后也定然是瞒不住的。更何况大人不要忘了,冥界不是你一个人的冥界。妖王噬骨心和魔尊千刹倘若勾结,那冥界将不复存焉,我们玄冥谷又将置于何地?墨凉有妻有儿,不敢担此风险。若大人还觉得墨凉有错,那属下甘愿受罚,只期望大人能以大事为重。”
段朗月默然不语,面色稍缓。
墨凉依然跪地不起,神色凝重,“大人bī走骆姑娘,并非上策。”
“我已说过,她的异星之力不过是百年前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无人能佐证!”他蓝眸眯起,杀气毕现,“此次我且看你说得有理便放过你,若再有下次,莫怪我不念兄弟之qíng。”
沉默片刻,墨凉垂首应道:“属下明白。”他顿了顿,又提起一事,“妖王噬骨心放出消息,说是已找到异星的下落,不日便会催动妖界jīng兵,向我冥界进攻。虽不知道消息可靠与否,但属下认为,骆姑娘……有可能会有危险。”
段朗月闻言眉头微拧,轻念道:“妖王噬骨心……”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间露出一丝紧张,问道,“他今日是不是收了一只huáng鼠lángjīng为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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